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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临水城(上) ...

  •   话说,人间有一皇九州五十四城,临水城便是其中之一。临水城,顾名思义,临海而生,是大陆上最靠近无际幻海的城市。

      在吞云脑瓜顶上呆了十四天的两位,在一天前进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眼见无际幻海的迷雾散开,两人均松了口气。

      总算不用硬找话题了,孟廉清想。

      总算可以耳根清净了,流鹰想。

      “嘟嘟……”吞云发出奇怪的声音。

      孟廉清翻译给流鹰听:“吞吞说,接下来的路它不能送我们了,它已经通知浅海的水族接应,祝我们一路顺风。嗯,吞吞真有礼貌。”孟廉清老怀安慰地摸摸吞云的头。

      “嗯。”大概用完了三个月说话量的流鹰高冷地点头。

      吞云用三角眼偷偷看流鹰,让流鹰捕捉到了。

      “谢谢。”流鹰勉为其难地吐出两个字,面无表情地摸了一下吞云光滑的脑壳。啧,还挺舒服。

      吞云满意地拍水,眼里都是幸福的小星星。

      孟廉清温柔地看着他们的互动,露出老父亲般的笑容。

      不一会儿,一只看起来正常多了的大鱼向他们游过来。孟廉清和流鹰告别了吞云,爬上大鱼的后背。临走前,孟廉清用晦涩的语言交代了吞云什么,流鹰猜想和海角村有关,便没有多问。

      “走吧。”孟廉清转过头,拍了拍身下的大鱼。吞云还在原地依依不舍地转圈,但孟廉清没有回头。

      又过了五日,大陆进入了两人一鱼的视野。大鱼载着他们等到了天黑,才谨慎地游到岸边。

      “谢谢了。”孟廉清拍拍大鱼,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银白的绣袋,掏了颗丹丸喂给它。

      大鱼吞下丹丸,兴奋地在水里翻腾。不知是不是错觉,流鹰感觉大鱼的颜色变浅了。它像一尾海中精灵,与海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发出淡淡的光华。而后,大鱼恢复原状,迅速地游远了。

      孟廉清起身收好绣袋,见流鹰直直地盯着他的包袱。他略微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乖,你不能吃这个。”

      流鹰从香味中苏醒,与孟廉清四目相对,场面顿时变得尴尬。好在他发挥出专业杀手优秀的表情管理能力,镇定回复:“好的。”

      孟廉清满意地将包袱甩在右肩,向城门出发。流鹰沉着脸,走到他的左边。

      ——分割线——

      天亮了,鸡鸣在各个角落响起。千金门的伙计揉着眼睛,把门板移开。

      “二饼。”一张儒雅的脸出现在二饼的面前。

      二饼张大了嘴,“掌,掌柜的……”他结结巴巴喊完,便冲着屋里大喊:“三条!掌柜的回来了!”

      被叫做三条的伙计疯了似的狂奔出来,一眼看见立在门口的孟廉清,瞬间热泪盈眶。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要拥抱孟廉清,却又羞涩地停在半空中,“掌柜的……”

      孟廉清踏进门里,将两个失态的伙计都抱进怀里,笑眯眯地说:“我回来啦。”

      流鹰全程旁观,除了见他们拥抱时皱了皱眉外毫无表情,十分符合他的身份。他在心中啧了一声,没想到孟廉清还真是临水城的掌柜。

      “不好意思,我这两个伙计有些激动。”孟廉清安抚下两人的情绪,便以主人姿态邀请流鹰,“少侠请进,您是千金门今日的第一单,享受八折优惠。”

      二饼和三条也赶紧擦桌椅的擦桌椅,泡茶的泡茶,殷勤迎接掌柜与贵宾。

      流鹰坐在宴客厅的红木椅上,观赏着四周的装饰。临水城并非富庶之地,但千金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满堂家具无不是由上好红木打造,架上摆的也都不是普通货品。他走南闯北十年,见过比这好的宴客厅不会超过十个。

      “贵客,请饮茶。”三条稳稳地放下茶盘,上面还贴心地摆着几样糕点,想来是怕他未吃早饭。

      流鹰虽然风餐露宿惯了,但飞虹楼对他们的训练也包括礼仪。毕竟完美地融入各种环境,才是顶尖杀手应有的素质。故而,他先利落地吃掉一块糕点垫胃,途中也未让一片糕屑落下,然后才优雅地端起茶盏,将红茶送入胃中。

      见他放下见底的茶盏,三条迅速换了杯新茶。二饼也呈上温热的毛巾,供他擦洗。整个过程中,两人都很少发出声音,宴客厅沉浸在舒缓的气氛里。

      宾至如归,流鹰也算理解挂在墙上的四个字了。

      “少侠久等了。”孟廉清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他去房间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藏青色的长袍,衬得人神明爽俊、雅量非凡。长发被银冠束起,柔和的眉目便清晰地展现出来。

      流鹰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久倒不久,千金门名不虚传,待客之道甚好,我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少侠若愿意留下,孟某一定竭诚相待。”孟廉清笑得真诚。

      “呵,我记住廉清这话了。”流鹰从胸口掏出一张契约,“今日便先了结这桩吧。”

      “也可,少侠请。”孟廉清看了眼二饼,二饼知机地打开通往蕴秀阁的门。

      蕴秀阁乃千金门放置宝物之处,进门处设有迷阵,非自家掌柜不得入。曾有勇士想硬闯蕴秀阁,却在迷阵里发了疯,被千金门主悬在城楼上,以儆效尤。硬闯不行,有人便想智取。某个阵法大师联合江南神盗,试图解开迷阵,却被至今都不知名的伙计发现,直接两掌毙命。故而,江湖传言,九州没有比千金门蕴秀阁更安全的地方。

      在孟掌柜的带领下,流鹰顺利地进入了蕴秀阁。此阁有三层,一层是古玩书画,二层是法典武器,三层是掌柜的私人收藏,真正代表着一个分部的实力。

      流鹰慢悠悠地跟着孟廉清闲逛,第一层他不感兴趣,第二层直到角落他才拿起一本法典。

      “逍遥剑法。”孟廉清站在流鹰身边,轻声念出法典的名字,“少侠好眼光,这是我这最好的剑法了。”

      流鹰轻抚封面,上面并没有灰尘,干净得好像刚刚才擦过。他侧头,饱含深意地看向孟廉清,道:“廉清才是好眼光。”

      逍遥,是最近一位以剑道飞升的大神所习的剑法,已经在人间失传了千年,却不想藏在千金门的一个分部里。若是江湖人知晓,怕是冒死也要来闯一闯了。

      孟廉清好似对此一点都不担心,平静地带领流鹰走向三层。

      推开三层的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蜘蛛网。孟廉清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三层少有人来,便也没整理,让少侠见笑了。”

      流鹰摆手,伸出剑,几下便把蛛网拨开。

      【无忧剑:我踏马跟了个什么主人!】

      三层比之前两层,空旷了太多。大大的房间里,只有靠墙处摆着一排书架,而中央放着一张看不出材质的摇椅,正对着窗户。房间的四角各有一盏落地灯,上面没有灯罩,放蜡烛的地方也没有蜡烛。四颗硕大的珠子躺在烛台上,想来夜里一定相当华美。

      流鹰挑眉,调笑道:“廉清不愧为千金门掌柜。”

      其实这四颗夜明珠是门主看他这里寒碜,以方便看书为名硬塞给他的。孟廉清在心里解释着,面上却淡然一笑。

      流鹰走到书架边,仔细看着。越看他越想骂人,史书诗文能理解,这么多戏本乐谱是什么鬼?观这半面墙的杂书,便可见孟廉清此人兴趣爱好之广了。

      孟廉清冷静地站在他身后,替自己解围道:“少侠,你要的宝物应该在抽屉里。”

      流鹰默默看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拉开最近的一扇抽屉。

      这个抽屉里还是满满的书,其中最醒目的封面是一个亭子,亭中有一人压在另一人身上,“海棠情”三字飘逸潇洒地镌刻在亭边。

      孟廉清的脸腾地红了,他跨前一步,猛地关上抽屉,及时阻止了流鹰跃跃欲试的手。

      “哟,廉清还有这种收藏?”流鹰捏着自己差点被夹住的手指,笑得像只小狐狸。

      “其实,有句话我忍了很久了。”孟廉清红着脸道。

      “什么?”流鹰笑意不减,心中冒出一丝期待。

      “少侠你看着比我小不少,不如按照江湖规矩喊我一声孟大哥?”孟廉清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这句话。

      “呵。”流鹰用冰冷的笑容回答他。

      不会武功的凡人瑟瑟发抖。

      好在下一个抽屉拯救了房间里诡异的气氛,一块与千金门信物很相似的玉牌静静躺在木匣中。

      流鹰拿出玉牌,放在指间摩挲,是块好玉。

      “这玉牌有什么特殊作用吗?”他问。

      “倒没什么特别。”孟廉清沉吟,“因为是用我这块令牌剩下的玉料做的,所以可以相互感应。若两人都有灵力,注入其中,便可千里传音,不为任何阵法限制。如果一方玉碎,另一方也会有反应。”

      “哦,这倒有趣。如何才能成为玉牌的主人呢?”

      “简单,由我刻上名字便可。只是需得是真名,否则效果难以保证。”

      流鹰思量片刻,还是把玉牌连同剑法一起握在了手中。

      接下来的几个抽屉里都没有适合流鹰的东西,他来到最后一排狭长型的抽屉前。

      孟廉清这次没有任他打开,而是直接抽出第三格,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剑鞘。剑鞘的材质冷硬,像是一种金属。通体呈近于黑的深紫色,没有复杂的雕刻,只以镂空构成一条游龙的图案。

      流鹰挑眉,伸手进去,想拿出剑鞘试试。

      “很重。”

      孟廉清话音刚落,剑鞘就砰地砸到地板上,震起方圆一米内的灰尘。令人惊叹的是,剑鞘没有沾染上一粒尘埃,似乎任何物质都无法附着其上。

      “……”

      “……”忍笑忍的好辛苦,噗哈哈哈。

      流鹰黑着脸,用上大量灵力才把剑鞘从地上捡起来。失算,没想到这玩意这么沉。

      “好了,答应少侠的四样宝物孟某已还清,请少侠交出契约吧。”孟廉清眉目弯弯,一派轻松惬意。

      流鹰也是痛快人,把无忧剑插进剑鞘后便掏出契约,看着孟廉清三两下撕掉,扔在窗边的花盆里。

      待两人出了蕴秀阁,日头已近中空。街上的叫卖声传进院子,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在海上漂泊了两个月,二人都有些恍惚,在院中相视而笑。

      “少侠可要留下吃个便饭?”孟廉清问。

      “不必,替我刻好名字,我便走了。”流鹰答。

      两人又来到书房,孟廉清拿出工具,挽起衣袖,颇有文人泼墨之风。

      “姓名?”孟廉清想起自己在船上曾经问过他同样的问题,不知道答案是否一样。

      “黑狗。”流鹰轻声道,目光温柔,似是怀念。

      孟廉清也不惊讶,仔仔细细地把这两个字刻在玉牌上。所用字体并非九州现下通行的,识得之人满天下不超过两位数,其中大多数还都神隐了。

      孟廉清雕得认真,流鹰看得也认真。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原名会以这种方式被人珍重地刻在玉牌上。等到孟廉清刻完,流鹰将整把剑扔在桌上,道:“便由廉清戴上吧。”

      孟廉清先一愣,后展颜而笑,应道:“好!”他擦干净手,小心地用一根银绳串住玉牌,挂在剑鞘上。暗色的剑身多出一抹亮色,也多了份人气。

      “孟某在此,恭祝少侠前程似锦,万里无忧。”

      “多谢,”流鹰拱手,静静看他,“孟廉清,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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