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天宫乱》今浮月

6、故人归

　　三十五重天仙桃林

　　桃树上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此刻扶着桃枝，颤颤巍巍的伸手摘桃子，桃树下，一青年男子张着手，生怕娃娃掉下来。

　　一方攀着粗壮的桃枝子，伸手去够不远处的一个软桃。

　　急的湖则在树下直跳脚“那个还没熟呢！摘你右边的！右边那个大的！”

　　说话间一个软桃子已经被一方从树上扔了下来。

　　“摔坏了摔坏了。”湖则心疼的捡着地上被丢的乱七八糟的桃子，两只光溜溜的小脚忽然出现在湖则的视线中。

　　两只小脚的主人正捧着一只毛桃子慢条斯理的啃着，冲着湖则微微抬了抬头，算作打了个招呼。

　　息风一族的神兽，世上仅存的一只金鳞巨蟒，此刻化了个一百多岁的娃娃模样装嫩，啃着手里的桃子。

　　湖则蹲下身向着金蟒行了个大礼，听见树上的娃娃笑眯眯的叫着“百生百生，你看这个桃子！”。一方抓着个比手还大的软桃，冲着树下的小小奶娃子丢了过来，湖则赶忙接住，毕恭毕敬的冲着百生递了过去。

　　百生接了桃子在手，面上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只冷冰冰的看着湖则，湖则便不敢起身，只躬身行礼，这画面一时间就仿佛有些诡异。

　　半晌，湖则开了口。“仙法不精，想必是扰着神君了，万望神君见谅。”

　　百生却忽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极为尖利的虎牙。“只不过是宴会散了久了，神君的心肝儿还没回来，就派我来看看。”

　　说着百生冲着树上满脸好奇的探头过来偷听的一方叫道“神君说晚上做了糖糕等你，问你要不要快些回家。”

　　“回！回！”一方跳着从树上下来，“是牛乳糖吗！”专心问糖糕的一方一脚踩了空，咣当一下摔了下去。

　　虽湖则和百生手疾眼快没摔着一方，奈何踩空的时候崴了脚，一方便抱着桃子哭了一路，哭的百生脚底下的祥云都湿哒哒的。

　　“爱哭鬼。”百生咧着牙都没长齐的嘴笑话她，“你又没有崴过脚，你才爱哭鬼。”一方抹着眼泪反驳他“我好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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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一方哭到了后半晌，前半晌是因为脚疼。直哭的辰白拿出了看家的本事哄她，后半晌是因为牛乳糕太难吃，好不容易止住哭的一方排了一块牛乳糕在嘴里。嘴一歪，又哭了起来。

　　半晌后的一方总算抱着枕头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辰白掖了掖被角，声音柔和的哄她。

　　“今天湖则叔叔带你去了什么好地方？”

　　“神龙哥哥，还有桃子树……”一方咂咂嘴。

　　辰白就笑笑，拍了拍一方的后背“睡吧睡吧，好孩子。”

　　百生在床前的凳子上盘腿坐着，有些困倦的打着盹，腿上横着一杆长枪，那长枪的重量原就不是一个娃娃能拿的动的，百生却拿的轻巧，这画面便显得之分古怪，一个不满一百岁的奶娃娃，盘腿坐在圆凳上，一杆长枪横在腿上，那奶娃子的手所触长枪之处，围绕着长枪的云气渐渐散尽，长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坐在床前的神一只眼睛忽然发出微微的亮光，那金色的光亮愈加清晰，仿佛一轮天日，自神的身上涌出滂沱仙泽，被长枪和一方所吸引，拉扯着变为两股，渐渐融入两个奶娃子身体之中。

　　随着两奶个娃子承载的仙泽愈多。百生怀中长枪仿佛被淬炼，闪出两道寒光，盘腿坐着的百生周身皆被仙泽环绕，仿佛又重现数十万年前被烈火所锻造的那些年日，工匠将数千万年的寒铁置于烈火之上，千锤百炼。寒铁在火中发出痛苦的哭喊，每一锤都是销金断骨，都是涅槃重生。

　　那样的捶打经历了数百年。

　　百生张了张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化为一股灵力注入了长枪之中。长枪在半空中因受仙泽滋润打磨而微微颤抖着，受着仙泽拉扯，立在了神的手侧。

　　寒光一闪，枪柄上百生两字赫然在目。

　　辰白看也不看的，只出声道“玩够了便收了，她就在今夜了。”

　　百生便乖乖的立在床旁，自枪中探出了小奶娃子的头。悄咪咪的打量着床上的大奶娃子。

　　床上躺着的娃娃的表情却渐渐痛苦起来，她裹着被子，发出嘤嘤的抽泣声，将身体卷成虾子，脸色苍白，辰白轻轻拍着虾子的背。两眼通红的安慰她“快了快了。”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一晚，一方最后一次做了这个梦，梦中的自己是乱葬岗中将死的乞女，乱石硌着自己瘸着的那条腿，苍蝇蚊鼠绕着自己哄闹不停，梦境的结束是一双云靴，停在自己眼前。

　　“君上......”她喃喃，一双苍白的小手被床前的神用力的握着，此刻的神一双眼睛之中金光大盛，半身的仙泽腾腾而起，将整个闲云阁都润泽的仿佛有些湿漉，而神的半身仙泽又悉数皆冲入了床上的娃娃体内。

　　此刻的神一张脸也是惨白，面上竟无半分往日的笑意，身后的神器动了动，出声提醒“神君。”

　　神便恍然清醒过来。

　　“多少年了。”神将娃娃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拨开，沙哑着声音开了口，一股沧桑之感。

　　“三十万年了，神君。”百生回道。

　　“三十万年了。”神君将脸埋在虾子的身上，用力将她整个裹在自己怀中，“阿秦。”神君轻声唤“你终于回来了。”

　　梦境结束时，蜷缩成虾子的娃娃的表情渐渐轻松起来，神的半身仙泽将娃娃身遭的凡人气息一并吞噬殆尽，虾子微微睁开眼睛，眼中同样的金色光芒流转，一道极长的金色脉络自背部延伸开来，仿佛一张绵密的网，将娃娃整个包裹起来。

　　“仙根。”神的声音之中有难以抑制的喜悦“回来了“

　　九九重天尽头，仙籍册之中金光一闪，看守的小童子觉出异样，赶忙查看，却被师尊拦了下来。

　　“无妨。”活了数万万年的师尊捻着山羊胡微微笑道“有故人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