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而不得》生来平庸

8、第 8 章

　　二十四、
　　就这样，在珺姐出门我尾随、珺姐在家我监视的一个星期里，她并没有什么轻生的举动，一切正常得好像那天的对话是我幻想出来的。
　　周六晚饭前，珺姐突然说她不舒服要去睡一下，不用准备她的份。我想就她这样每晚睡着睡着就坐在地板靠在门边上，肯定会着凉感冒！白女士问需不需要吃点药预防一下，珺姐说完“睡一觉什么问题就都解决了”后就回房间熄灯休息。
　　周日十一点整，白女士收到珺姐发的短信，说是太困了还想睡，晚点再起来自己煮点面就行。
　　我们都知道珺姐的失眠症越来越严重，白皙的脸上乌青的黑眼圈格外明显，难得她能睡着，白女士也默许她这种不规律不健康的作息方式了。
　　傍晚的时候，扫地机器人不知怎地把琇姐的房间门撞开了，径直地在房间里打转。我赶紧进去把它拿出来，生怕这横冲直撞的工具将什么摆设打碎。
　　关了扫地机器人的电源后，我环顾四周，没发现造成什么破坏，一口气尚未疏通到底，就见到本来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的枕头被子消失了！
　　没等我想明白这床上用品和珺姐之间有什么关联，我身体就直接做出反应，直奔珺姐房间。
　　我竭尽全力地控制双腿稳定地大步跨走，一个不好的念头搅得我头脑一阵眩晕，珺姐只是在睡觉而已，她只是困了而已！我不断地安慰自己。
　　明明很短的距离，却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我稳定情绪，颤抖地敲了敲门：“珺姐？珺姐，起床了啊。”
　　没回应，门也落锁了。
　　“珺姐，七点了，该起床啦，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
　　“珺姐，别闹了……”
　　“沈珺！！！你给我起来！！！你听到没！”
　　我怒拍着门大吼，里面却一点声响也不曾有。我立马去翻找备份钥匙，却在开锁的时候哆嗦着浪费了不少时间。
　　“咔哒”一声，门开了。黑暗中能看到床上平躺着一个人，整个房间冷清、寂静、毫无生气。
　　“喂，珺姐，起床了！”
　　我开灯走近，珺姐安安静静地睡着，怀里抱着琇姐的枕头，身上盖着琇姐的被子，一脸满足。
　　“沈珺！你给我——”我抓住珺姐的手，却被不寻常的触感惊吓住——冰冷、僵硬。“珺姐？？”
　　我伸手去探她的呼吸，一颗心终于掉进冰窖里了。
　　半个小时后，白女士和沈先生都赶到医院。时隔一年，医生再一次给我们下了死亡通知书。
　　我搀扶着麻木到僵硬的白女士，一字一句地听着医护人员阐述死亡原因，整个过程都出其的冷静。
　　我任性偏执的珺姐，终于解脱了！
　　二十五、
　　珺姐很想念琇姐。
　　不是亲情之间的那种思念，而是恋人之间的那种眷恋。
　　我一直在思索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个想法呢？但是略微一回忆，就会发现其实有很多细节都一直暗示着。
　　珺姐会因为第二天要和琇姐一起出门买书而兴奋地睡不着；会因为琇姐晚归而守在玄关处迟迟不睡；会因为担心阑尾炎突发而住院的琇姐导致自己也发烧；会在同龄人对琇姐开黄腔时奋不顾身上去就是一顿猛揍；会为了送琇姐生日礼物而发愁到掉头发；会为了买到琇姐喜欢吃的限量蛋糕而在早上五点就顶着寒风守在尚未营业的店门口；会偷偷抱着琇姐的枕头入睡；会说急需一件白色衬衫而向琇姐借衣服；会故意大冬天不穿外套等着琇姐给她裹围巾；会因为琇姐给她一个晚安吻而激动地脸红流鼻血；会在听着琇姐念叨叶诗诗时笑而隐忍；会吊儿郎当地对琇姐说叶诗诗有我喜欢你那么喜欢吗；会光明正大地“不小心”摔坏叶诗诗送给琇姐的杯子，然后灰溜溜地重新定制个一模一样地给琇姐赔罪……
　　珺姐她真的一直过得不开心。中度抑郁、严重失眠、思念成疾，珺姐怎么能开心呢？时间是一剂良药，但对她而言是一针劣质的麻醉，极短的药效过后，漫天袭来的悲痛根本无法治愈，她只是在挨日子。医生说她一次性服用过量的抗抑郁药物和安眠药，又太晚发现，所以错过抢救时机。听医生估计的药量，我突然心疼珺姐，为了屯药，她得多久没好好睡过、没好好放松过？
　　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这一次沈先生和白女士倒是轻车熟路地打理好一切，尤其是白女士，在不到两天的缓冲下，就找到我问珺姐是不是为了琇姐才吞药自杀的。
　　原来不止我看到蛛丝马迹，其实大家多少都有预感，只是不敢打破现有的安宁而已。从白女士口中得知，她一直以为她两个女儿的关系只是寻常的亲厚而已，直到她透过叶诗诗隐约猜到琇姐的性取向，一联想这才觉得不对劲。但是那个时候琇姐已经不在了，对着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白女士也不忍心指责珺姐什么，只想着时间会淡忘一切，包括这不明确的畸形的感情。于是就这么放任着，放任着，放走她的小女儿。
　　白女士最后说道：“小珺看我的眼神，像极了你爸爸看我的模样，那是看爱人的眼神，她看得不是我，是小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