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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八 ...

  •   Merry似乎对含羞草很感兴趣,直把它逗弄得差点脱离植物籍才收回作恶多端的手,不再去撩拨那些无辜的叶子。
      见许昭夹着书进来,他心情甚好地打招呼道:“下午好~呀,同类。”
      其实许昭一开始还没认出这是Merry,只觉得那个尾音有一丝丝的熟悉。
      直到Merry乐呵呵地看着他,并且问候他居然还活着的时候,许昭才认出这是之前那个杀人如麻的变态。
      “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个、交~易?”Merry热衷于这种恶心人的说话方式——应该说,他热衷于任何能够让他人不快的行为。
      许昭第一反应是把门甩上,避免任何活物进入他的视野,造成不利的后果。
      Merry看出了这个意图,但他本人貌似对许昭的戒备非常受用,笑得张狂且放肆:“你真——好玩,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中、意你了~”
      但许昭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露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扯开陪护椅坐下,认认真真读起了那本《冷面公子的攻略秘籍》。
      Merry发誓,在看到书名的时候,自己万年不变的嘲讽表情绝对出现过一瞬间的扭曲。
      墙内人原来这么恶趣味的吗?而且还很难搞……Merry用手指扣了扣被子,浮夸的笑容在不经意间收敛了不少。
      不,应该不是墙内外的问题。是因为他……他是……
      原本停滞在原地的思路不觉间顺畅起来,Merry略焦虑的眼神再度回归愉悦,甚至弯出了一个好看且自然的弧度。
      自然到让人不禁觉得:比起可憎的疯癫,这大概才是他原本的面目。
      然而就像是注意到了许昭的打量,Merry的表情在一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势在必得:“对交易感、兴、趣、了?”
      许昭丝毫没有偷看被抓包该有的尴尬:“我想先问个问题。”
      “嗯哼~?”
      “你这么……”许昭思考了一下措词,“说话,不会被打断吗。”
      Merry刚合上的心态再次裂开。
      他以为许昭至少会问问自己是谁,或者有什么目的,实在不行,问问上次他主动爆的料是真是假也是好的。
      他都!好心地!准备好!要!婉转地!下套了!
      结果!!!
      许昭,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Merry呆滞片刻,捂着发疼的额头低低地笑了出来。
      开始只是喉咙有气鼓动的声响,但低笑逐渐变成了放声大笑,甚至笑声还有些渗人。
      就在许昭从戒备转而担心他会不会笑抽过去的时候,笑声戛然而止。
      “你真好玩啊,许昭。”
      这是Merry第一次正经地称呼许昭,许昭却微妙地察觉到了压迫感。
      他的眼睛从指缝中露了出来,墨色的瞳仁隐隐泛着红光,像极了野兽捕猎的前兆。
      明明象征愉悦的情绪几乎要扑到许昭脸上,Merry的笑意却未真正抵达眼底,就好像……
      好像他在用愉悦掩盖着什么。
      比如说……杀意。
      许昭立刻探身摸向操作台的麻醉按钮,椅子腿随着他的动作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响声。
      然而几乎是同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绕上了他的脖子和大腿,将他牢牢勒在原地,无法再向前移动半分。
      来不及安置的书本摔在地面上,Merry招招手,他身边的黑色物质听话地捡起书,连同他手里的含羞草盆栽,一并放到了窗台上。
      “你可以试试打断我,下场会和你的先行者毫无区别。”说是这么说,但Merry已经失了继续凹音调的兴致,“可是哥哥很喜欢你,现在又没有正当的理由让你消失。唔,好麻烦哦。”
      这下许昭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名为“苦恼”的情绪。
      从对Hido的称呼来看,这个在手撕学生会长前自报家门的Merry应该是目前已知的所有人格中和Hido最亲近的一个。
      只是,这对兄弟俩的关系太过复杂,许昭暂时还没有理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爱占比大些,还是恨多一些。毕竟Merry乍一看有点像许苒之前买的书里写的那个变态兄控,但总感觉哪里不对,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觉。
      单论相似度,兄弟俩看上去都是动物系的。只不过Hido更像猫科犬科那种外形和性格讨喜、强大之处能够一目了然的生物;而Merry则更偏向狡猾多端、善于隐匿,能杀人于无形的毒物。
      怎么看都不是个比他哥好相处的人。
      脖子上的束缚极具威胁性地紧了紧,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腿上的缠绕物顺着他的腿爬到了腰部,甚至恶趣味地挠了几下他的肋骨。
      这感觉非常熟悉,像极了Hido和莱娜战斗的时候,那把差点把自己和她一块儿劈开的黑色镰刀透露出的信息——到底要不要搞死他呢?好纠结哦。
      还是自带背景音的。
      这下许昭是对他们的血缘关系深信不疑了:看看这骨子里装着坏主意的兄弟俩,那必须是一个妈生的。
      就在许昭思考该怎么脱身的时候,Merry起了个他没有预料到的话头:“局部麻醉会吗?”
      许昭下意识点了头,局里之前开设过自愿培训的活动,他去学了点皮毛,勉强算是“会”的范畴:“你要麻醉做什么?”
      Merry闻言,故作诧异地瞪大眼睛:“哥哥没和你说过吗?哈哈哈哈哈哈,居然没有告诉你啊……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没有选择最开始的奇怪语调,倒像是用咏叹调完成了简短的别样吟诵。
      “这里,这里,”纤细的指尖戳在腹部,食指与手背形成了一道完美的曲线,“埋着一份原罪。”
      “他能让鲜花的怒放成为永恒,他能使新娘的容颜永不衰老,他能令罪人的痛苦千年不绝。”
      “他将哭声埋葬在旭日坠落的尽头,亘古不变的风声为他带来一捧初生的钩吻。”
      “听明白了吗?”哼完简单的音节,Merry点点指尖下的皮肤,为了让猜谜游戏能不这么无趣,他决定给许昭一个提示,“哥哥注射的药,只有七十二个小时的有效时间。”
      “即使一次性注射很多,也不可能撑过这么久的……你应该猜到了吧?答案。”
      许昭眼中的迷茫慢慢被少却足的信息沥干,急速运作的大脑让他很快地吐出了心中所想的名词:“那个皮箱。”
      “对,对,就是他。如果放任,哥哥会睡死……好像也不错?”Merry挠挠下巴,控制着黑色物质们让多重缠绕下的许昭得以有小幅度的活动空间,小手一摊,“我和自理能力零的哥哥不一样,最讨厌无谓的疼痛了。”
      许昭恢复自由的手得以摸上操作台的触摸屏,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忆大致的操作步骤和确认快捷键,以自己的脖子还被捏在人家手上的姿势,放下升起的床板,老老实实模拟好了整个手术的实施流程。
      Merry一直盯着许昭的动作,仿佛他只是因为没有权限、无法亲自上阵,才不得已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勉强不算菜鸟的许昭。
      见许昭停下动作,Merry扯开嘴角,自己乖乖地找了个尽量舒服的姿势躺好,任由那些泛着冷光的刀刃和针头停在自己身前、做着随时进行切割和注射的准备。
      冰冷的器械把止血带绑上他的身体,Merry却突然转过头,用极为认真的语气对他说:“记得多准备些营养剂,饿昏头的哥哥,可不会在意食物的品质和种类。”
      “他只会有填饱肚子的本能。”
      “这算是最后的忠告啦,我这次可是自由了好——久呢,大概很长时间都不能见了。记得想、我、哦,同~类~”
      “临别的时候如果能再~给我一口血就——好——了——唔,说不定哥哥会嫉妒到杀了我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许昭以为他还要作妖的时候,Merry却再次颠覆了他的预料,在一瞬之间撤回了屋内所有的黑色物质。
      “命运真是可笑啊……我们,你们,他们。”
      Merry只留下了这句意义不明的话语,和一个自嘲的眼神,就闭上了眼。
      像是行走了整整一个世纪的徒步者,散发着疲惫的气息。
      许昭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比悲伤更浓郁、更强烈的……孤独。
      真奇怪啊,明明是这样残忍的存在。
      不,可能正因为是这样的存在,所以……
      按下“开始”键的时候,许昭隐约听到有人在吟唱着那首歌谣。
      是清澈的女音,空灵、悠扬,却能让人从中听出孤寂的味道。

      「他能让鲜花的怒放成为永恒,他能使新娘的容颜永不衰老,他能令罪人的痛苦千年不绝
      他将哭声埋葬在旭日坠落的尽头,亘古不变的风声为他带来一捧初生的钩吻
      不知情的旅人啊,请不要为他停下前行的脚步
      深不见底的阿卡斯纳湖,会将你永远留在此地
      不知情的旅人啊,请不要为他改变前进的路途
      无辜的泪水,其实并不无辜」

      ——————————————————————————————————————————————

      那是一间病房。
      入目是毫无生机的白。没有一丝杂色,就连影子也几乎是不可见的状态。
      Eric·William刚从漫长的昏迷中醒来,亡魂的面孔萦绕在他的梦境之中,让他在昏迷期间没能有过片刻的安宁。
      他迟钝地把注意力放到受伤的肩上,那一部分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应该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医治。
      以中心城目前所拥有的最高水平的医疗技术,新长出来的□□会比自然生长的更结实且自然。
      然而在他想要伸手去摁床头的传唤铃的时候,这个不堪折磨的男人却发现了异常之处。
      他被十公分宽的束缚带捆在了病床上。
      这不合理。
      他不需要任何保护措施来以防他伤害自己,疯的不是他,疯的是那个该死的Edward!
      不,不是Edward。他已经死了,尸体都被粉碎机绞得七零八落了,在他——堂堂William家家主的亲自监督下。
      也不可能是Victor那条狗。他堕落成了“天灾”,代号深渊的墙外人已经把他吃光了。
      那是假扮的幻象,他们肯定有复仇之外的目的。
      快思考、快思考……肯定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病房门口的识别系统响亮地“滴”了一声,Eric闻声望去,看到了他最忠诚的二把手——伊莲娜,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伊莲娜是被他一手提拔至今、再忠心不过的外族人。而那个陌生男人更是平平无奇,这让Eric有点奇怪他的权限来源。
      大概是伊莲娜的自作主张,毕竟她经常在小事上犯蠢。Eric略过小小的违和感,摆出平时发号施令的嘴脸命令伊莲娜把那个男人赶出去、再为自己松绑。
      伊莲娜却给了他一记耳光,并立刻向那个陌生男人道歉,请求他原谅自己没有尽快处理掉Eric的过失。
      “不,这不是你的过错,我的孩子。”陌生男人抬手,示意她不必自责,“是我提出要亲自回收血脉的。你已经足够努力了,我的后裔,你值得被褒奖。”
      “一个标牌而已,还有很多可选项。趁早决定下一个吧,我喜欢把一切事端扼杀在摇篮里。”
      陌生男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操作着机械。
      他留着绀色长发,相貌年轻,举手投足间却充斥着时间的积淀。
      “什……”Eric还在发蒙,伊莲娜已利索地把多余的束缚带塞进他嘴里,把他的脑袋也固定在了床板上。
      采集装置将最粗的针管从床板开的洞里刺入Eric的脊椎,细一些的则全部扎在了他的四肢各处血管之中,像饿坏了的婴儿般不知廉耻地吸取他的一切。
      这是废弃实验品的待遇。原实验被废止、没有存活的价值,留下□□投入别的研究。
      求生欲让Eric疯狂挣扎起来,镜片后的眼珠几乎要蹦出眼眶。
      然而他的垂死挣扎只是徒劳,蛛网上的猎物只有一个结局——死亡。
      “难得的血脉,还是被属于人类的部分浪费了。”男人端详着刚抽到管内的新鲜血液,他在仔细感受其中微弱的共鸣,这方便他判断该怎么处理这个不成器的后代。
      Eric的尸体经由伊莲娜之手进行了最完美的防腐处理,这位干练的姑娘将新的“实验材料”打包,吩咐机械们对他进行搬运。
      “伊莲娜,我的后裔。”男人叫住她,“告诉我,明天会发生什么?”
      伊莲娜没有对这算得上突兀的对话表露出任何情绪:“宣布Eric·William的死讯,替罪羊畏罪自杀,动机是不堪自己对Edward·William的狂热情绪和逃避检测。其他的还有……帮Edward·William正名,加强检测相关政策的推进。”
      “做得很好,但漏了最重要的。”男人点点她的眉心,这一举动带有着几分亲昵,却夹杂着更多的做作,“告诉我,你漏了什么?”
      扑面而来的压力让伊莲娜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极快地恢复平静,并给出了让人满意的答案:“瞒过‘那位大人’。”
      “是的,是的,呵,不愧是我最中意的后裔。”男人放声大笑,试管夹在他的指间,里面的鲜红已经变成了晶莹的紫色。
      “瞒过他,一定要瞒过他。”
      “这样才能……我才能……”
      “继续独占那个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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