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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   柳晏依旧趴卧在榻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恐怕是很难“活蹦乱跳”了。沈嘉亲自端了汤药进去——无论如何,他是她的夫,是为她舍身的“救命恩人”——她侍候他,似乎也是应当应分的。

      “可有让郑老把过脉?”他偏头望着她,笑眯眯地问道,语声轻柔,“你与孩子都还好么?这几日实在是太颠簸劳累了。”

      沈嘉在他身侧坐下,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见他张口喝下方回道:“已经看过了,还好,就是有些疲累。郑老给开了安胎药。”

      “那该多歇着才是,我这里自有婢仆们侍候。”

      “无妨,总要做些样子。”沈嘉淡淡瞟了他一眼,说得很是坦然,“顺便来探听一下,刺杀之事调查得如何了?”

      柳晏苦笑,摇头叹道:“唔,果然不是为我而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沈嘉挑眉:“殿下缘何这般多愁善感起来?”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也许人一生病,便矫情了,自然多愁善感。”他将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眸直直望着她,湿漉漉的,仿佛是摇尾乞怜的小狗,“那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线索,可见幕后之人不似我那三哥那般没有脑子。你有何想法?兴许,我们能想到一块儿去。”

      简溶月。

      “你给他使了那么多绊子,他定然是要报复回来的。”沈嘉又喂了他一勺药汤,“只是这手段……太直了一些。”

      “是啊,确实不大像他的风格。哪怕是在你临盆的时候,买通个接生嬷嬷做手脚呢?都比这样横冲直撞的行事有效得多。”柳晏闲闲地下了评语。

      沈嘉眸色深深,语中意味深长:“这法子,殿下也想过吧?”

      柳晏一愣,继而颇委屈地瞅着她:“没有的事,你这是冤枉我。”

      沈嘉不语,待他将药喝尽,才转了话头:“清陵与紫阳可有消息传回?”

      柳晏摇头:“哪有那么快的,那里的消息只能等。”

      这场刺杀纯粹是突发状况,消息散播出去估计也要些时候。且看看闹得满城风雨之时,那里是何景况。

      “那便这么算了?”沈嘉瞄了眼他的脊背,即使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还是有一丝殷红透出来,“白白吃亏,更不像你的风格。况且,你这一受伤,有些人该高兴了。”难道让他们白白看了笑话?

      明明有怀疑之人,却无确凿的证据。就算要找回场子,也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除了齐地之外的人,应该都会高兴。”毕竟齐王殿下难得吃那么大一回亏,柳晏轻笑,“你也高兴,不是么?”

      沈嘉眨眨眼,似笑非笑地反问道:“我难道不算齐地的人么?”

      “算……”柳晏的笑意深了几分,拉过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低吟浅笑,“所以想请王妃给岳丈大人写封信。”

      ——

      京都的一些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齐王殿下遇刺重伤的消息。一时间,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听说是在临淄附近的小镇上出的事,到底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手伸得那样长?”某大人暗搓搓地咬耳朵。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今屈指可数,你心里会没点儿数?”某大人根本不上当,斜睨着眼回道。

      “呵呵,是啊,这都是上封们的事,我们还是少掺和为妙。”

      这是私底下议论的,那自然还有明面上公然关心的。身为齐王殿下的岳丈,大司马沈荔便要首当其冲地站出来。

      “陛下,小女与小婿当街遇刺,小女身怀六甲,小婿身负重伤。事关皇室宗亲子嗣,恳请陛下下旨彻查!”

      大司徒徐祯卿掀了掀眼皮,幽幽开口道:“司马大人,此事毕竟发生在齐地境内。如今齐王殿下尚不曾开口,陛下冒然派人前往彻查,恐怕不妥吧。”

      “齐王乃陛下皇叔,光天化日之下被刺重伤在床,王妃忧惧交加,恐伤腹中皇嗣。不知大司徒哪里觉得不妥?”沈荔面皮一沉,犀利的眸光扫过去,“是不是要等真出了人命,陛下再关心,才是妥当呢?”

      徐司徒张了张口,讪讪说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少帝环顾了一圈底下众臣,轻咳一声:“发生此等恶性事件,朕确实该关心一下小皇叔和小皇婶,也应严查作恶之人。那……派谁去一趟齐地呢?”

      “齐王殿下身份尊贵,非三公出使不在话下。不过,臣要避嫌,当然是不能前往了。”沈荔躬身说道,双眸一转,“事关宗亲,端王殿下身为宗正,自然也是最好的人选;又与疑难案件有关,恐怕廷尉大人也不能少。”

      切,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倒真是不客气!

      徐司徒的脸色很是难看,这沈荔真是越发拿大了,竟敢在宣室殿上公然指点江山,是真把自己当做一人之下了么?

      他这暗搓搓的一鄙夷,便错失了推诿的良机,被人捷足登先了。

      “陛下,端王殿下年事已高,恐不宜长途跋涉。臣虽有心前往,奈何气虚体弱……上回出使吴地,便病了大半个月呢,怕耽误了陛下重托。”简司空出列禀道,面上虽有尴尬,却有理有据,“此事非徐司徒与郎廷尉不可,请陛下明鉴。”

      这……这是什么话?

      一个个的,都是来坑他的!那齐地如今就是个坑啊!

      徐司徒瞠目结舌。

      “唔,有道理。不能劳烦端叔公,也不能让简卿你再生病啊。”少帝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沉吟了片刻,继而眼睛一亮,“哎,我记得舅舅家的表姐不是嫁给齐皇叔为孺人了么?那正好,大司徒办公事的同时,也可探望一下出嫁女,顺道成全一份私心么。”

      没错,他实在是太有人情味了。

      “陛下圣明!”

      沈荔与简溶月手持笏板,躬身揖礼,居然异口同声地朗声吟颂。末了,两人愣住,对视一眼,眸中皆笑意深沉。

      ——

      齐王遇刺一事,朝堂之上风云诡谲,女学里的顾湘谣也不甚安稳。她阿翁给她写了信,说殿下是为了给那个女人挡刀才受伤的,而且伤得还不轻!

      这是什么女人么,到底会不会做人家的妻子?在她面前那般威风,竟是连夫婿也护不住!

      想到此,她捏信的手便又紧了几分,红唇轻咬,粉拳直直捶在水榭中的栏杆上。那信笺与手心里沁出的细汗沾在一处,似要褶皱、化开、腐烂……

      从小她便相信,有一天,她一定会和她的晏哥哥在一起。因为晏哥哥是这么跟他说的,她身边的人也都是这么以为的。

      可自从晏哥哥娶了那个女人回临淄,一切似乎都不一样了,他们渐行渐远。他说,有了王妃,自然就不一样了;他说,去京都看看吧,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她以为,他是嫌弃她没有见识了。于是,她听了他的话,来到京都,来到女学。

      她觉得她能长些见识,回去就又能与他说很多很多的话了。兴许,她还能在这里帮到他一些忙——这话是阿翁说的,但她听了很高兴!

      她以前是太没用了,只会躲在他身后。如果她能帮晏哥哥一些忙,哪怕只是小小的一点,也是好的。至少,她还算是个有用的人,不必他再时时护着;至少,看起来,她与那个女人一样,也是能给他带去一些好处的。

      然而,她也自此远离了他。京都与齐地,千里之遥,才不过两三月未见,竟仿佛隔了千年。就像如今他受伤,她再也不能立时跑到他床前替他“呼呼”,照顾他了。

      呵,说得好像她在齐地便能照顾了他似的……已经永远不能了吧?

      顾湘谣雪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映照在零星梨花瓣雨洒落的池面,鱼儿游过来,“飒飒”打破了这抹难堪。

      “韵卿,怎么一人在此?”一道过分温和平淡的嗓音。

      韵卿是她进女学后,洛尊师给她取的字。

      顾湘谣转过头来,果然是洛尊师进了水榭,朝她走来。那样平平淡淡,却仿佛一拂袖一摆袂都是风华。

      “洛尊师。”她行了弟子揖礼。

      洛珈川自然瞥见了她手中的信笺,却极有涵养地没有问她的隐私,只是浅笑着又问了一遍方才的话:“今日难得休沐,旁人或去访友,或去踏青,你怎么孤身一人在此处?”

      顾湘谣垂下眼眸,有些不自然地踌躇了一会儿,讷讷说道:“学生收到了家书,正看着呢,待会儿再去寻同窗。”

      “哦,我见你脸色不大好,以为出了什么事。”洛珈川浅笑盈盈地说道,“若有难处,不要一人扛着,来寻我或是去找何女史,皆可。”

      “多谢洛尊师!”顾湘谣再次行了揖礼,才想起客套一句,“尊师也要去踏青么?”

      洛珈川笑着点点头:“今日天气好,约了人去城外韬光寺饮茶听禅。”

      顾湘谣忙靠边一步,垂首道:“那不敢打搅尊师了。”

      “既是家书,好好回信便是。有来有往,方知细枝末节,岂不是比在这里兀自杞人忧天要强?”临去前,洛珈川状似平淡地劝诫了一句。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没有榜,真是一点收藏都不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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