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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早年,柳晏颇有先见之明,命人在箫叶居的起居室后僻了一处室内温汤出来,倒不是天然的温泉水,而是让人在隔壁源源不断地添柴烧火加热而成的热水。

      是有些烧钱,但无论如何,在这样寒冷的冬日,能泡在如此温暖的池子里,总归是一件极享受的事。

      和暖的水温,氤氲的水汽,酸疼的身体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沈嘉趴在池沿上昏昏欲睡,似乎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怪道那些已经位极人臣的权贵还要向往更高的至尊之位,爬到了最高处,能享受的岂止是眼下?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欲壑难填啊……

      一声“吱呀”的推门声拨动了沈嘉脑中那根昏昏沉沉的弦,她抬首望去,迷濛雾气中不急不缓地走来一个人影,那人手上似乎还端着一个托盘……

      阿吉和阿次就守在门外,整个齐王府,除了他,有谁能不闹出声响,径直闯入王妃沐浴的所在?

      柳晏缓步来到池边,他的王妃正躲在清泠泠的水中,玲珑有致的胴-体若隐若现,只留了一双雪白中透着淡淡粉色的胳膊撑着池沿,微偏臻首,眯眼打量着他,宛若一只因迷路而倍感困惑的小鹿。

      他顿了顿,情不自禁地跪坐下来,将托盘随手一放,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对着她微张的红唇吻了上去。

      她,如此诱-人……

      好不容易放开,沈嘉微微喘着气,仰头望着他,声音沙哑而清浅:“殿下没有公事?”

      “不及你……”他喃喃说道,眸色深沉而热烈。

      她差点便要信了……

      “这是什么?”她指着他端来的托盘,那上面是一碗深褐色的汤药,散发着淡淡温和的药香,“怎么劳动殿下亲自送来?”

      柳晏身形一顿,眸光微闪,趁势端过那碗药,竟用调羹舀起一勺先尝了尝,方柔柔说道:“是补药,对你身子好。这一路过来,已经温了,现下喝着正好。”

      沈嘉迷蒙的眼眸渐渐转冷,唇角牵起一丝冰凉的嘲讽笑意:“对我身子好?怕是对我孩儿便不好了。”

      她是个聪慧的人,一直都是。

      柳晏脸色平平,放下那碗药,握拳放于膝前:“我不能那样快放你回京。”尤其是带着他的孩子回京。

      到时他还有什么倚仗?

      沈荔有了流有他血脉的外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踹了他!

      “那就加快你的脚步!还是说,你重活一世,对那些没有先天之势的人依旧束手无策?”沈嘉讥嘲地斜斜睨着他,冷冷说道,“既碰了我,便别想打我孩儿的主意。”

      “我需要时机!如今,我已成功挑起徐祯卿与肃王之间的纷争。肃王已然奉召入京,便让他们狗咬狗去。但简溶月不可小觑,他在东都留有后手。”柳晏低低吼道,说完便微微喘着气。

      可惜,前世他至死都不知,简溶月的那支兵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所以今生,他才要将精力花在这些上头。还有顾钧赋……他是自己早有野心,还是受了简溶月的蛊惑,都要一一查清。

      “简溶月在东都的事,我也听说了,可惜没等来一个结果。所以,前世,你也没有赢,是么?”否则,哪里来这样大的怨气?

      柳晏撇过头去,闭了闭眼。

      这还是沈嘉头一回见他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心底隐隐升起的一丝怅然不知是快意还是迷茫。

      他们都是经历过死亡与惨败的人,今生自然不愿意重走老路。但偏偏又视对方为死敌,一有机会,便要不死不休的。他们从来无法相安无事地互相扶持合作,从一开始,他们的关系便是一个谬论。

      “我不管你要怎样的时机,别打我孩子的主意,否则就一拍两散!”沈嘉直直盯着他,突然放松下来,轻轻笑道,“说起来,我比殿下输得起。我输了,父亲顶多失去一个女儿;殿下输了,便是腹背受敌,很可能重蹈覆辙。”

      不是很可能,而是会比前世还惨。前世,父亲被他蒙在鼓里,一路助他攻入京都;今生,父亲不会受他蛊惑,他不是失去一个盟友那样简单,而是多了一个劲敌。

      柳晏回转过眼眸望着她,半晌后竟也浅浅笑起来:“王妃说得有理,我们有个孩儿又有什么不好呢?自有他外祖疼他……”他的手抚过她软嫩光滑的手臂,柔情蜜意地叮嘱道:“池水虽暖,王妃也不宜久待,皮肤容易泡皱了。”

      “多谢殿下关心。”沈嘉眯了眯眼,离了他有一丈远。

      这个人又恢复了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将自己的情绪深深地隐藏起来,让人捉摸不透。

      ——

      自柳晏认为“有个孩儿又有什么不好”后,他竟比沈嘉还要热衷于要赶紧有个嫡长子这回事,日日缠着她要孩子。

      沈嘉不禁被他这态度弄得疑神疑鬼起来,莫不是待她有孕,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看来与父亲埋在临淄城中的暗桩接上头,已是迫在眉睫。说不得关键时刻,能保他们母子一命。

      这日晚间,沈嘉早早上床睡下了。柳晏回来得迟,一钻入被窝便又来歪缠她:“王妃?王妃可睡着了?”

      沈嘉不理他,他便伸手来她腰间挠痒痒。她终于受不了,愤然而起,蹙眉怒视着他:“王妃很累,请殿下早些歇息。”

      “既要孩儿,如何能早些歇息?”柳晏笑得不怀好意,每日他总有一套说辞,“王妃,我们应当再努力些,确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是什么意思?

      沈嘉睨着他,终于问出了口:“你有什么阴谋?”

      柳晏凑过去在她脸上“叭”了一口,笑得极其无辜无害:“为夫能有什么阴谋?近日,我可是事事都与你说。”

      其实沈嘉自己也知道,只要她问出口便落了下乘——她的心绪已乱,也许这便是他的阴谋,可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她稳了稳心神,平躺回床上,闭眸不为所动:“我需要歇上几日,孩子不急在这一时。明日殿下要送薛太丞与黄内侍回京复旨,请早些安歇。”

      柳晏侧躺着瞧了她一会儿,勾了勾唇角:“也好,王妃这几日确实累坏了,我瞧着也着实心疼。”

      哼……

      沈嘉冷哼,自顾睡去。

      第二日,柳晏亲自送薛太丞与黄内侍两位天家亲使出城,临行前似笑非笑地同他们说道:“请二位替本王叩请陛下安,也请转告徐司徒,他家女公子,本王定会妥善照顾。”

      薛太丞流着两滴冷汗,呵呵笑道:“一定,一定替殿下转达。”却是不知,徐司徒家的这位女公子能被“妥善”照顾几日。

      “黄内侍,可不要忘了替本王向太后报备一声王姬病逝的消息哦。”柳晏又特意笑眯眯地看了那黄内侍一眼。

      黄内侍心中一凛,尖着嗓子垂首应道:“喏。”

      这两位雄赳赳气昂昂地来齐地出使的天家亲使,终于顺利逃离了齐王殿下的魔爪。待回头再也看不见临淄城的大门,薛太丞总算可以长长出一口气了:“黄大人啊,这一趟实在是太难了。”

      黄内侍沉默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他对外宣称是宣室殿的内侍,齐王殿下却张开要他转告太后,那意思分别是清楚他就是太后的人!

      这齐王,果然不好相与。

      他们行了三四日,眼瞧着就要离开齐地境内,彻底脱离齐王的魔爪,却不曾想路上又出了事。

      那大批的黑衣人也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见人就杀,见物便抢。薛太丞眼疾手快躲入马车底下逃过一劫,黄内侍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刀被人抹了脖子。

      好在跟来保护他们的禁军护卫够多,附近郡县的齐地官兵也闻风敢来帮忙,这一支天家亲使总算没有被赶尽杀绝。

      薛太丞哆哆嗦嗦地从马车底下爬出来,仰天嚎啕大哭:“诚安兄,你诚不欺我啊!”

      他是想起了他来齐地前找同僚太常太卜算的那一卦:言多必失,凶多吉少。

      何其精准!

      ——

      事发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柳晏便得知了这个夤夜快马来报的晴天霹雳。他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神情淡淡地问了一句:“那活着的薛太丞如何了?若有必要,便迎回临淄城先好生安抚吧。”

      “薛太丞死活要回京都,不肯留在齐地。”前来禀告的顾长史回道。

      “哦,他是将我齐地当成洪水猛兽了。”柳晏挑了挑眉,打了个哈欠,一边挥手一边往屋内走,“也难怪,便随他去吧。你让桓枢带一队人马立刻赶去护卫,将他们余下的人护送到沧州城,交给那儿的陈斌便回来。”

      “殿下,”顾长史急忙出身唤道,“天家亲使在齐地境内遇刺,死伤过半。殿下恐怕……要亲自回京请罪啊。”

      柳晏眸光冷了冷,嗤笑一声:“便是请罪,也不急在这一时,总要睡饱再说。”说罢,便关上了房门。

      他往里走了几步,便见沈嘉披着外衫俏生生地立在那里,正蹙着眉一脸怀疑地打量着他:“此事……可是你做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然而上章又被锁了,三锁,木得办法,那我只好删了~
    发现这章后面又写嗨了,又写了个沙雕出来~
    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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