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夫上位（重生）》都未满

33、第三十三章

　　春风徐徐，古柏青青，正是一年春好处，青云驾着四驾马车驶在石板铺就的林间小道上，再往上去便是韬光寺了。

　　听说那儿的老和尚总有好茶，也颇会讲禅意，他们家公子一来二去便与之成了忘年交，时不时会来这儿坐坐，此次更是邀了流云先生一同前来拜访。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在繁花迷人眼的京都，竟还有这样清幽的古刹，着实难得。”洛珈川掀着车窗帘子，喃喃叹道。

　　简溶月浅浅笑道：“此处已是离京都远了，我们已算不得‘清晨入古寺，初日照高林’。”

　　洛珈川抬眸瞟了一眼冉冉升起的日头，放下帘子，敛身回来端坐，笑眯眯地望着他：“师哥需要逃离官场的时候，便常到这儿来？”

　　“实在是个找人说话饮茶的好地方。”简溶月点点头，笑容里却有一丝清清淡淡的无可奈何。

　　山门前，早有知客僧领着小沙弥在迎候。

　　“阿弥陀佛，简施主有礼。”那知客僧欠身念了句佛号，“主持师兄正在会客，请简施主随贫僧先往禅房用茶吧。”

　　简溶月一眼望见山门前停着的另一辆四驾马车，车身低调内敛，却足以彰显身份尊贵，更不要说车檐灯笼上那两个大大的“沈”字。这意味着什么，京都人都知晓。

　　他弯了眼眸：“这样早便有客来访？看来，还有比我们更虔诚的。”

　　洛珈川原本正打量着这座空幽的古寺，闻言便收回了清泠泠的眸光，往那山门里扫了一眼，淡淡然地说道：“我们原也不是为烧香礼佛而来，主持事忙，倒也无需相陪。”

　　“是啊，也不必去禅房了，我们便去沧海亭坐坐，赏赏这山色春光。”简溶月勾唇一笑，那笑意似与这山光融为了一体，“烦请慧明师父备一壶好茶。”

　　“自然，简施主请。”知客僧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既进了佛门，他们到底还是先往大雄宝殿处领香拜了佛，随即绕过廊台往后山的沧海亭去，不曾想却在藏经阁外碰见了老熟人。

　　“简司空。”那人远远便朝他们行了揖礼。

　　简溶月走近，笑着回礼：“翟主簿也在此啊。”

　　正是大司马府的属官翟可臣。

　　“特随岳父大人前来礼佛，不想能偶遇简司空与……这位可是流云先生？”翟可臣试探着问道。

　　“有礼。”洛珈川浅笑还礼。

　　“师兄妹前来踏青参禅，倒也颇有意趣。”翟可臣笑得意味深长，明明是打趣的口吻，却无丝毫猥琐之意。

　　简溶月摇头轻笑：“翟主簿误会了。倒是颇凑巧，怎么大司马也喜到此参禅么？”

　　“大姨姊与齐王殿下遇刺，岳丈大人担忧不已，特来礼佛发愿，顺便求主持大师开解一二。”

　　“原来如此，”简溶月收敛笑意，点头说道，“齐王殿下与王妃确是无妄之灾，好在陛下已派司徒大人与廷尉大人前往，定能将此案调查得水落石出。”

　　翟可臣轻叹：“承司空大人吉言，但愿如此。”

　　匆匆一面，宛如萍水相逢，一番寒暄过后，两方便各自告了辞。

　　“今日，此处不是说话饮茶的好地方。”洛珈川幽幽叹道，“不过，这样一座深山里的小小寺庙，一日之内迎来朝中三公之二，也算是三生有幸。”

　　“流云还是不改刻薄的本性。”小沙弥端了茶盘上来便告退了，简溶月亲自替二人倒了茶。

　　这沧海亭地处韬光寺后山山顶，地势平坦，视野辽阔。一眼望去，满山春-色尽收眼底，山风轻拂之际，更有春花随风摇曳，一派烂漫风情，倒也不枉此行。

　　“我原以为，沈大司马即使不勉力促使你去齐地，他也会亲自派人去看一看女儿，没想到竟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这里参禅礼佛。”洛珈川眺望着山脚下的风景，语声淡然清透，仿佛事不关己。

　　“你怎知他就没派人去齐地呢？兴许只是外松内紧的假象而已。没有彻底弄清楚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洛珈川转眸望着他，有些惊异地问道：“师哥不怪我行事莽撞？”

　　“确实莽撞，但事已至此，怪有何用？”简溶月一声低低的叹息，道尽无限温柔，“好在也并非一无所获。”

　　“伤，终究是会好的……”洛珈川向来平静无澜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语气却依旧淡淡，仿佛是在哀叹已逝的时光，“如今看来，他们显然怀疑你多些。”颇有些得不偿失呢。

　　“流云不该为此后悔，既抱着必败之心，便该有面对失败的万全之策。”而不是心存侥幸……简溶月饮了一口香茶，低低喟叹，“我所谓的并非一无所获，不是指他受了伤，而是由此可以得知，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更深的联系。”或者，更透明的交易。

　　如此直接了当的手段，竟还不能使他们互相猜忌，除非他们有更直接了当的坦诚，坦诚到熟知对方秉性，坦诚到可以暂时抛开那层猜忌。

　　单纯的利益关系，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莫不是……真的已然互生情愫？”以至于可以不顾生死，以性命相托？

　　到底还是女子心性……简溶月轻笑：“怎么可能？”

　　男女之情，对于他们这些注定要搅动一个朝代的风云的人来说，不过是一种手段，一种消遣，却永远不会是生命的主调。

　　洛珈川的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便又趋于平静。

　　刺客，是她离开紫阳的时候派出去潜伏入齐地的。师哥吃了亏，柳晏又突然秘密送了本该死去的王姬到清陵，她心里有些着急了。

　　原本不过是让他们潜伏着见机行事，不曾想齐王妃有孕的消息传回了京都，她自认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便授意他们动了手——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强强联手，最后一步步达成所愿。

　　自然没有想过能一招取了齐王或齐王妃的性命，不过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齐王妃此刻有孕的一定是齐王。既然是奔着那孩子去的，又是在自家地盘，无论是真的有所图也好，假意苦肉计也罢，沈家父女没有道理不怀疑到柳晏头上。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没有怀疑——至少，如今表面上是如此。

　　“他们怀疑我也好，最好就认为是我吧。”简溶月眼眸弯弯，笑意惑人，“唔，叫他们以为我不是那样好欺负的。可是他们没有证据，也奈何不得我。”

　　“他们会暗中对付师哥的。”洛珈川蹙了蹙眉，这才是她担心的地方。

　　“没有这回事，他们就不会暗中对付我了么？”不是早就动手了么？简溶月无所畏惧地一笑，“不知是大司马的高瞻远瞩，还是齐王殿下的先见之明，他们没有借机力荐我去齐地，反而诓了徐祯卿去。流云可知是为什么？”

　　洛珈川敛眸沉吟：“明面上，此事总要有人背锅，才能了结。”

　　师哥当然不是那个明面上的背锅之人。徐祯卿不甚聪明，可叫他背这锅还是有些勉强。师出无名，没有道理啊……

　　“徐司徒与肃王有仇。”简溶月轻轻点出，继而怅然一叹，“肃王殿下，危矣。”

　　洛珈川恍然大悟，嗤笑道：“原来，他们也懂得先挑软骨头啃。”

　　啃掉了软骨头，才能来啃硬骨头，也省得软骨头突然横插一脚，坏了好事。

　　“师哥的危机，暂时可解，然而将来……”洛珈川欲言又止，终究是她行差踏错一步连累了他，不知要如何挽回才好，“柳晏已然摸到清陵，相信很快便会嗅到紫阳。”

　　“这一点，确实令我没有想到。”

　　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呢？已经困扰他多时了……

　　“不过，也不是不能另辟蹊径。”虽有困扰，简溶月却还是不慌不忙，淡雅如梨花照水，“你的一位学生，顾家的女公子就很不错。”

　　“顾长史之女啊……”洛珈川眼眸微转，不由流露出一丝浅淡笑意，“我今日碰见她了，年纪轻轻的少女，终归是有些思乡之情。”

　　“不知思的是故乡，还是故乡里的人……”

　　“又有什么分别呢？”洛珈川偏了脑袋，平白添了一抹俏皮，“总归是思念便是了。”

　　——

　　半山腰的韬光寺，沈荔与主持大师从禅房里出来，翟可臣已在院中等候多时。

　　“岳父大人，”翟可臣规矩地行了揖礼，笑着说道，“可巧简司空也来了寺中，此刻正在山顶饮茶呢。岳父大人可要去见过？”

　　沈荔抬眸往那山顶的方向瞥了一眼，抚须说道：“简司空必是来寻主持大师的吧？老夫已叨扰大师多时，便不打扰司空大人与大师一聚了。”

　　“阿弥陀佛，沈施主客气。”主持大师慈眉善目，颇有得道高僧的气质。

　　“时候不早，我先告辞了。”沈荔双手合十，随即回身同翟可臣一前一后出了山门，“与他同行的是谁？”

　　“女学的总师山长，流云先生。”翟可臣回道。

　　沈荔不动声色，隔了好一会儿方叹道：“同窗之谊，颇深呐。”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花花又没了。。。
果然瞒不过你们的眼睛，洛女士不是个简单的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