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间香露染蔷薇》汪小苟

10、加班诡事

　　贝林琪垂头丧气地往自己的工位走，恍惚之间险些撞倒抱着一沓稿件的李晓兰。她又极有效率地完成了一本书稿，正打算上交给文学编辑部主任钱穗兰。
　　“呀，吓了我一跳！”李晓兰嗔怪道。
　　“哦，抱歉，李老师！走神了！”贝林琪连忙道了个歉，毕竟是自己魂游天外，抢了别人的道。
　　实际上，对于李晓兰这个人，贝林琪觉得不自在。
　　李晓兰与贝林琪同时渡过新人培训期，同天入职，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低学历，在民营企业摸爬滚打了十年的李晓兰，靠自己努力成了图书编辑。李晓兰的上手能力确实惊人，入社第二天就驾轻就熟，在编辑相关的各类任务上都毫不陌生，俨然是多年的老编辑范儿，简直是如鱼得水。
　　本以为是同时入职，有些事情可以帮衬一下，结果贝林琪发现李晓兰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门外汉而存在的。
　　李晓兰听贝林琪道了歉，也没说别的，只是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闪过贝林琪，朝主任办公室走去。
　　贝林琪没时间理会这些，刚才曲茜柔和吴佳音的话，她还没有全部消化完，正想着回来再咨询一下闻韬，不成想偏偏赶上闻韬下印厂，贝林琪一脸扫兴地看了看出行单。
　　出行单就是外出记录单，纵列周一到周日，横列出行人员和出行是由。其作用就是贴在门口，看一眼不但能知道办公室出勤率，还能看出最近发生的大事，比如说《莜然所在》发布会，某某书要下印厂等等。所以，与其说是外出记录单，不如说成是办公室的新闻公报。因为被贴在门口处，又是编辑部的必经之地，所以每个过往的人都有意无意地瞅上两眼。
　　虽然感觉落寞，但时间紧迫，贝林琪只能强打精神，专注地审阅起贴满标签的《贾说：光影之烬》书稿。
　　***
　　早就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贝林琪却还在稿件堆里挣扎着。
　　“走的时候，别忘了关窗、关空调、关灯，还有锁门。”李晓兰下班之前，嘱咐贝林琪。
　　现在的贝林琪满脑子都是贾涤平，满脑子都是别出错，她只是胡乱地应了李晓兰一声，就又埋头看起来。
　　贝林琪右手拿笔，左手拿着尺子，点一个字看一个字。
　　尺子还是闻韬给她的，“不要胡思乱想，要专注书稿，不要联想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看”，这是闻韬给她的忠告。
　　星斗满天，夜深了。
　　贝林琪太过专注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自己。整个编辑部，只有贝林琪桌前的灯还亮着，而周围则是无边的黑暗。
　　为了专心看书，贝林琪在给林荫发了一条“加班”的消息后，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此时，突然有一股“嗡嗡”的机器轰鸣声传来，似在嘶吼，声音虽然沉闷，却足以打破夜的静寂。
　　贝林琪听到声音，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并没放在心上：“累出错觉了？”
　　然而，“哗啦~哗啦~”，声音突然连续起来，不对，不是机器轰鸣声，是会议室里打印机的声音。而伴随着“哗啦”声，一道道绿光来回闪烁。
　　不过几秒钟，打印机就停止了嘶鸣。
　　意识到情况不对，贝林琪只感觉后背发凉，她急忙滑开手机，已经将近十一点了，“砰砰”弹出的信息显示已经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很多微信，十之八九都是林荫发过来的。
　　“都这个时候了！”贝林琪也吓了一跳。
　　恐怖的是，打印的声音再次响起，绿光再次泛起。声光的组合，似乎要打开鬼魅之门。
　　贝林琪“蹭”地站了起来，盯着绿光闪烁的方向。
　　此时，贝林琪看过的恐怖片如走马灯般地在脑海中飘过：一个工薪族晚上加班，打印机突然出现灵异事件，不受控制，一张一张地打印出图片，每一张上都是一个女人的模糊的脸，随着打印机的运转，纸张上的脸越来越清晰，最后……
　　贝林琪不敢想了，越想越害怕。
　　又不过几秒钟，那道时断时续的幽暗绿光，突然慢慢暗下去了，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不知道哪里来的邪劲，贝林琪顶着手机微弱的亮光，从包里掏出自拍杆，背起背包，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朝会议室方向慢慢挪动。
　　编辑部静得可怕，黑得恐惧。
　　会议室越来越近了，贝林琪给自己鼓了口气，把身子悄悄探进去，摸到门口处的电灯开关。
　　“啪”，灯亮了。
　　会议室一切正常，果然是错觉，贝林琪如释重负，叹出一口粗气。
　　然而，就在此时，打印机的绿光又开始闪起，紧接着，一页一页的A4纸掉落在地上。
　　贝林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腿软，鬼使神差地向打印机方向挪近了两步，瞄了一眼。
　　A4纸上竟然是一张人脸。
　　贝林琪花容变色，恍然若失，后退几步，胡乱抡起手中的自拍杆。
　　自拍杆脱手飞出，“咣当”一声。
　　因为惊吓过度，贝林琪顺手抓起茶水台上摆放的东西，砸向打印机。
　　“稀里哗啦”之后，贝林琪顾不得回头，转身冲出了会议室，直奔向编辑部的门。
　　从大楼出来以后，贝林琪瞅见一辆出租车就钻了进去。
　　直到进了家门，贝林琪还战战兢兢。
　　林荫和贝恒军都困到前仰后合，但还强打精神着，等待女儿回来。夫妻俩看到贝林琪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得不轻。
　　好一会，贝林琪才稍稍恢复，带着哭腔诉说了办公室的打印机灵异事件。
　　贝恒军稍微一思索：“会不会是打印机故障啊？哦，对了，应该是传真吧？？”
　　贝林琪石化了！
　　林荫根本不在乎是传真还是故障，她只顾着心疼女儿：“这是什么鬼单位啊！才上班几天，就熬夜加班！这样加下去，搞不好小命都搭进去了！这样的工作不要做了！”
　　林荫真的怒了。
　　贝恒军笑笑：“不至于！哈哈，你别吓唬琪琪。”
　　开始的时候，贝恒军并不同意贝林琪在出版社工作，但没想到女儿竟然熬过了新人培训，贝林琪的勤奋贝恒军看在眼里，难得女儿认真一次，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贝恒军拉拉林荫：“琪琪应该还没吃饭，你赶紧去把饭菜热一下，别饿着孩子！”
　　贝恒军扶着林荫的肩膀，把林荫推向厨房方向。安慰了一下林荫，贝恒军赶紧出来安慰贝林琪，帮助女儿把今天的事情理顺了一下。
　　贝林琪表面应和着，心理还是毛毛的。现在想明白了，就不害怕了，但是想到自己刚才似乎顺手抓到什么东西砸向打印机，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
　　贝恒军义正辞严，劝说贝林琪：“明天的事情，明天解决。”
　　等到洗漱完上了床，贝林琪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迎接明天。
　　***
　　第二天早上，编辑部打印机旁围了一圈编辑，钱穗兰和穆尘都在。
　　编辑部向来平静，而今天，编辑部会议室却出大事了。
　　会议室一片狼藉，平时招待客人用的整套青花瓷水杯，被一股脑儿摔在了地上。而会议室里的这台大型智能打印机的一角被杯子砸凹进去了，旁边的地面上满是横七竖八的碎瓷片、碎玻璃。
　　穆尘轻手轻脚迈进会议室，避开地上的玻璃碎片，从地上捡起被水打湿了的A4纸。
　　打印机另一侧，闻韬捡起了自拍杆，满脸疑惑。
　　“活久见啊，编辑部也能遭贼啊！”曲茜柔捧着咖啡，一脸惊愕地盯着这一地碎片。
　　“一看就是人为破坏吧！”吴佳音接过话。
　　“昨天谁最后走的？”千岁兰问。
　　“我走的时候，贝林琪还在加班呢！”李晓兰连忙把话接过去：“今天早上我第一个来的，编辑部门也没锁，会议室也开着灯。”
　　“我想起来了，贝林琪正在校订一本艺术类的书，好像很着急。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还在办公室加班，可别出什么事啊！”吴佳音露出关切的表情，瞄了一眼穆尘。
　　“贝林琪呢？”千岁兰急问。
　　“好像没见。”李晓兰又把话接过去。
　　千岁兰一扫编辑部工作区，确实没来，就指挥道：“穆尘给贝林琪打电话，其他人都散了。”
　　***
　　贝林琪无精打采地走进东岭大厦，前怕狼后怕虎一般。刚到十层，就被前台欧瑶瑶叫住：“琪琪，你们编辑部招贼了！打印机都被砸扁了，满地的玻璃碎片。”
　　按照平时，欧瑶瑶与贝林琪一见面就打成一团，瑶瑶会把知道的事情都八卦给贝林琪，贝林琪也愿意附和，两个人一聊天就停不下。
　　然而此时，贝林琪一脸黑线，无言以对。
　　欧瑶瑶看出贝林琪的异样，关心地问：“琪琪，你怎么了？脸色不好啊，不是病了吧！”说着，还摸摸贝林琪的额头。
　　贝林琪精神恍惚，一点反应也没有。此时，贝林琪手机铃声响起，她自己却还在神游。
　　欧瑶瑶一拍贝林琪，提高了声音：“琪琪，你的电话响了！”
　　“哦，啊！”贝林琪才看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大闸蟹”。
　　贝林琪叹口气，闭上眼睛，滑向“接听”键。
　　“贝林琪，在哪儿，怎么还不来上班？”听筒里传来穆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却透着点焦虑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