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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饥饿 ...

  •   大概是城主下了命令,要查明受灾情况,安抚民心,城里的几个大酒楼被承包下来,专门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和部分染了病的人。
      城里凡是懂医术的大夫药师都被集中起来给灾民看病了,病了的人有一个隔离区,即使是亲人也不能随意进去,偶尔有盖着白布被抬出来抬出来的尸体,整个隔离区怨声载道。
      据说城主还募捐了好些钱购买粮食、药物和生活用品,其他官员和商人纷纷效仿,捐钱的捐钱、捐粮的捐粮,也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
      有消息说,在这条河的下游的村子都无一幸免,全被洪水冲了,更远些,隔壁郡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洪水不可怕,最多是造成一些财产损失和部分伤亡,可怕的是洪水过后的瘟疫,据说其他城市的瘟疫如风一般迅速传遍了全城,并且已经开始闹饥荒,不少人都想要逃离,奈何为了不把病传出去,造成更多伤亡,两省总督下令各受灾郡县全城封锁。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瘟疫的控制没什么大的进展,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城中缺粮了。
      刚开始几天粮价飞涨,到后来几家粮铺直接把铺子关了,不卖米了,城里的人开始产生恐慌。
      有人想要逃走,他们在晚上抄山上小道跑,有的撑着船顺着河流走;有的成功了,有的死在路上,被水冲走。
      总之,他们下定决心要走出去,不愿坐以待毙。
      其实现在这附近的县城,哪里都在遭受灾难,跑出去也不过是从一个坑掉进了另一个坑。
      开始以为不过是一场瘟疫,病嘛,总有治好的,但直到现在,那些大夫还没研究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绝望地赞美现代的医学技术。
      只要一天不治好,城门就一天不得开。
      我本来也没买多少米存着,不过半个月我就揭不开锅了,知道粮价上涨了,本来打算去买,但没挤进去,有钱有势的人家总是排在前头。
      这十几天都熬着粥喝,粥里的水越加越多,味儿也越来越淡,还跟人家去地里挖野菜,直到我吃完最后几粒米。
      我去了一次救济处,他那个粥不知道是什么熬的,黑乎乎的一碗,特别苦,我怕我吃了闹肚子,那不是得不偿失吗?就没敢吃。
      我走在路上,看到路边一个形容枯槁的母亲在喂奶,她的□□早已经干瘪,怀里的孩子根本没动静,却依旧固执地把□□放在孩子的嘴边;
      看到一群人在追一条脏兮兮的老鼠,面露贪婪地目光,近乎疯狂,那是他们的晚餐;
      还有一对中年夫妻把自己死去的一双儿女用水擦干净,一个眉目慈祥、面带微笑,一个泪流满面、涕泗横流,一个半抱着另一个,手轻轻地拍着另一个的肩……
      我忽然感受到死亡,和落水那一次不一样,那次我心怀着迷茫,眼里充满对世界的恨,其实是被自己的眼光和心局限住了,那次我并不绝望,我想以自己的死惩罚着世界上的人。
      这次的死亡是被自然震撼到了,我原本以为我可以控制自己的人生,却没想到连自己的生命都保全不了,上天告诉我:“你什么也控制不了!”
      我笑笑,背着手,对着远处红红的天说:“你永远这么不善解人意,你虽然孕育了万物,但其实你根本没有感情,你不知人情冷暖。虽然伟大,但你可怜又可悲。”
      我很平静,也很坦然,面对饥饿和疾病,我没什么办法,我感受到自己很脆弱,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把店铺的门关了,不过是些笔墨纸砚,其实开着也没人来抢。
      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走到房间镜子前一看,原来我都有尖下巴了啊,当了那么多年的肥宅,原来有一天竟真的瘦了下来,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好久没收拾自己了,我洗了把脸,用小木梳把头发梳顺畅,齐肩的短发都齐腰了?
      我翻开久违的小挎包,这是我从现代带过来的东西啊。
      拿出口红、眉笔,开始给自己上妆,我的手在发抖,我怕吗?不,是饿的。
      我抿了抿嘴唇,让口红更均匀些,又用手抹去了嘴角多出来的部分,我盯着镜子,大概出神了很久。
      我把桌子腾出来,铺上一张大大的宣纸,拿出炭笔,调好颜料,又在周围点上许多蜡烛,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打开手机,播放最喜欢的钢琴曲,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感觉自己的能量巨大,周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如果现在有人打开房门,估计会被我亮晶晶的眼睛震撼到。
      我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一笔带过,时而细细描摹,时而泪流满面,时而又仰头大笑……
      当我醒来时,我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感到手上传来的温度,我扭头,却看到城主抓着我的手,趴在我的床头。
      啊,原来我没死啊,重生的喜悦袭来,让我有些招架不住,鼻子酸酸的,化作泪水不断涌出,开始只是抽泣,到后来愈发不可收拾,嚎啕大哭起来。
      城主立马惊醒,抓紧我的手,问:“裳儿,你哪里痛?”
      我没管他叫我什么,总之我现在劫后余生,很害怕,我只能抓住他。
      “城主,我活过来了。”我艰难起身,抱住他。
      他僵了僵,也拍了拍我的后背。
      等我缓过来,挺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睛,问:“有吃的吗?”
      “有。”他楞了一下,回答。我感觉城主好像比以前温柔多了。
      不过他没有马上给我吃的,而是出去请了大夫,他一直都在旁边看着大夫帮我把脉,
      把完脉之后大夫嘱咐一大堆之后才给我一碗粥。
      之前吃稀粥吃到吐,好歹这碗粥端上来佷稠里面还有肉沫,我双手抖着,接过来大口大口吞咽,虽然有些烫,但仍阻止不了我对食物的渴望。
      回想从前在学校时,其实吃不了多少,却总是点上一大堆,毫无愧疚之感地把剩饭菜倒进垃圾桶……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个混蛋。
      一小碗粥就这样被消灭,也不过六分饱,我知道饿极了的人不能吃太多,就没再要,把粥碗放到床头的小柜子上。
      又看着坐在我床旁边凳子上一直盯着我的的城主,砸了咂嘴,有些不好意思,问:“谢谢你救了我。”
      他面有愧疚,抓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没能好好照顾你。我嘱咐了八弟照顾你,但他派来的小厮却把粮食给私吞了。”
      我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不自在地抽回了手,想着,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但人家救了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也不好发作。
      “裳儿是谁?”想到他刚刚叫的名字,我问。
      他眼里忽然变得很温柔,没有答话,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良久,他回过神来,说:“你跟她长得很像。”
      我大骇,他这是把我当成人家了。他口中的裳儿应当是他已逝的妻子,奈天的母亲。
      怪不得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很怪异,而且让一个素不相识且来历不明的人给自己的孩子当老师,这根本不合常理,为了打消我的疑惑,于是那天他在河边对我说是因为喜欢我的画风和我的那一套对教育孩子的说辞。
      我没觉得他欺骗了我我应该生气,反而应该感谢那位裳儿,因为长得像而保住了一条命。
      “对不起,我毕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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