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夫上位（重生）》都未满

25、第二十五章

　　临近年节，临淄下了第一场雪。大雪过后，齐王府内银装素裹，冰雕玉砌。家佣侍从们忙着扫雪除冰，好不热闹；女婢们走起路来愈发小心翼翼，远远望去一排排身姿纤纤的少女，煞是窈窕动人。

　　太妃拉着沈嘉在暖香坞内饮酒烤肉，一派狂放不羁的豪迈景象。

　　“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迟，还有两三日便过年了呢。”太妃咽下一块肉，又嘬了一口热腾腾的绍兴黄酒，心满意足地喟叹一声，“往年在京都，早就不知下过几场了。”

　　沈嘉笑盈盈地望着吃得红光满面的婆母大人，又动手割了几块肉放在铁丝网上。看一个人吃得这么香，自己竟也会有种不自觉的满足感。

　　“我的儿，你也吃啊。这酒香着呢，喝。”太妃颇热情地替她斟酒，口中也不闲着，“大冬天的饮一口，手脚都暖暖的。”

　　“好，”沈嘉忙举杯凑上前，趁着太妃方才的话茬，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问出了口，“母亲后来回过京都么？”

　　其实，她更疑惑的自然是太妃究竟是如何从太皇太后手底下“逃脱”出京，跟随儿子到封地的。光靠柳晏的谋划与维护么？还是凭借这份装傻扮痴的随性？

　　她若是个不受宠的皇妃，若是柳晏资质平平，倒也罢了。偏她当时受尽太宗皇帝的疼宠，柳晏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至少，与其他几个王比起来，他显得更阴沉，更有心计一些，实在不是个令人放心的存在。

　　那么，当年的简皇后如何会放心呢？

　　太妃斟酒的手顿了顿，红彤彤的脸上那份喜闻乐见的笑容也凝固了几息，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她便又咧着嘴笑开了：“自然是回去过的，去年春天，太皇太后驾薨，我便回去祭奠了。去年春天，京都还是满目的白雪呢，真冷！回来我便病了仨月。”

　　遵照仪制，太皇太后驾薨，她是需要回京祭奠的。

　　可是，之前呢？然后呢？

　　沈嘉哑然，这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答案，但她看出来了，她的这位比较“放浪形骸”的婆母与京都是有故事的，而且听起来，不是一个好故事。

　　一直侍立在太妃身侧的阿庄瞥了她一眼，又沉默地垂下了眼眸。

　　“我儿定然很奇怪，我生的那小没良心的如此没良心，缘何我还能活得好好的，竟还能在齐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对吧？”没想到向来大大咧咧的太妃居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而且瞧这意思似乎是要主动解了她的疑惑。

　　沈嘉有些尴尬，迟疑了一会儿，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哎，京都，真是一个令人伤心之地。”太妃微微仰头，低低叹息——突然用这种正经到沧桑的语气，沈嘉分外不习惯。

　　画风有些不大对……

　　“我儿有所不知，当年简皇后原是要我追随太宗皇帝殉葬的，连白绫都备好了。”幸亏那死老头子英明……咳咳，太妃还是有些装不了正经，即使是这样事关生死的大事。

　　“当年陛下尚未驾崩，简皇后便逼着夫人悬绫自裁。是奴事先奉了陛下密令，救下夫人，再随同其他随护人等，夤夜送殿下和夫人到了齐地。”阿庄突然开了口，听上去明明是十分惊险的事，从她一板一眼的嘴里说出来，仿佛平淡得像一碗稀稀的白粥。

　　沈嘉默然，突然有些不知说什么才好。

　　“哎呀，你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一点儿神秘感都没有！”太妃不干了，斜斜睨着阿庄——她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

　　“原来如此……”沈嘉沉吟良久，似乎只能用这四个字来概括她此刻的心境。明明知道很可能是别人的一道伤疤，她却因为自己的一点好奇心而去揭了开来，有些残忍……却又莫名有些羡慕。

　　太宗皇帝居然在弥留之际还能念着章华夫人母子，提前替他们安排好了后路，他心里是真心爱重太妃的吧？原来宠妃不仅仅是表面上的风光恩宠，也是有几分真心在里面的。只是反过来想想，简皇后心里的那份不自在，多少也是情有可原。

　　嗯？她是不是疯了？即羡慕着太妃，又深深理解简皇后……女人真是古怪，可是女人的这种古怪，难道不是古怪的男人带来的么？

　　沈嘉刹时福至心临，眼前似乎清明了许多。如果当年柳晏没有休弃她，她如愿做了他的皇后，那顾湘谣就是第二个章华夫人，她一定也会是第二个简皇后。

　　既然身边没有可靠的男人，那权力便是唯一的倚仗。

　　一时间，她不知该同情谁……

　　“罢了，吃肉吃肉！这肉都老了。”太妃又恢复了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是不忘狠狠瞪上阿庄一眼，“以后这种惊险刺激的事，让我来讲，多带劲！你讲的，一点儿都不有趣！”

　　阿庄垂了眼眸，神情淡淡，不痛不痒。

　　沈嘉调整好心绪，又跟着太妃饮了几杯酒，直到有些微醺上头，暖香坞外有婢女脆生生地禀道：“禀太妃，王妃，殿下回来了。”

　　“啥？”

　　太妃才美滋滋地咬上一块肉，被这消息惊得生生烫了舌头，赶忙撇下烤肉去喝酒，却又被暖暖的酒一刺激，愈发疼了，立时吐着舌头跳起来。

　　总之，听到这个消息，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嘉忙命人倒了温水，又转头同外面的人说道：“殿下现在何处？”

　　“已是回了箫叶居，请王妃回去呢。”

　　“知道了。”沈嘉淡淡应道，冲太妃行了礼，“母亲，殿下回来，定有些东西要收拾，雅叙便先告辞了。您吃了这些烤肉，容易不消化，我已命后厨炖了陈皮汤，您别忘记喝。”

　　“嗯嗯。”太妃拿帕子捂着嘴，点了点头，挥挥手只管让她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直叹道，“完了完了，好日子又到头了。”

　　阿庄瞟了她一眼，语气平平：“陛下说过，夫人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她口中的陛下，自然是太宗皇帝。

　　太妃蓦然无语，缓缓坐下，拿手撑着脑袋，眸色沉沉地盯着某处，突然觉得连烤肉都不香了。

　　京都，真是个伤心之地。

　　她甚至没能最后再看上他一眼，便这样天人永隔了，死生不复相见……

　　——

　　箫叶居里并无柳晏的身影，却能看出他齐王殿下确实是回来了——前庭摆了许多箱柜，满满当当占了好大一块空地。

　　留在家里的阿吉正领着人清点这些箱柜，见沈嘉回来便忙上来见礼：“王妃。王妃饮酒了？阿次怎么也不劝着些？”

　　跟着去的阿次嘟了嘟嘴：“太妃劝得更凶呢，我如何劝得住？”

　　“婢子命人端些醒酒汤来。”

　　沈嘉拿手背贴了贴微烫的脸颊，有这般明显么？遂点点头，又顺口问道：“殿下呢？”

　　“去浴房沐浴了。”阿吉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殿下说……有十分要紧的事同您说，请您回来便去寻他。”

　　沈嘉眯了眯眼，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去。”转而，便看起那些箱柜来：“这些可是阿翁着人准备的？”

　　有她爱吃的京中特产，还有一些往年大司马府都会备的年货，一看便知是照着她的喜好用心准备的。

　　“嗯，殿下说，是大司马要他带回来的。”阿吉应道，又指了指屋里，“里面还有呢。”

　　沈嘉弯了弯唇角：“你与阿次将这些都清点了吧，将各色吃食都装一些，给太妃送去。”说罢，便抬脚进屋，兀自去瞧别的了。

　　谁知，沈嘉才进去一会会儿，便又面色沉沉地走了出来，阿次与阿吉正诧异，她们家王妃已是绕过廊下，不见了踪影。

　　沈嘉径直来到起居室后的温汤浴房，里面热气蒸腾，云雾缭绕，与外面冻煞人的皑皑白雪格格不入。

　　柳晏闭着眼眸，仰面靠在池壁上，听到那声“杀气腾腾”的破门声，不由愉悦地翘起了唇角：“阿吉说王妃不一定会来，我说王妃一定来，果然是我赢了。”

　　沈嘉亭亭站在池边，望着朦胧水汽中不甚真切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沐云茶庄是何意？”

　　“这个……”柳晏缓缓睁开眼眸，极闲适地游到她跟前，望着她眨了眨眼，“不该是我要问你的么？”

　　沈嘉神色莫名，咬唇不语。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你这般爱茶，多去几趟茶庄自然没什么奇怪的，那茶庄就是最好的掩护。”柳晏低低喟叹一声，“可惜，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岳丈大人这回是老马失蹄了。”

　　“你是如何查到的？”沈嘉冷冷问道，“我甚至没让卫璧去与他们碰头。”

　　“你谨慎，知道我定派人盯着卫璧，如何会放心用他？若非我这次入京，无意中发现了端倪，实难查出其中的关窍。”

　　他与沈大司马几次相处下来，发现他也极爱饮茶，而且烹茶的手艺比他这女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是一脉相承。而且，此次叫他带回的年礼里有好些难得一见的茶叶。

　　这原本没什么，大司马府的女公子偏爱饮茶，大司马如何寻不到罕见冷门的茶叶呢？但他多心，便让桓枢快马回来，叫镜藤去查了一查。这其中有好些难得的茶叶只能在临淄城中的一家“沐云茶庄”寻到，偏那沐云茶庄是他们成婚没多久后突然出现在临淄的……

　　巧不巧？

　　太过巧合，必有蹊跷。

　　“你待如何？”沈嘉冷眼睇着他。

　　柳晏趴在池边，抬眸冲她邪邪一笑……

　　下一刻，沈嘉脚下失去平衡，已是被他拖入了水池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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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该提上日程了，然后男主就自求多福吧～
这章开车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