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29、做贼心虚

　　电脑屏幕上播放着最近更新的热播日剧，因为网速问题，视频时卡时播，很不顺畅。
　　而坐在电脑前的贝林琪，心不在焉，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正在加载的视频上。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已经神游了。
　　贝林琪想到刚入职时，穆尘因为文字上出了错，就要求自己重新校订《贾说》，又想到今天在一盏茶工作室发生的事情，进而想到李一帆吃面时候说的话。
　　“穆尘是个好编辑？他也希望我成为真正的编辑吗？可是我是来探案的啊！现在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我却在这里咬文嚼字，这不是我的初衷啊！”
　　随着对东岭了解的增多，对图书出版行业介入地更深，贝林琪似乎已经模糊了自己最初入社的目的。她又想到闻韬为了自己的图书跟高逸吵架、王思成为了书中一点小问题历尽千辛地调查、李一帆为了宣传好图书亲自探店，也想到了父亲贝恒军兴奋地拿出珍藏多年的《浮沉岁月》给自己看的场景。
　　“原来书对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啊！可是现在看书的人不是越来越少了吗？作为编辑有必要这么纠结吗？或许自己不适合出版业吧，跳槽以后，还是去影视公司吧？”
　　贝林琪胡思乱想着，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考虑自己的职业规划。从小到大，贝林琪真可谓“心想事成”，上大学很自然地学习了影视艺术，本以为毕业以后就会立即投入相关工作。
　　也源于对这份顺遂的厌倦，贝林琪才更喜欢恐怖悬疑片，更喜欢悬疑文学，她需要给生活增加些刺激。
　　任燕的事情发生后，贝林琪震惊和自责之余，也慢慢坚信这是她发挥所学的机会。
　　进入东岭，顺利地接触到穆尘，原本以为他是刻薄自私的人，但是几次接触下来，贝林琪却很难给穆尘下定义了，他太多元了。
　　“不愿意教我，为什么还在我与一盏茶起冲突的时候，帮我解围，后来投过来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不会是关心吧？”贝林琪思索着。
　　“呀，呀，你想什么呢！贝林琪！”贝林琪嘀咕出声，“他是坏人，是嫌疑犯，你怎么老是把他往好处想啊！”
　　小声说完，贝林琪又懊恼地摇头。
　　可是穆尘的影像又出现在了贝林琪的脑海中，这次是穆尘送贝林琪回家时，两个人热聊日本乐队的画面……
　　“我怎么总是想穆尘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还是想想书间香露的咖啡事件吧！”贝林琪气恼自己。
　　一晚上，贝林琪把入社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也不知道想这些有什么意义，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直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清晨的浦南市，人流涌动。
　　贝林琪刚一走进东岭大厦十层大厅，就听到欧瑶瑶在叫她的名字。
　　“早啊！美女姐姐！”贝林琪笑嘻嘻地给欧瑶瑶回了一句。
　　“早！这里有你的信！”
　　“我的信？”贝林琪真不敢相信，什么年代了，还需要写信？再说，自己刚入职，也没把工作地址告诉过几个人啊？
　　她正狐疑着，欧瑶瑶又递过来一封信：“还有穆老师的！你一块拿过去吧！”
　　“你直接给穆老师呗！”贝林琪接过信，但还是埋怨了一下。
　　“你是穆老师助理，当然给你了！”欧瑶瑶不理会贝林琪话语中的回绝之意。
　　“我是助理？谁说的，他只是我的临时老师，好吧！我们是平等的！”贝林琪争辩道。
　　“行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多少人求着当穆老师跟班呢！劝你别跟穆老师走得太近，小心其他部门的小姑娘报复你！”欧瑶瑶说的煞有介事。
　　贝林琪简直无语了，用反对式的口吻说：“我都快被虐待死了，还有人羡慕！”
　　说完，她懒得再理会欧瑶瑶，向编辑部走去。
　　“身在福中不知福！”欧瑶瑶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
　　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后，贝林琪打开了手中的信。
　　信是王思成发来的，贝林琪终于释疑了。
　　信封里面是厚厚的足足十页的手写稿，贝林琪粗略读了几句，原来是王老最近又复查了一遍《歧路有为》，又发现了很多自己认为需要修改的地方，所以手写了修改说明，叮嘱贝林琪审读的时候，把这些问题也修改了。
　　王思成一贯地不矜不伐，即使对待像贝林琪这样的小辈也是礼貌有加，信件末尾还特意叮嘱要贝林琪发扬“临渊桥”的精神，不能放过任何错误。
　　贝林琪是真心敬重王思成，这一次，又被他的认真态度感动了。
　　“把手头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贝林琪给自己打气。
　　贝林琪恭敬地把信件放好，斜眼瞅了瞅那封穆尘的信。
　　“又是跟踪狂，粉丝吧？”贝林琪很不屑。
　　在东岭，看到穆尘的粉丝信不足为奇。若是打开电脑，在度娘上搜索东岭，出来的相关索引都是“东岭最帅编辑穆尘”“东岭 穆尘结婚了吗”“东岭 销售冠军穆尘”……
　　“穆尘”俨然已经成了东岭社的热门标签。
　　索引中出现的“销售冠军”确实不假，连续三年，穆尘负责的图书销售码洋（出版学专业用语，指全部图书定价总额）最高，图书重版率也是最高的。
　　贝林琪拿着穆尘的信件，走到了穆尘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轻轻敲门，没有回应。
　　她又回身看看会议室，穆尘也不在里面。
　　“都说我是助理，那我就把信拿进去吧，放桌子上呗。”贝林琪轻推门，便走了进去，然后又回身把门关上一点，门还是虚掩着。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穆尘的办公桌前，放下信件的一刻，觉察到电脑开着。
　　贝林琪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莜然所在》的三审意见，策划书，在档案室里面找不到，那会不会在电脑上，一般都有电子版的啊！”瞬间又一转念：“私自看别人电脑不好吧？”
　　“不会，我是侦探啊！蹑手蹑脚，怎么探案。赶紧把事情查清楚，然后逃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道，不能越陷越深啊！”贝林琪在第一时间说服了自己，她来不及多想，手已经伸向电脑鼠标。
　　这是贝林琪见过的最整齐的电脑桌面了，除了“我的文档”“我的电脑”“垃圾桶”“浏览器”，什么都没有。
　　“这是洁癖吧？”贝林琪骂一句。
　　贝林琪打开D盘，里面文件也非常简单，一目了然，看起来没有有用的信息，然后是E盘，里面一个名字叫“策书无止境”的文件夹吸引了贝林琪。
　　得来全不费工夫，里面是本年度出版图书的策划案，每个文件都标了日期，整整齐齐的，果然有个《莜然所在》的单属文件夹。
　　贝林琪兴奋了，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快速运动点击鼠标，打开了文件，可是里面什么都没有，是个空文件！
　　贝林琪震惊了，然后打开了其他图书文件，里面都是满满的排列工整的文档。
　　“为什么《莜然所在》是空文件，这不合常理！难道是隐藏文件？”贝林琪想着。
　　而此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然后是推门的声音。
　　穆尘走了进来。
　　“穆老师，您的信，我放到桌子上了，我看门虚掩着就进来了！”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贝林琪拿着信站在穆尘的办公桌前，尽管内心翻江倒海，脸色却异常的冷静。她在学校是专门修过表演课的，而且还主演了很多校园话剧，此时演技终于用上了。
　　穆尘进门之前，贝林琪就听到了声音，所以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了电脑页面，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贝林琪这样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穆尘没有惊讶，而是径直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又道了声谢谢。
　　“那我先去忙。”说完，贝林琪便转身朝门口走。
　　穆尘习惯性地握住了鼠标，然后皱了皱眉：“你等一下！”
　　此时贝林琪已经走到了门口，差一步就跨门而出了，听到穆尘命令式的声音只能转过身，伫立在那里。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贝林琪心虚，毕竟这些桥段都只出现在电影里，现实生活中，偷窥别人隐私可决不是贝林琪的作风。
　　这要是被揭穿了，哪还有脸见诸位同事？
　　“你过来！”看着贝林琪站在门口不动，穆尘追加了一句。
　　“质问我，然后逼我离职？”贝林琪想到了一部日剧，一个普通员工因为掌握了高层机密，被排挤，暗杀了。
　　可是穆尘话都说了，贝林琪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是《浮沉岁月》的稿子，王老修订好了，点名让你审读，你看吧！《歧路有为》看完了就尽快给我，审读完了，发给校订组。”穆尘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稿子，递给贝林琪。
　　“哦哦，这事啊！一定完成任务！”虚惊一场，贝林琪终于松了口气。
　　“还有，《歧路有为》封面文案要写了，写完了发给设计，也是辅助构思。”穆尘继续吩咐着。
　　“封面文案？我写吗？”贝林琪难以置信。
　　“你是责编，当然你写。”
　　“我写的文案，能放到封面上！好棒啊！”想到成书，贝林琪还一阵兴奋。
　　“你还是先写出来吧！这个很难的！”穆尘浅笑着说。
　　“就像电影海报那种呗？”贝林琪根本没意识到事件的难度。
　　“嗯，异曲同工吧！抓紧时间吧！”
　　“ok！”贝林琪来了兴致，完全忘记了刚才窥探别人隐私，还一度担心被发现灭口的事情。
　　看着贝林琪走出办公室，穆尘收起了笑容。他拿起鼠标，逐个打开了电脑文件。
　　穆尘生活简单而刻板，所有东西都有固定的摆放位置，他虽然没有看到贝林琪动电脑，但是鼠标轻微的位置移动，穆尘已经明了地察觉到了。
　　所有文件都秩序井然，没有混乱。
　　“文件，没有问题。她要找什么？”穆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