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还朝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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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这么说下去，阿香可就把你扔出去了。”
庄知非瘪了嘴，想说什么，一抬眼对上寻香杀气的目光，又看一眼阁楼与地面的距离，噤了声，厌厌地转去了另一边。
三十尺的高度，虽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一想到他这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形象在全城人面前崩塌……
算了算了，珍惜生命，远离女魔头，上京城人诚不欺我也。
他们的动静不小，引来了不少人注目。谢苓有些难为情，捏了捏袖口，往寻香身旁挪了挪。
“阿香……”
“苓子，你怕什么，咱们光明正大的喝茶，还怕他们围观了去。”
寻香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家有一个将军老爹，什么胆大包天的事情都做过了，岂会害怕这些。
但谢苓不同，她是书香门第，这般逍遥地外出，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小铃铛可是淑女，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女魔头。”
庄知非又不安分了，啧啧两声，呛了声又缩回去。寻香拿他没办法，只能瞪着他。
被他俩儿这么一逗，谢苓也大胆了起来。
“老先生胆量实在惊人，怕是不知皇城内不许宣扬佛法吧。”
谢苓是书香子弟，父亲是皇城内有名的大学士，她自幼被书香熏染，说话也带着一股书卷气。
“那可未必。”庄知非坐直了身子，扇子又打开来象征性地摆两下。
“有些人虽然聪明，却实在糊涂。有些人，虽然糊涂，却难得清明。”
“阿香，你说呢？”
寻香望着说书人，纵使没有听众，他也一样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仿佛，故事不是讲给别人听的，而是讲给他自己。
或许，这真是个难得清明的糊涂人吧。
也不知今日怎么了，尽与和尚有缘。刚碰了个无情和尚，现在连说书都在讲和尚。
她如是想，便看见一队皇城巡卫小跑着过来，二话不说便要将说书人压走。
说书人竟也不挣扎，淡定自若地喝了口茶，即便被人桎梏，也不忘讲他未说完的故事。
说书人走了，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三人一口一口吃着小茶，又无聊了起来。
寻香往横栏下望了一眼，忽然顿住。目之所极，一个黛青的背影消失在拥挤的人潮里。
谢苓只看见她忽然一愣，接着翻过横栏就跳了下去。
“阿香！”
她惊出一身冷汗，趴在横栏上着急地向下看，只看见那一片红衣在人群里消失不见。
庄知非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不知这姑奶奶又做什么了。
寻香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寻找那个身影，心里有些郁闷。她分明看见那无情和尚了，怎么现在又不见了呢？
因着太后还朝，街道两边的人多极了。寻香找了一会儿，不见那人，只能放弃。
这时羽林卫兵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拥挤的人群里开辟出一条宽敞的路。然后在卫兵的保护下，太后的凤撵徐徐而来。
姬太后一身黑色宫服，领子上绣了描金的飞龙，张牙舞爪，几乎要挣脱华丽的束缚，横行人世。
她闭着眼，双手叠放在膝上，显得一派雍容贵气。
寻香第一次看见姬太后的样子，有些激动。太后虽为太后，看上去却和单夫人一般年纪。
忽然有一人挣开羽林卫，冲到路中间，沥白直身，发冠未束，浑身带着酒气，喝得醉醺醺的。
“哪里来的刁民，惊扰了太后宝驾，还不速速退下！”羽林卫长抽刀而出，厉喝道。
那人眼中带着轻蔑和仇恨，又一面痛苦的样子，当真矛盾极了。他仿佛没有听见羽林卫长的警告，继续往前走，双目盯着姬太后，仿佛看的是一个挖心剖骨的仇人。
姬太后被那眼神看的胆战心惊，宽大袖袍下的手伸出来，摆了摆。她闭上眼，依旧感觉那道目光如芒在目。
那人双手上举，做捧天的姿势，一步一步朝着凤撵走去。虽浑身酒气熏天，步履却稳健得很。
羽林卫冲上去拦他，却不想竟被他挣开。
那人一边哭一边大笑，像个疯子。
“莽莽乾坤，苍天为上。女人当道，大昭亡矣！”
姬太后双眼倏地睁开，一瞬间厉光划过。
人群被这一突来的变故惊得不浅，羽林卫当街大乱，抓那口出疯言之人。
偏偏那人虽是醉醺醺的，却灵活得很，穿梭来去。
“大昭亡矣！亡矣！亡矣！”
他朝着太后凤撵而去，一边说着大昭将亡的话。
“护驾！护驾！”
寻香挤开人群，也往太后那边跑去，就怕那疯子真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却不想那人冲到凤撵跟前就停了下来，仰天哈哈大笑，伸手指着姬太后的鼻子，浑身哆嗦仿佛在说临别之语。
“大昭亡矣！”
说罢，便一头撞向一侧坊市的石柱上，头破血流。
众人心情如惊弓之鸟，却不敢动弹。只看着那疯子的身体滑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姬太后正对上那双仇恨的双眼，心惊了一下，头痛不已，面上变得苍白。
位高者最忌讳违背天道的言语，纵使是姬太后也不例外。更何况这人自尽于凤撵前，倒像是以死证道一般。
姬太后忽然生出一身冷汗，勉强坐直了身体不让自己瘫倒在凤撵上，再瞥一眼那血淋淋的场面，背心发凉。
她闭上眼，不再睁眼看。
羽林卫确认那人已经死了，命人抬了下去。
凤撵并未多留，等到车架走了，众人散去，寻香还留在原地，望着那根石柱出神。
石柱上血迹斑斑，想是那人撞死之际顺着石柱滑倒，那血迹也顺着滑下来，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多时，太后还朝受惊的事情就在上京城里传开来，更甚者说的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这会儿人没了，谢苓和庄知非才找到她。
“阿香，那么高的阁楼，你就跳下去。你真是吓死我了。”谢苓担忧的声音拉回寻香的思绪。
“怕什么，那点高度，小菜一碟。”她拍拍谢苓的肩膀，毫不在意地安慰着。
谢苓却生气了。
“阿香！你若是再这样，我就告诉姨母了！”她眼眶微红，是真的被寻香吓到了。
寻香的笑僵在脸上，转而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我错了，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了。”要是让她娘知道了还得了。
终于把谢苓哄好，寻香脸色一正。
“刚才的事你们看到了吧。”
她离得那么近，没人比她看的更清楚，那疯子眼中是真的仇恨。
“阿香，要看太后也看到了，以后还是别再凑热闹了。”
谢苓捏着帕子，小心翼翼地。
刚才太惊险了，万一太后发怒，那他们这些看见经过的人就都要完了。幸好太后仁慈，什么都没说。
寻香想的却不是这些，她看着庄知非，眼中带着不解。
“你们说，太后明明已经做的很好了，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不满呢？”就像那个疯子，做的事连她都心惊。
庄知非抿着唇，神色间也有些严肃。
“阿香，这世道，别人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得到一些东西，就一定会失去一些，才能大道共存啊。”
他眉眼中是一种了悟的清明，和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他忽然一拍折扇，又变回了放荡不羁的样子。“不如去我南郊的草屋一叙如何？我刚得了两坛好久，还没开封呢。”
于是，这一叙就到了第二天卯时。
寻香这厢急匆匆跑回单府，却不敢走正门，蹑手蹑脚到后院的墙根，双手用上，向上攀爬，才站起身就看到院子里等着一个人。
她心中一慌，一个不稳，就掉了下去。好在这十几年的功夫没有白学，迅速反应过来撑着地面，稳稳落下。
她连忙爬起来，咳嗽两声，压低了声音，道：“咳咳，娘，你怎么在这儿站着，我刚晨练回来。刚练完武，这一身粘的不舒服。”
她扯着衣服，企图这样告诉娘亲，她真的是去练武了。心里却在想，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娘这么早就堵在她院子里？
看她匆忙想要离开，那妇人一声呵斥。
“你给我站住！还想跑到哪儿去？”
“嘿嘿，娘。”
寻香无奈地停下，干笑两声，磨磨蹭蹭走过去。
“还装！还装！为娘怎么不知你昨夜就去练武了！”
妇人气急，三两步走到寻香跟前，点着她的额头。
“瞧瞧这一身，没一点女儿家的样子，还不去洗洗换了。”
眼见伪装已被识破，寻香索性抱着妇人的胳膊撒起娇来。
“娘亲是怎么识破我的？”
她素来知道母亲最吃这一套，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她一撒娇，母亲就不会气了。
单夫人果然很吃这一套，轻轻哼一声，眼睛看向别处，一副傲娇的表情，倒不像是母亲，像是姐姐。
“哼，为娘昨夜就守在这儿。女孩子家的什么时候学会夜不归宿了。若是让你爹知道了，看不把你的腿打断。”
寻香状似瑟缩了一下，将单夫人抱得更紧了。
“娘最好了，若是爹要打我，娘肯定会保护我对不对？”
妇人偏过头，把寻香的脑袋推得远远的。
“你长大了，都会夜不归宿了，哪里需要娘保护。我看，等哪天你爹回来，就能和他说说，相看合适的人家把你嫁了。”
“娘！我的娘诶。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还不成吗？”搂着妇人的腰，寻香笑的更加欢快了。
“谁跟你嬉皮笑脸了，去去，臭死了，还不快去换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还朝变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