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夫上位（重生）》都未满

30、第三十章

　　三月里春光明媚，柳晏践行他的诺言，带着娇妻与老娘出城踏青去。

　　临行前，他特意命人改造了马车。车厢里铺上了厚厚的褥子，或躺或靠皆可随意；左右两壁置有橱格，蜜饯点心、书册玩物，应有尽有。

　　沈嘉倚着厚实的靠垫，身上搭了一条暖融融的毯子，竟丝毫感觉不到马车行进时的摇晃，隐隐约约有一种置身于云端的虚无感。

　　“真奢侈……”她喃喃叹道，“当年我在海东，别说是一床完好无损的棉絮了，便是干燥的麦秆都难寻。”

　　果然是“母凭子贵”了呢。

　　海东？

　　柳晏原本半眯着眼昏昏欲睡，蓦然听得这个地名，抚着唇角的指尖仓惶一顿。

　　那是前世，他将她与沈荔发配去的苦寒之地，今生却从未听她提起——当然，那里的境况肯定是不会好的。

　　他的神思清明了许多，心内却莫名有一丝心虚，一时间不知接什么话好。

　　沈嘉说完，自己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她并非有意说起这些，不过是此情此景之下的一声叹息而已——难道她还指望这个男人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忏悔么？突然觉得没意思得很，便也沉默下来，兀自翻开书册，不再言语。

　　“岳丈大人的回信到了，王妃想看看么？”这般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一阵，柳晏终于抬身从身侧的橱格里取出一个小匣子，小心翼翼地递给她。

　　沈嘉将眸光从书册上挪到他身上，挑了挑眉：“应该早就到了吧，殿下缘何如今才拿出来？”

　　“怕你路上无聊，故意藏着，此时再看正好。”柳晏轻轻笑道。

　　沈嘉深深看了他一眼，打开匣子却见到躺着两封书信。一封火漆尚在，是阿翁写给她的；另一封已是被拆开了，上头写着“齐王殿下亲启”。

　　“唔，都看看，兴许能帮我看出些什么，参谋参谋。”柳晏说得甚是云淡风轻。

　　阿翁的家书总是言简意赅，从不是絮絮叨叨的风格，无非是要她多保重身体，勿思勿念，一切等孩子平安诞下再说。另外，他已派了可靠的妇人与接生嬷嬷往齐地来，叫她到时妥善安置。

　　他给柳晏的信则更言简意赅了，通篇只说了两件事：一，等世子落地，王妃回京，便是他交予沧州兵权之时；二，京中女学，太后请了紫阳鹿鸣书院的洛珈川出山，任总师山长。

　　沧州兵权……

　　沧州是齐地与京都之间的一道屏障，阿翁将沧州兵权交托给柳晏，等于是敞开了这道大门。柳晏的虎狼之师踏足京都，将畅行无阻！

　　“这第一件事，你看看便罢。”沈嘉尚在惊愕中，柳晏却淡淡然地说道，“岳丈大人如此老奸巨猾……咳咳，我是说，他老人家如此足智多谋。这种事……到时再看吧。关键是那第二件事，你可知洛珈川是何人？”

　　倒也是，她确实过于惊讶了。

　　兵权什么的，哪有那么轻便？要稳住柳晏，自然要抛出足够吸引人的筹码。阿翁未必不晓得，柳晏并不会相信，只是有这样一个饵在，他总要思量再三。

　　男人们之间的博弈，果然玩得很大，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流云先生么，我自然是听说过的。鹿鸣书院傅时年山长的高足，才情极高，便是称一句天下第一才女也不过分。”沈嘉幽幽说道，“徐太后请她出任女学总师，合理合理，无可厚非。”

　　自太皇太后薨逝，徐太后垂帘。许是尝到了权利的甜头，她有意拔高女子的地位，便广纳贤才，开办女学。为的是让女子将来也有机会入朝出仕，而不仅仅是躲在家中，或藏于后宫。

　　其实，沈嘉看得分明，她不过是变相地巩固自己的地位罢了，顺便俘获一批人心，为他们徐氏所用，使得她垂帘听政的行径更加名正言顺。

　　“傅时年的高足颇多，其中佼佼者，除了这位流云先生，当属我们的简大司空。”柳晏笑眯眯地说道。

　　“那又如何？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数，并不是什么秘密。”沈嘉抬眸，漫不经心地回道，“若是因为这等关系，便放弃如此有名望之人，那也太因小失大了。”徐太后又不是傻子。

　　师兄妹，没什么好奇怪的。在世家纵横的大邺，宗亲、师徒、联姻的关系，比比皆是。亲眷之间不见得便是亲厚的，陌路人也不一定完全无情无义。

　　“你是怀疑其中有简司徒的手笔？”

　　那也太冒险了一些，谁会此地无银三百两呢？

　　“前世，并无女学这一说。今生，到底是什么让徐太后有了这个想法？徐氏想要服众，这位女清士是避不开的。”柳晏摇头，斜斜歪在靠垫上，“其中是否有简溶月的手笔暂且不知，但岳丈大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提上这一笔。”

　　“你是当局者迷，今生已然改变之事实在太多了。”沈嘉睨了他一眼，仔细地收好那些信，将它们放入匣中，“你不是送了顾家女公子入女学么？阿翁知道了，该替你留心的地方自然会替你留心。”她合拢匣子的手突然顿住，口中也变成了犹疑地喃喃自语：“倒是有件事……确实该留心。”

　　“何事？”柳晏猛然坐起。

　　“前几日，看了一些地方志之类的书。我记得紫阳离东都清陵颇近，似乎只隔了几座山脉？”沈嘉的眸光有些迷离，怔怔盯着某处，“前世，简溶月的那支异军起于东都清陵，而那鹿鸣书院是他待了七八年的地方……”

　　柳晏沉吟了一会儿，之后却果断地摇了摇头：“尽管只隔了几座山脉，但那儿山势险要，紫阳郡的人要去清陵，还是得绕远路。况且，紫阳只是个群山环困的小郡，如何能隐藏那样一支军队？鹿鸣书院里头，更是只有一群论之乎者也的文士，要说舌-战还行，真的打斗恐怕连兵刃都举不起。”

　　“哼，可不要想当然才好。”沈嘉轻哼，叹息一声，“你定是已经派人去清陵查了，既然如此，何不到紫阳查探一番？”哪怕是查一查流云先生此次入京的幕后推手呢？使自己去一去疑也是好的。

　　柳晏轻笑：“不瞒你说，我已经让人去紫阳了。你说得有理，既要去查清陵，紫阳又突然冒了出来，那一并查了便是。”

　　他的眸中蓦然迸发出桀骜不驯与势在必得的光芒，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多疑与自负。

　　沈嘉轻轻嗤笑。

　　——

　　他们此行并没有计划走太远，自然还是顾虑到沈嘉初初有孕的身体的缘故。傍晚时分，大队人马到了郊外的一处别庄。

　　虽是乡野间的别庄，规模却不小，一应物事俱全，他们到的时候，看管别庄的侍仆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晚膳，不愧是齐王府的格局。

　　晚膳后，太妃与他们一处在前庭饮茶。

　　柳晏替沈嘉掩了掩膝盖上的毯子，柔声问道：“此处是淄川郡境内，明日我们是去小镇上逛逛，还是往乡野去，看看春日风景？”

　　“自然是去镇子上了，好些年没来淄川，甚是怀念这儿的肉烧饼呢。”太妃下意识地接话道。

　　齐王殿下一个凌厉的眼风扫过去，太妃吞茶的动作一顿，差点呛着自己，忙尴尬地说道：“咳咳，自然是听乖儿媳的。我随意，随意……”

　　沈嘉强忍住那股笑意，极自然极正经地接过话茬：“那便去镇上吧，正好看看临淄以外的齐地风情。”

　　柳晏的脸色甚是有趣，偷偷瞪了太妃一眼，低声应道：“好。”

　　如此，他们第二日便到了这唤昆仑镇的小镇之上。尽管是一个小镇，却颇繁华，兴许是离都城临淄比较近的缘故。

　　“现下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如今是农忙时节，农人们正在地里忙春耕呢。等到农闲的时候，就热闹了，还会有以物易物的集市。”柳晏一手揽着沈嘉的腰，一手护在她身前，边走边说道。

　　沈嘉瞥了他一眼，嘴上虽不言语，心里却有些感叹：没想到他对这些市井风情倒是懂得颇深。

　　“哎呀，朱阿根家的肉烧饼就在附近呢！”太妃突然惊喜地一阵欢呼，莫说一双眼珠子了，整张脸似乎都在发光，一把拉住沈嘉便道，“乖儿媳，走，为娘请客，请你尝一尝这儿有名的风味小吃。”

　　沈嘉环顾四周，疑惑不已——也没看见什么朱阿根烧饼的招牌啊。

　　柳晏忙拍开他老娘不规矩的手，将沈嘉团团圈在臂弯里，先是冲着怀里的人儿解释道：“定是闻到那肉香味儿了。”继而才对着亲娘冷笑：“母亲自带着阿庄去吧，雅叙如今不好乱吃外面的东西。”

　　“哎呀，一个烧饼而已么，能出什么事？你也太小心了些！”话虽如此说，太妃终究也是有些顾虑，便没再坚持，自顾带着阿庄往前面闻香而去，临去前又对沈嘉悄声说道，“为娘先尝，我儿还是可以吃一点的。”

　　沈嘉不忍心扫了她的兴致与好意，便笑着点了点头。

　　一个肉烧饼兴许出不了什么事，可明晃晃的刀剑显然是要出事的节奏。沈嘉那口烧饼还未咬下去，斜刺里突然冒出一把朝她的肚子直直逼来的短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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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啥都没中，奖项与我无缘～
话说沈爹也是不容易，既当爹又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