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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貔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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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老院长开始就考核事宜具体安排,简单交待一下。
阮言被知弗小师姐拉走的时候还在愣神,说简单,居然就两句话。
“大家这一年辛苦了。”
“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呵呵。”
说完,老院长背手离去。
其余师长立马被各群学生包围住,叽叽喳喳地,有问题的提问,没问题的凑热闹旁听。
“走吧,去抽签。”于瞿元气满满地道。
“打住,大鱼啊,你就别在新人面前显摆你的臭手了。”旁边少年毫不客气地压住这位老大蠢蠢欲动的手。
“对啊。”于是周围环绕赞同声。
“去年,叫你别手痒,头一轮就抽到霍柒,都不给我们一个开场红、轻松碾压别人的机会的吗?”
“他再想抽,剁了他的手。”知弗都笑着开了个玩笑。
于瞿:……耸肩。行呗——
“那换新人来。”于瞿走过来,抱拳,“来,小姑娘,老夫最后一年的运气就靠你了!”
小姑娘不客气地回礼:“包在我身上。”
年终考核有一项比较考验团队协作能力的综合性竞赛游戏,名曰“貔貅”。
貔貅是上古传说中的财迷神兽。
游戏前,队伍登记入册,每队至少八人,且每个年龄层都必须至少有二个人。
游戏将通过抽签,进行每两个队伍的配对,分成不同生肖的十二对队伍,这些队伍,既要寻宝,也要守住宝。
相同生肖的队伍将争夺同一张地图上的五个宝物,宝物是各类木雕及剪纸作品,并有暗记防止学生作弊。每张地图上只会标注了两个本队宝盒的位置,另三个宝物的位置则以木雕及剪纸作品的相关含义暗示。
已找到本队两个宝盒的队伍,抢占他队的宝盒数可计入成绩。
游戏中,找到的宝盒与宝物不得销毁,要么随身携带,要么归还原地。允许偷、抢、骗等手段得到其他队伍的宝盒。
当某队找到本生肖队全部五个宝盒,则对手队全员淘汰。当某生肖队全部宝盒被其他队伍分刮,一炷香时间内若有夺回,则可继续存活,否则两个同生肖队同时淘汰。
游戏进行时间为辰时至次日辰时,未被淘汰,且队中持有宝盒数量最多的队伍为优胜第一,以此类推。
棋馆中央,足有一米二的抽签桶中放置了二十四跟长短粗细不一的竹子,真正的签条藏在竹身中,只能抽出竹子,从底端劈开才可看见内容。
大约和抽签桶高的阮言走上前,踏上棋馆先生贴心搬来的小板凳,一秒看中、并抓住那根长度中等,粗细中等的翠竹。
“小姑娘,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于瞿紧张地打断她的动作。
“我们是第一个,抽什么都没有关系。”阮言不放手。
“嗯,有道理,等霍柒他们抽过,咱们再抽?”于瞿道。
于瞿这个人,明面上喜欢和霍柒抬杠,背过身又一副小人很怕怕、干不过的样子,很是不要脸。但全院学生现在敢挑战霍柒,还偶尔赢一赢也只有他了。
阮言已经见识到了,于是站在板凳上(填补身高差),一起等人。
没等多久,等来十九支立志活到第三名的队伍来抽签,抽完的结果是还余老虎一只,蛇一只,猴子一只,猪一对。
当最后那只孤独的猴子被抽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地“哇哦”一声,意味深长,此时守株待兔的于瞿队只有一个机会和霍柒队配对,那两支猪签还躲在剩余的五支签中呢。而还没有明确配对的虎、蛇、猴也是心慌慌。
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最后四支队伍。
霍柒候在一边,示意君纪上去抽。
看来他们队伍也想试试新人的手气。
为了不让大家等太久,干脆站成一个圈,各自选好心仪的签,一起抽出。
“啪”地五声。
“虎。”路人甲队说。而对手虎看过来,感激涕零。
“蛇。”路人乙队战战兢兢。
“噗。”韩雯喷笑出声,“猪。”
“……”路人丙队和于瞿队面面相觑,阮言倒是想看,但是于瞿扬眉不准,非要等对面路人丙队。
路人丙队队长暗骂一声“幼稚”,把签条展开:“猪。”
路人丙队全体成员:……队长坑我。
于瞿双目放光,看向今日份的幸运星阮言小姑娘。
而阮言打开的瞬间,躲在角落里的猴子一号队无语地沉默着。这是什么神仙运气?为什么不能送那两队相爱相杀?!
比赛日在最后离院前一日,还有十天时间留给他们排兵布阵,虽然赛场上瞬息万变,但在精心布置下,每年都还是会有那么几个惊喜意外的。
阮言若有所思地看向君纪小朋友。
她最先挑好的那根竹子,没有被前面十九支队伍看中,却被他一把抢过去了,明明她就守在那根竹子旁边,君小朋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趁她恍神看他艰难扶着抽签桶、踏上小板凳时,一下把它抢走了。
这真是……作为伪小孩,她得保持风度吧。不和小屁孩计较便是。
她当即又挑了一根。
君纪有些心虚,抢一个小女孩看中的东西,即使只是一支签,也让他有点惭愧。他迎着阮言看过来试探的、疑惑的目光看回去:“怎么了?”
“没什么。”君纪表现得太坦然了。阮言不再纠结,继续翻看手上的“花名册”。
两人身前是如山的试卷,整齐归置在各个贴着标签的箱笼中。隔壁将试卷印刷好,他们俩就照着先生们给出的名单,写上诸如“诗,五十”的字样贴上,代表考诗文的有五十个学生。若有前来领试卷的师兄过来,便指方向,把箱笼抬走。
纸是特制的统一印有学院标识的纸,另外他们俩写的字也相当于一个防伪标,写的封条只能在先生的见证下打开。
老院长和先生们打招呼说,协助考核,尽管吩咐。
再怎么尽管吩咐,也要考虑这俩小个子的水平。于是先生们考量他俩,个子小,没什么能吩咐的地方。其中一个字写得还不错,就先安排干这事了。
阮言看着“花名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想叹气。虽然之前的学习中,老爹已经教了她许多字,且字形与繁体字相近,大大减轻了她的识记量,但要一眼说出来还是有些反应迟钝。更不用提那些不认识的了。
其实试卷封面也有科目名,像是背英文单词,拆开了字母,模仿复制倒也可行?只是速度太慢了。
——只能安慰自己不失为一次学习成果考察了。
倒是君纪小朋友,还只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字写得颇有大家风范,贴个封条都这么认真,那些来搬试卷的十个里面九个都忍不住夸一句厉害,还有一个,大概是同情一下她这边狗爬一样的字迹吧。
而且,阮言看着,这小朋友记忆力似乎也不错,就她蜗牛爬一样的速度,才写了几个封条,就忘记前面贴了什么字,反观速度快得多的,居然还顺带瞄了一眼她这边的进度,随便问他哪个封箱的位置都答得上来。
这个“花名册”能透漏的东西很多。君纪漫不经心地应付着眼前事。相比于前世整理刑部历史案件,这个算是小菜一碟了。
这个册子至少收录了两百个人名,也就是说,这家书院每年至少招收五十个学生。规模着实不算大,想他刑部底下数千人,另外地方衙门官差更是数不胜数……没想到,在山馆时,他就已经和现在留在书院的所有学生打了个照面。
试卷与应考生都分为甲、乙两等,甲等试卷难度高于乙等,而甲等应考生多于乙等。这说明……嗯好像不能说明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难道是说人才多?还是评价标准低?
最重要的一点是学生相关信息很注意保护。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好几个名字明显是瞎编的,书院也放任不管,什么“二狗子”、“猪娃”、“无名”,再像“知弗”这个名字,在名册上面就是不带姓的。
只是……君纪想不明白,区区两百多人,何至于让老院长费这么大劲造出这么大一所书院出来,请的先生也至少有数十人了吧。细碎的分科,几乎每场考核都只是寥寥数十人参加,甚至《川客志》上面介绍到的很多课都没有人学,有寥寥几人学的,试卷相对装卷的箱子轻得可以忽略不计。
九岁到十二岁,能学到多少东西?
半大少年走出这家书院,也远没到能考取科举亦或行走江湖的程度。
问题再回到早上阮言问他的那个——“你为什么要来这家书院?”
他回答这个问题是有所遮掩的。
但这两百,数量不多的人,又是为什么而来?又是怎么找到这家书院的?
——不对,那封信……是书院找上他们的?那么挑选的标准是什么?
话说外祖父又是从哪得到入院信的?
自从脑子里多出那些记忆片段,他就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其实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理清。……现在才发觉自己被那条谜语牵着鼻子走,一切都太过急迫了。
【梦】
“那封信里面,有个谜题,讲的是接头的地方。”犯人说,“接头就是碰面的意思。”
“当然是根据你的智商,也就是你的聪明程度,来出题。”
“若是你脑子实在钝得可以,那就直接一句‘辰时东门口’。”
“一般接头的地方都是当地的客栈,老爹客栈开遍全国,但凡有些名声的城市,老爹都有派人经营客栈。毕竟书院的人出远门,吃住都是需要解决的问题,要是来老爹客栈,可以给你打折呀。”
【此前】
君纪收到信后,就背着小包袱回到都城晋阳,见过事务繁忙的母亲,并告知了自己要换书院的事。
母亲停下手中笔,将手边外祖父寄来的信递给他,上面外祖父已经提前说明了,若是他提起要远学之事……只要他能解开这个谜题,保证“让他去这家书院”比他个小孩子自己在家闷着看书要好。
《汉书》上曾提到,小孩八岁入小学,“学六甲五方书计之事,始知室家长幼之节。”时下,若是父母修养较高,孩童在七八岁送入学塾蒙馆前,便可在家中启蒙。若是家中富有,请塾师开家塾也是寻常。
君纪父母俱是经商人家,自己也是饱读诗书的,对孩子的教养却基本属于放养,简单启蒙后就扔给了聘来的先生。先生说这孩子聪慧,爱看书,可自学。那便在外郊山中给你造个小书屋,给你一堆书,看到你不想看。
这才半年,收来的万千书册便读完了?还不知从哪打听了一个书院的名字要过去瞧瞧?
君纪父亲出门谈生意去了,家中母亲做主。
作为商场女强人,君纪母亲没有半点觉得让一个才八岁的男孩出远门有什么不对。既然儿子想去,那就去呗。她还是嘱咐了一声:“先解谜,一步一步来。”
君纪展开书院那封神秘的信时,里面只是一句诗。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骆宾王七岁所作《咏鹅》。且因这首诗,他被冠以“神童”之称。
君纪八岁,便已手释千卷。
这句诗寄来当然不会是让君纪暗自自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