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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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内】的生活真的毫无紧张感。
Hido坐在楼梯的扶手上，再次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许昭正在厨房给Nun打下手。他今天异常地喷了很浓郁的香水，Hido对此表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把许昭丢出门外，他太让人想打喷嚏了。
今天的午饭是番茄炖牛腩，番茄的酸甜味在勾起食欲这方面一直都是翘楚，Hido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泌唾液了。
许昭的血对他而言，就像研究所会对夜犬使用的“特殊镇定剂”，能够起到安抚作用，并且让夜犬获得更强的力量。
相比于药剂，许昭的血更加安全，但时效不强。距离他在医院醒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Hido现在的能力只够他具现化出一个人格，而且许昭已经完全听不到其他人格说话了。
但Hido拒绝吸血，即使许昭表示可以用家用医疗机器人上的放血疗法采血，Hido也拒绝得非常果断。
他还向许昭传达了自己对于饮血的反感和厌恶，以及“不要轻信Merry”的忠告。
Nun还是最普通的修女服，但她的手肘并没有猫咪补丁——为了避免让Hido再次受伤，Nun特意使用了刚来到gray area时的模样。
她是真的很爱Hido，所以在许昭说出“猫咪补丁”这一细节的时候，Hido才会这么轻易地陷入失控状态。
不过好在他做出了……的事情，Nun还能作为人格继续在他的身体里存活。
他们还能作为亲人相爱。
“家用”级别的契约者和警卫员这一级别的标配私人宿舍是两层公寓，一共三室两卫两厅，半开放式的大厨房坐落在第一层，正对着阳台和客厅、饭桌，条件非常优渥。
整个屋子的采光本就很好，房子又走的是以灰白为主的明亮现代简约风。早一个礼拜就在这儿安顿好的许昭还把之前小破租房里的生活用具大都搬了过来，比如摆在客厅里的、满满的书柜。
比起宿舍，这里更像是所谓的“家”。
虽然他们还在等队伍分配的舍友，但真的难以想象，最底层的“家用”居然能分配到这种房子。
还是说，这只是【墙内】的标配？
回忆起之前在许昭那儿借住的小破房，Hido难得地犹豫起来。
从【墙外】带回契约者的先例极少，因此政策方面水分很大。整个过程太过顺利，他极怀疑Merry是不是又背着他搞了什么事情。
毕竟这个弟弟不仅劣迹斑斑，还喜欢把很多破事儿都抵赖给自己。
小到假扮成Hido靠近Nun、用不知名人士的头吓唬她；大到专挑关系网庞大的人搞屠杀，还在尸体上留下他的代号，导致他被一整个组织通缉追杀。
最重要的是，Hido完全不知道Merry在想什么。
这么多年，除了作对，他们好像就再也找不出任何的交集来了。
“开饭啦——”砂锅冒着热气被端上了桌，Hido干脆利落地放弃继续思考，跳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开饭。
Nun拍拍他的脑袋，笑斥他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快去帮许昭拿碗。
Hido在那双手落到他脑袋上的时候下意识地缩了缩，又极快地反应过来，主动把脑袋伸回了原来的位置。
隔热手套是新买的，表面光滑，拍在头上很软，和【墙外】那双使用多年的手套所带来的触感完全不同。
Hido不讨厌这种感觉。他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Nun会心一笑，特地多拍了两下，把他内心的小愧疚给拍得干干净净。
许昭自力更生拿来三人份的餐具。虽然他本人比较习惯用筷子，但Nun和Hido貌似一直都是使用刀叉的，他也相对做出了调整、拿的都是平餐碟和刀叉。
Hido被关照得没有活干，只能在Edward和Wise的要求下摸索着把电视打开、调到新闻频道给其他人格们听。
“今天早晨，中心城科学家Eric·William因惊吓过度不幸逝世，享年42岁。他为人类科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
“绑匪已落网，他被确认是Edward·William的狂热粉丝，心理状态异常。请广大市民积极进行检测、及时就诊。”
无机质的电子女音还在播报新闻，Hido嚼着牛肉，听到了Edward微不可闻的叹息。
复仇。于天之骄子而言本该是世上最无聊的事情，谁知最后竟成了夙愿。
“关于Edward·William一案的真伪，相关部已成立调查小组，将即刻开展调查。”播报AI停顿片刻，开始播报下一条有关政策提案改善的新闻。
“惊吓过度？”许昭故作诧异地看着Hido，后者果然以一枚“这你都信”的鄙夷眼神回敬了他。
所以，这是一个谎言。
那么，是谁杀死了Eric？真凶的动机是什么？Hido的动机又是什么？
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一个有嫌疑的加害者，和一个跟他们几乎不存在交集的第三者。
回忆起Merry意味深长的警告，许昭把其他可能性尽数排除、留下了最疯狂的猜想：
Hido的人格，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而Edward·William极可能就在其列。
但他觉得需要用婉转一些的方式去确认，省得又引起Hido的PTSD：“你认识Edward·William。”
“……他被流放了，而我生活在【墙外】。我们确实遇到过。”我们是朋友，他甚至还在听你说话。
Hido没选择把真相全盘托出，而是半真半假地解释着：“是个不错的人，照顾过我。可惜后来……被Eric的刺客杀了。”
“复仇是顺手，因为太无聊了。”
还不是时候。
Hido又戳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橘红的酱汁沾在嘴角，他却无暇顾及。
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
“Edward的话，我们其实住在一起哦。”Nun扶着下巴，露出惊叹的表情，“今天的牛肉好棒，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期呀。”
“是很好吃。”Hido顺着Nun的话接道。
这是结束话题的暗示，许昭下意识地将话题扯到了后天的考核：“考核的主要目的是测试强度和保护能力，‘家用’的定义是主保镖工作的多功能契约者，只要不搞大破坏，应该就能升到s级了。”
“跨级的考核是六个月一次，而且只有ss级的契约者和执行者组合才能参加。”
“占分比重最大的还是小组合作，只要任何一方被判定为不合适，都会被降级或者重新分配。我们需要配合。”
Hido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对许昭发出了灵魂拷问：“你会什么？”
许昭语塞，甚至想回去把提起这个话题的自己揍一顿。
真不能怪他菜，是Hido太逆天了。
人格里有家务全能的、治疗系的和能搞系统的技术人员，还有Merry这个心脏的疯子。
本人又极能打，应该还有不少未知能力和作用的人格。
相比之下，他好像真的……没什么用。
“考核之类的话……Rifle可能会知道一些情报呀，他原来是——诶呀，”Nun轻呼一声，极生硬地转移话题，“他好像醒着，不如让他出来吧？刚好牛肉烧了很多。”
Hido低低地“唔”了一声，Nun收拾起用过的餐具，在座位上摆好一副新碗筷，这才闭上眼，整个人都化作黑色物质重新回到了Hido体内。
Hido重新挥手，新的黑色物质从他身下重新攀爬回椅子上落座，在日光的照射下看的话，它的质感像极了没有实体的影子。
“Rifle，可以出来吗？”Hido点点大腿，黑色物质应声缩动着，缓缓膨胀到了成年男子的高度。
他很高大，在东区几乎找不到这么高的人。
而随着五官和躯干轮廓的渐渐浮现，许昭难得地感受到了些许压迫感。
男人留着极短的褐色头发，颧骨明显且锋利，眼中的碧蓝仿佛是淬了名为寒冷的毒——那是一双极其危险的眼睛。
许昭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可能从事过军人或警卫员的工作。因为他的坐姿很标准，显然是训练有素的。
男人先向许昭点点头，礼貌地作了自我介绍：“Rifle。你好，许昭，我听Nun他们说起过你。”
许昭下意识地点头回敬，却听到Rifle接道：“有陌生人私闯民宅的情况下，即使是警员也应该第一时间选择报警，特别是没配备人脸识别安全系统的旧版二手房。还有，考虑到你转部前的职业是文职，在没配有子弹的情况下破门而入是非常危险的……”
Rifle说教的杀伤力不亚于Edward，眼见许昭的表情逐渐从拘束往呆滞发展，Hido放下银勺，在众人格的劝说下给Rifle盛了满满一碗牛肉，试图曲线捞一把风暴中心的许昭。
好在Rifle接收到了大家的明示。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又给别人造成了困扰，便老老实实道歉道：“抱歉，以前的职业习惯……你们想问考核相关的事情？”
“没事，确实都是我应该注意的地方。”许昭没有敷衍过去，“我比较担心我们的‘配合’分会很低。”
Rifle舀起牛肉放入口中，Edward在Hido脑内插话道：“Rifle，问一下许昭，Hido现在记录在案的病例和能力有什么。”
Rifle刚准备重复问题，谁知，许昭就像是听到了Edward的发言似的回答道：“多重人格，‘影子’——我不知道怎么定义那些黑色的东西，就这么写了。”
Hido一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一把扣住许昭的手腕，用三分的握力使劲捏了两下。
许昭的表情瞬间扭曲了几度，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用疑惑的眼神望向Hido，企图掩盖刚刚的失态。
而在面对Hido愤怒的眼神时，他明白自己已经露馅了：“我可以解释……”
Nun又是一声惊呼：“哎呀……”
“好玩么？”Hido扯开许昭的袖管，却没有发现预想中的绷带和大创口。
取而代之的，是针孔附近的大片淤青。
萦绕在Hido周围的低气压不减反增。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最闹腾的June和October都噤了声，生怕Hido把矛头指向他们。
刺鼻的香水味还在刺激着他的嗅觉，怒火仿佛是要从心底直接燎到喉咙口般，把他整个胸膛烧得滚烫。
“好玩么？”这三个字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Hido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简单粗暴地抓着许昭的衣领往自己面前一扯，逼问他道，“抽了多少？”
那双如墨的眼睛很纯粹，能清晰地倒映出许昭现在略狼狈的样子。许昭抬起左手，比出通用手势中的数字3：“三十五管，正常大小的。”
Hido的脸瞬间就黑了。
三十五管，175cc，压着献血标准的及格线。既不会影响到考核，也不会造成短期内恢复过慢的后果。
好，很好。
居然伙同Nun一起暗算他。
见Hido的脸又黑了几分，许昭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我可以解释……如果你愿意听。”
Hido手一松，把许昭甩回椅背：“你说。”
差点摔地上的许昭默默把自己挪回原来的位置，解释道：“我下午请Nun帮着做实验，测试哪种饮料混入血液比较不容易被发现，总共测试了三十组搭配……”
“所以？”Hido掀起眼皮，右手把玩着泛白光的银叉。活脱脱一副如果许昭给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他就会用这根叉子干些什么的架势。
许昭试图向在场的第三个人求助，而接收到眼神的Rifle则以极其细微的幅度摇头拒绝，像极了不愿干预年轻人吵架的老父亲。
“所以对不起。”求生欲max.jpg
“你是想说——投毒未遂，歪打正着。只是没算到这些东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也没算到Nun会这么早回到我的身体里，不然还能再拖一会儿。”Hido把叉子一丢，眼中含着怒火，“我拒绝过了。”
“但你需要。你的人格颜色昨天又回升了，警报器是我解除的，四次。Nun说你本来就是禁药不敏感体质，用多了会有依赖性，药效还会降低，药物供给源也不固定。”许昭越讲越有理，索性摊开来说，“你抵触、你拒绝，我尊重。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只是在惩罚自己。”
“哈，你在说什……”
“这件事我们先不谈，等考核先结束，我们再把事情全部讲明白。”许昭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你生气也没用。”
“……”被气到失去言语的Hido转向Rifle，“Rifle，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不是说要配合么？他太菜了，今天开始特训或许还来得及，拜托你了。”
“请务、必，严格地训练他。”
“不是只抽了175cc么？他可以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