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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母子情(上) ...

  •   秦渭推开门,便见青石巷的雾气蒙蒙中,走来一老一少。

      老者发须皆白,着一身青袍,面容从容和蔼。牵着的小童一身彩衣,眉目清秀,就像是画上的仙童一般。

      二人周身气度与这小巷格格不入,秦渭不由的多看两眼,哪想那老者走到近前,抬头看了看他家门楣,就与他笑道:“秦家二郎,要往何处去啊?”

      秦渭一愣,“您认得我?”

      老者挡在他面前,抬手道:“快回吧,昭昭皎月落入你家,你秦家要了不得了。”

      秦渭听了并无喜色,反而皱起眉头,心觉老者这话可像足了骗子半仙儿那一套说辞,他耐着性子道:“老先生,家中妇人难产,秦某此时实在无心闲话,还烦劳您让上一让。”

      一直未开口的小童儿仰起脸说:“不必了不必了!我师父不是说了?不信你侧耳听。”

      秦渭本就焦急,又被二人堵在门前说些虚无缥缈的,正要恼火之际,却听自家院里传来一声妇人高喊:“生了!生了!是个姐儿。”

      秦渭大惊,回转两步正撞上来寻他的伙计,“二爷!姨娘生了,是个姐儿,您快去看吧。”

      秦渭哑然,怔忪片刻一把搡开伙计,快步追到门前寻那对老少。恰逢此刻天光大亮,迎着耀眼金芒,见那二人身影若隐若现,仿佛不是实体。秦渭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再抬头去寻,只余下巷口空荡,哪还有什么老者小童。

      向来不信神佛的他傻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重复着刚才恍然间听到的话,“昭昭皎月落入你家...秦家要了不得了?”

      .

      这厢元清二人登上云头。

      小童揉了揉酸涩眼眶闷声道:“那秦家分明是商户。可这方世界讲究的是士农工商,皆是重文人轻商贾。帝姬娘娘投到了他家,这可怎生是好?”见元清不语,小童认定此劫是逃不开了,悲从中来哽咽道:“师父,您日后可别忘了给我浇水,多沾些仙气,我也能早些重获灵识,您老人家可莫要一下起棋来,就将童儿我给忘了啊!”

      元清没好气瞪他一眼:“倒该让你吃吃苦头,才能改了你这毛躁性子!”

      小童儿何等机灵?先前元清默然不语,他还心中打鼓,如今听这话音儿,心中石头就落了一半,作揖卖好道:“哎呀!可再不敢了,还请师父救我!帝姬娘娘......此世无虞?”

      事情能得善了,元清此时也是心情大好,训诫了两句也懒得卖关子,与小童道:“秦家此时门户虽小,可刚才所见那人,在秦家行二,是帝姬此世生父。此人命中有鸿运,帝姬托为他女也吃不得苦。”

      “命中有鸿运?可纵使这秦渭发达,也终究是一介商贾之身,生父如此 ,生母又为妾室,恐会连累帝姬被人轻视。这般......天帝真能不怪罪?”小童儿仰脸发问。

      元清摇头,抬手遥指北方:“你且往那看。”

      童儿抻首,遂然大惊:“龙气!正紫之色,可是有龙族嫡系降于此间?”说完又困惑道:“不对啊,这龙气怎么隐隐约约看不真切。若是真龙降世,合该璀璨耀目才是。”

      元清哈哈大笑,“凡间天子最爱称龙,可却不知龙族生来霸道,若真降世,顷刻间便会将世间国运改了去,哪还有他人做皇帝的份儿?你瞧那龙气隐约缥缈,只是龙族太子分出的一抹魂识而已,这才不至搅得此界天下大乱。”

      说到此,元清望着脚下茫茫叹道:“万丈红尘,众生百态,瞧着好不热闹,殊不知争来抢去皆是枉然。世间浮华三千,也不过是为全了他二人的一段情罢了。”

      罚下凡尘是假,借此间让儿女相识才是真。

      “既然天帝早有安排,想来也不会为这事再怪罪你我,这便回去罢。”

      小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虽不懂师父弯弯绕绕感慨作何,可听天帝不会怪罪,便已是最好不过。

      心头松散下来,就又想起方才的惊鸿一瞥,和那阵若有似无的清冷香气,脱口道:“我瞧九重仙天上,再找不到比这位娘娘还要貌美的女仙,谁曾想却是个贪酒的醉鬼...”

      “她的事也敢拿来说嘴!不要命了不成?”元清怒冲冲提着小童耳朵,架云入了乾坤镜去,转眼只留下云烟渺渺,和这一世的凡尘烟火。

      .

      茂安县,青石巷。

      正当间儿的那户便是秦家。说起他家,要说是世代经商那都是抬举过头了,往上数两辈儿,还都是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整日挑着挑儿、挎着篮儿,磨烂了几双鞋底子,只为挣份糊口钱罢了。

      一直到了秦渭的父亲那辈,家里才算是有了起色,虽也只是小本买卖,可能在县里盘下两间铺子来,又盖了两进的大屋,那在这小小的茂安县,便是了不得了,县里人说起秦家,都道他家富裕的很。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秦老爷子过世,轮到秦渭当家做主。两进的大屋旁,另建起了个跨院儿。与其他人家一比,仍是气派的,只是房子有了年头,墙啊漆的不如昔日鲜亮了。

      .

      秦家院中,妇人难产之时,里里外外忙成了一锅粥,二进倒是消停的很。正屋上首坐了个妇人,四十如许的年纪,身量瘦小,人也长得平淡,只法令纹太过深刻,瞧着有寡刻之相。任外头如何吵闹,她仍垂眼不言不语,就着一素白碟子剥干果。

      一旁还坐着个年轻男子。眉目间与秦渭有几分相似,身形却要单薄的多,此人名叫秦洪,在秦家行四。

      秦洪支着脑袋似睡非睡,才有些踏实之感,又被前院儿的一声凄厉喊声惊醒。烦不胜烦的抹了把脸,咬牙道:“这还有完没完了,嚎了大半宿了!”说罢端起手边茶盏,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碗冷茶,仍是困烦的紧。

      妇人抬眼看了看他,“这算什么,当年我生你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宿才算完,生孩子哪有容易的。”她面色淡淡,边说边将剥好的果仁推到秦洪手边,“与其操心人家生孩子,你操心操心你自己个儿才是真的。你大哥二哥就不说了,都有妻有子的。现如今连老三也要娶妻了,唯独你......上回我与你说的孙家姑娘,你琢磨好了没?怎的十天半拉月的也不回娘一句准话。”

      秦洪嘴里的干果忽然没了滋味儿,讷讷道:“娘看好的人家,自然差不了。可我、我......”他往门口瞥了一眼,没瞧见想见的人:“我与秀儿是从小长大的情分,我是真心喜欢她,我只想......”

      少年人藏不住情,只是说起心上人便红了耳朵。妇人不爱瞧,出言打断了儿子的话,“唔,那等老三婚事过后吧。”

      “娘!您这是同意了?那、是娶还是纳?”秦洪喜得起身,忘了怀里还抱着半碟子干果,这一下白瓷碟跌的粉碎,干果也滚了一地,秦洪却顾不得,上前半步:“秀儿性子再好不过,您也是知道的......”

      妇人没说话,嘴角沉了下来。

      正在这当口,挑帘儿进来个胖婆子,喘着粗气道:“夫人,前院儿生了!是个姐儿!”

      妇人一听,这才露了笑模样,点点头说:“是个姐儿......姐儿好啊,体贴疼人。”从桌上匣子中拿出两个布袋,塞到秦洪手里:“去,给你二哥送去!就说我头疼病犯了,等歇好了,白日里再去瞧。”

      秦洪接过小布袋,见里头装的是一对孩子戴的银脚环,叮当作响颇有趣味。

      “那秀儿......”

      妇人没接他话瓣儿,揉着脑顶呵斥:“让你去你就去!分不清轻重缓急是怎的?你大哥即便摆谱儿也没人敢言语,那是因为人家是秀才老爷!咱们孤儿寡母的可不比人家,你还不勤谨着点儿?读书不成不要紧,我也没指望着你去考状元挣霞帔,可起码你和老三学学,别的不说,就光是人家那份殷勤便都是有用的,没瞧你二哥如今得意他,日日恨不得将他提在裤腰上呢!”

      上下嘴皮子一碰,话里话外就把秦家哥四个全骂了一遍,秦洪见亲娘恼了,也不敢再多话,低头应是便抬腿去了前院儿。

      直他出去良久,妇人仍呆呆盯着地面出神,满脸郁色。暖白的杏仁,她仔仔细细的剥,剥的指甲都痛,儿子没吃两口便给踩得稀烂。长叹一口气,养儿无用啊。这些年费心费力,好不容易将他拉扯成人了,谁知他嘴里心里却都是那贱丫头,连她这亲娘都失了分量,实在可恨。

      这瘦小妇人姓周,是已故秦老爷子的续弦。方才进来的胖婆子姓钟,跟在她身边十来年了,最是知晓心意,见她不痛快也不多嘴多舌,只拿了扫帚默默收拾地上狼藉。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周氏问:“秀儿呢?”

      秦家在茂安县虽算殷实人家,可吃饱饭才多少年呢?没有那呼奴唤婢的富贵毛病。除了铺子里的六七个伙计,爷们儿身边的两个小厮撑场面,全家便只有周氏身边有一个婆子伺候。直到前些年才又买了个小丫头,负责家中扫撒,洗菜刷碗的杂活也做,便是那秀儿。

      听周氏问起,钟婆子答道:“这会子估计在前院儿烧水呢,我给您叫她去?”

      “不用,你偷偷寻个人牙子,将她远远发卖了,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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