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小宫女》安子瑜

42、获知真心

　　再醒来时，羲皇司徒仲已经回到长焦驻军王帐中，偌大的帐篷，粗犷却实用的格局摆设，无不跟他早年战斗时如出一辙。

　　经过短暂迷茫，司徒仲猛然起身，大汗淋漓警戒四周，惊得三喜太监连连安抚。

　　“陛下！”三喜欣喜若狂，忙唤太医为皇帝查看体恙，并在太医退下后汇报营救皇帝情况。

　　原来，当日司徒仲与玲珑穷途末路时，被栾鸿飞率领的黄龙卫营救。作为皇帝的禁卫军，他们早已抵达长焦，驻扎于军营内，日夜勘察周边地形，准备接应事宜，没想到巡察时竟发现了绝境中的二人，经过一场苦战，黄龙卫救下两人，当时陛下陷入昏迷，栾鸿飞不信任其他势力，便将皇帝戴回了军营，并全面封锁消息。

　　“玲珑呢？”听完汇报，司徒仲第一时间想起玲珑，至于安全问题，他全然无忧，对于军队，他始终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闻言，三喜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玲珑姑娘失血过多又长途跋涉，太过辛劳，早先喝了太医准备的安神汤，如今正在休息。”

　　神色舒缓，羲皇轻哼一声表示了解，“除此之外，外界还有何消息？”仰躺在塌上，他逐一询问起离开期间的各项事宜，三喜也一一回禀。

　　“除开日常琐事，江南四大世家也有异动，几个家族在内部筛选美女，条件十分特别，竟要求人美八字硬，如今不论是主脉还是旁支，都发动起来，全力参与选美事件。”

　　“从何时开始的？”司徒仲挑眉发问。

　　“应该从陛下离开扬州不久开始，本来是悄无声息进行，后来参与人多了，几家干脆大张旗鼓张罗，此事也一度成为江南话题，甚至有人传言，有江南瘦马被赎身，用以冒名顶替参选。”

　　命硬，八字重？司徒仲立刻想通其中关键。不正是自己初来乍到透漏给外界的信息吗？失眠，需要命硬之人镇守，于是区区一介小宫女也能在紫薇宫里称王称霸。那宫女被掳走，皇帝大发雷霆，甚至亲自领兵营救。若是四大家族任何一个家族有这样一名女子安插到皇帝身边，岂不是未来可期？况且，羲皇目前膝下仅有一名独子，自身亦正值壮年，身强体健，继承人完全有可能出自世家大族。

　　察觉世家打起自己主意，司徒仲轻笑出声，神色莫测。也不知是独孤家的主意，还是来自东宫太后的旨意，不过无所谓，无论是谁的主意，终归代表孤独家，和贵妃的默契似乎走到头了，接下来后宫必将又是一番龙争虎斗了。

　　“赵家呢？赵家有何异动？”突然想起赵鹿俭，羲皇准备先从赵家下手，铲除元启党羽。

　　三喜一愣，不明白为何皇帝独独提起赵家。在脑海中疯狂搜索有关赵家的一切，竟没有一件值得特别回禀。“赵家如同其他三家一般，专注选拔族内美人，若说特别，无非比其他家更用心吧，连五服外的亲戚都理顺了一遍，遍及整个江南。”

　　遍撒人手！是选人呢还是收敛物资？是个人行为？还是同气连枝？其他三家是否知道实情？君王多疑，此刻的司徒仲不免联想诸多。

　　“着安诚泰前来长焦述职。让黄龙卫十万加急宣关嗣道回扬州。”眼眸一转，司徒仲连下两个命令。

　　看着三喜退出大帐传达旨意，司徒仲这才放松身心，瘫倒在龙塌上。他没有入眠，亦没有考虑国家大事，反而一遍遍回忆着营救钟玲珑始末。从孤身入乌靖，到昨日死战不退，他仿佛不是他了，每一个决定都像脱了缰的野马，全无理智。如今回想，只觉渗人，什么时候他将一个小女子看得比国家还重，比自己生死还重？

　　他这一生，从未体验过如此情感，对母亲，对妻子，也许幼时有如慕，初结连理时有珍惜，可随着时间流逝，事情变化，感情也变得淡薄。

　　只有对钟玲珑，初见时娇娇怯怯，熟悉了耍赖撒娇，偶尔睿智精明，似乎无时无刻不给他新鲜感。直到共同经历生死，使他更为感动。弱小的玲珑在面对尸群时，竟有勇气冲上来帮他，见他受伤，她毫不迟疑放血解毒，甚至想喂他血液。

　　她的小脑袋有时很复杂，有时又特简单。自己人便要尽心维护，而他，高高在上的大羲皇帝，居然被她下意识地视为弱小者，需要她的保护。她同情他母亲对待他的方式，维护他身为国主的权威，对拉拢她，爱慕她，甚至暗示能给太子妃位的元启不为所动。对这一切，他万分感动。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无关荣华富贵，名利浮华，真真切切站在他身边。这种关怀让人心生温暖。

　　想到这儿，司徒仲大手下意识搭在胸膛上，感受激烈的心跳声。那种浓烈的感觉就是爱吧。既甜又涩，让人恐惧又忍不住怯怯靠近。三十六岁，而立之年过半，他方找到这世间与他契合之人。是悲哀也是一种幸哉！

　　…………

　　傍晚，司徒仲处理完大半军机，玲珑依旧没有醒来。终于沉不住气的羲皇忍不住前去探望，并无端呵斥太医无能。

　　跪成一排的太医、仆从很是委屈，明明玲珑姑娘身体无恙，他们也不能硬给灌药不是？斟酌良久，一白须老者委婉道：“若陛下急于唤醒玲珑姑娘，不如让臣下针灸试试。”他判断玲珑姑娘只是在沉睡，可又不好明示，甚至当着陛下面推醒人，于是只能如此提议。

　　“好好，既然针灸好使，怎不早早施用。”

　　太医们：“……”

　　鉴于司徒仲的好心，睡懒觉的玲珑姑娘被扎得哭爹喊娘醒来，为了即时唤醒沉睡的她，太医可是照着最疼的穴位狠狠下手，怎一惨字了得。

　　“我难道身受内伤，离死翘翘不远了？为什么这么疼？”玲珑化身嘤嘤怪哭泣。

　　“胡说，你好的很，即便阎王爷想要带你走，也要问过朕的意见！”

　　司徒仲义正言辞的关怀让玲珑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瞅他，仿佛看到有人冒名顶替。

　　“怎么？太开心朕对你的重视与关心？”很显然，司徒仲完全没有搞清症状原因。

　　“陛下这是余毒未清，神志不清了吧？”玲珑发问。习惯对方的高冷人设，突然变身霸道总裁，实在违和。

　　不过两句对话，本还满心沉浸在今生得遇知音的司徒仲好心情瞬间消磨殆尽。怒气值被她的不识好歹激得飙升，这丫头，给点好脸色就敢开染坊，惹他生气的本事绝对是顶尖的。

　　收敛笑容，司徒仲直接冷脸，“朕亲自营救，念在你关键时刻能不离不弃，为君分忧，想给你点脸面，没想到烂泥扶不上墙，自己呆着反思吧，别胡乱瞎逛，居然能被人掳去，丢朕的脸，再胡闹就罚你刷一个月马桶。”

　　见皇帝终于恢复正常，回到自己熟悉的状态，玲珑才稳下心神，跪谢皇恩。反正在宫里她也没少受罚，三喜还会贴心地将马桶换成全新物件呢。

　　“你……”被赖皮赖脸的她气到，司徒仲所幸直接起身，摔门走人。

　　余下太医面面相觑，玲珑松懈心神，翻身继续睡去，睡前还警告太医署众人，千万不要再给她扎针，否则后果自负。

　　回归熟悉的环境，玲珑又成了高高在上的玲珑姑娘，可又隐隐有所不同，便是黄龙卫指挥使栾鸿飞见她，也要作揖赔笑脸，问上一句姑娘好。在皇帝身边哪个不是人精，从皇帝不顾自身安危亲身营救，到回来时细心呵护，再到容忍玲珑各种出格行为,无不让人震惊,亦更对她有所敬畏。只有玲珑自己，似乎还搞不清因由始末，没心没肺傻乐呢。

　　长焦县驻扎第四天，颇显狼狈的廖超、小蓉赶回来，随行的竟然还有关嗣道带来的混天阁等众多弟子。据悉，双方人马于两日前汇合，关嗣道破阵，解救了一直被围困于镇中的廖、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