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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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第几天了？
无止境的饥饿，无数次的质问，无休止的疼痛。
他被束缚在牢固的铁椅上，大开的探照灯和麻醉后遗症生生折磨着他脆弱的神经。
“你是谁？”让人厌烦的声音再度响起，Hido闭起眼，薄薄的眼皮丝毫挡不住刺眼的强光，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前的黑影正以一个怎样的姿势拷问他。
“你是谁？”见他没有回答，负责人从容地将第三根探针刺入他腿上鲜血淋漓的弹孔，又问了一遍。
伤口被硬撑开的感觉真是糟透了。Hido的呼吸声变得不再规律，每次吸气都会牵扯到胸前的细碎伤口和快要干裂的喉咙，这种滋味不是很好受。
见他还是不说话，负责人把深浅不一的三根探针一并捏住，细细搅动起来。
“你是谁？”细密的冷汗布上他的额头，他终于忍不住再次撇开头，却被负责人无情地揪着头发扯回原处。
“你是谁？”他睁不开眼。头皮被揪扯得很痛，刺骨的冰水迎面砸上他的脸颊，他却只能本能地张开嘴——这是他唯一能补充水分的时候。
说实话，他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的杀意和暴虐情绪了。
要到极限了。
“何必呢，哥~哥？”令人作呕的音调在脑内回荡，而且发声者显然不打算就此结束，“早早达成目的不好吗？这可不像你呀~”
“还是说——你在顾虑什么？”
“让我想想……”Merry的语调从意味深长变得幸灾乐祸，“‘违背约定的人会下地狱？’哈，你松了一口气，真诚实。”
“我们是双生子，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哦，哥~哥。”
“别生气呀~放轻松——我可以向你保证，甚至用你的性命发誓——”Merry故意用气音说出足以激怒Hido的话，“他、很、可、口、哦。”
一旁的监控设备迸发出深邃的紫光，象征着这个被拷问者正濒临失控的边缘。
负责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又反应过来在特殊镣铐的作用下，面前这个人充其量只能算囚笼里的困兽，便重新回到他的工作岗位上，捻起第四根探针戳了进去。
“唔……”这是Hido在接受拷问的几天内第一次出声，不得不说，某个作妖的弟弟贡献了很大的一份力。
但疼痛能让人恢复清醒。在Hido有意的克制下，监控设备上的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恢复到之前的亮度，甚至还有变浅的趋势。
Merry为负责人的愚蠢感到惋惜：“看看这个没品的人，他白白断送了我创造的机会……聊聊天吧？哥哥？”
这大概是印象里Merry第一次如此正常地称呼他。Hido除了最初的诧异，更多的却是接踵而来的戒备。
“别这么紧张嘛，反正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世界上可没有比这更好的对话空间了。”对于人格来说，身体就像是一栋别墅，每个人都拥有别人无法进入的小房间和可以互相交流的公共区域。事实上，Merry不止拥有这些权利，他甚至可以触碰别的人格，比如把Hido的人格推到禁区——那是相当于禁闭室的地方。
对Merry而言，人格的世界是鲜活的。他还能让别的人格看到自己的样子，甚至能邀请别人进入他的房间——虽然别人从不敢接近他，他也只邀请过Hido。而Hido确实进去过，次数还不少。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所有人格都因为手铐的影响无法出现的时候，他还能够为所欲为、乃至迫害Hido的原因。
“或者猜谜游戏？猜猜你在意的昭现在在做什么？”Merry试图邀请这个固执的哥哥来到自己的房间，“谜底揭晓：我、也、不、知、道，哈哈哈……拜、托——晕过去又不会改变什么，你我对此一清二楚。”
探照灯的使用时间到了，刺眼的光污染消失在他眼前，沉重的睡意和眩晕感却紧随其后、袭击着他的眼皮和大脑。
“睡吧，哥哥，睡吧，”Merry打开房间的大门，Hido隐约能感受到人格间的拉扯，“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的，我的好哥哥，把一切都交给我。”
Hido试图把指甲嵌进肉里保持清醒，然而Merry早就先他一步抢到了双手的使用权。
“在我的房间里睡上一觉吧，我保证，你醒来就能看见他了。”Merry将筋疲力尽的Hido推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反正，每次都是我解决的，不是吗？”
在负责人的眼中，这条【夜犬】是因为他的失误才陷入昏迷的。而就在他想用冷水弥补这份过失的时候，被束缚着的男人却突然睁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任谁冷不丁对上一双眼睛都会被吓到的，何况这双眼睛显然没带有任何的善意。
但负责人只感到了羞愧——他已在这个【夜犬】身上吃了太多的瘪，而且他并没有很好的应对心态。
所以他拿起蒸汽喷头这件事并不出乎意料。
但喷头被拿起的一刹那，喷溅的却不是热水，这是在负责人意料之外的——尽管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被齐根砍断的手，和穿胸而过的凶器上。
鲜红的液体飞溅，有几颗落到Merry的嘴角，与苍白的皮肤呈现出鲜明对比。
他慢悠悠伸舌，却又不老老实实将它舔掉，而是调皮地将红色带上上嘴唇，末了，还咬住下唇用力一吮，唇瓣从贝齿间滑出的刹那，他表现得迷茫极了，像沉浸在热吻中无法自拔的小兽，生生将旁观者的怜悯扭转成了施虐欲。
“好久不见，阙。”
两瓣不同色的唇开开合合，那唇角还噙着该死的、胸有成竹的笑。
“或许……叫你099会比较好？”
“我很想叙旧，但这具身体太饿了……”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奖励自领。”
“如果让你扫‘性’了，当我没说。”
身着铅灰色西装的男人丢开激光刃，顺手扶正滑落0.2cm的金丝框单片眼镜，微微颔首，当作是对他打招呼的回应。
男人穿着价格不菲的皮鞋，望向Merry的眼睛像一口井，里面炖煮着积攒压抑多年的疯狂和欲望。
这些肮脏的东西交织、掺杂，最终化作一副精神的镣铐，克制着男人心底想要制造新伤口的本愿。
血液淌到了皮鞋边，阙低头，给予奄奄一息的负责人毫无情感的一瞥，便套上全新的塑胶手套，将温热的肢体残块放上处理台剔骨割肉，优雅得仿佛是在料理优质牛排。
可他分明在用祭品唤醒沉睡的怪物。
Merry醒来的时候，阙正单膝跪地，为他包扎伤口。
脏兮兮的牛仔裤被整齐地裁剪开来，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和周遭尚且完好的白皙皮肤；衣襟被负责人撕得粉碎，胸口的小伤已经结痂，血痂如散落在雪地中的南天竹，细碎而醒目。
红与白仿佛奏响了他内心的圣钟。阙的神情虔诚而专注，若不是Merry对他足够了解，恐怕也会漏过他眼中渐长的贪婪欲望。
口腔里有浓郁而熟悉的血腥味，Merry隐约能感受到营养在源源不断地从发胀的胃部运输到身体各个部位。
“料理机？”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视线从染血的工具扫到正在清理模式的大型料理机，在心中评价道，“处理手法还是这么熟练，多谢款待。”
鼻翼间萦绕着塑胶味和浓郁的铁锈味，嘴唇不再干涩，却隐隐有些胀痛。
“他大概用手指搓弄过。”Merry眯眼猜测道，“可能还接吻了，谁知道呢。”
Merry辨认许久，都没有感受到身上沾有任何做作的香水味，所以后者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受伤的腿被阙捧着踩在他膝上，皮靴蹭脏了西裤，而始作俑者却试图用软绵绵的力道把它蹭得更脏。
阙赤手捏住Merry的脚踝，一丝不苟地打完最后一个结，这才用狂热的眼神一寸、一寸，从足尖至眉眼，摩拜他、占有他，把肖想了多年的人深深刻在脑海深处。
光从天花板洒下，Merry背着光，极其散漫地掀起眼皮，自上而下地给予这体面的疯子漫不经心的一瞥。
这具身体本不算羸弱。单就□□而言，他的每一寸肌肉都锻炼得恰到好处，服帖地顺着漂亮的骨架生长，将力量和脆弱揉杂在同一具躯干之下，矛盾却彰显着不同寻常的美和诱惑。
更别说那该死的项圈，禁欲的黑色就像是盘在知善恶树上的毒蛇，吐着鲜红的信子，诱惑旁人采撷禁果、吮吸其中充盈的汁水。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神。高高在上、盛气凌人，那双眼中似乎有你，却又倒映不出任何人。他就这样张狂、肆意地生长，高不可攀，却只让人萌生出想将他扯下神坛、甚至骑在身下疼爱的欲望。
阙不自觉地收紧手指，新换的纱布被人为撕裂的伤口重新染红，引出难耐的疼痛。Merry下意识蹙眉，阙的呼吸却渐渐变得急促，手上握捏的动作无意识地加重，眼神也有些涣散出神。
啊，果然。Merry勾起嘲弄的笑，俯身将那张好看至极的脸凑近阙的。
他们靠得很近，离双唇交接只有短短的几毫米。炽热的呼吸交织缠绵，像是一对热吻的情侣正在做互诉爱语的前戏。
“我知道你爱我，我知道的。”
“以前，每次‘他’弄伤我的时候，你的眼神……对，就是这样的眼神。”
“你想独占我、囚禁我。”
“想让我属于你，直到对你赠予的疼痛甘之如饴”
“你想要我。”
恶魔用低喃诱惑教徒，试图令他堕为自己的眷属。
阙的眼睛呈现出了一瞬间的失焦。他奋不顾身地仰起头，想要亲吻面前的罪魁祸首，哪怕会为此献祭出脆弱的喉咙。
而Merry早就先他一步抬起腿抵在他胸前，将他踩回了肮脏的地面。
“可‘他’还活着，我们注定不能如你所愿。”
膝盖重重磕回地面，阙睁大眼睛，浑浊的眼神因此恢复清明。
“只要‘他’还活着，我只能是‘他’的。”
阙抬起手，想要捂住那张此刻吐露残酷现实的嘴。
“如果‘他’知道我回来了……”
手在即将触碰到朱唇的刹那被灵巧避开，Merry的眼中充满戏谑，却又主动撇过头，将侧脸凑向那冰冷的指尖。
“那么，一切都将毫无改变。”
柔软的发缠绕指间，阙如触电般缩回了手，仿佛自己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责。
“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的结局。”
可他贪恋那一抹主动的示好。身体自发地运作着，将那缕发丝、连同侧脸，轻轻拢入掌心。
“忍耐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像被蛊惑了一般，他情不自禁地抚摸掌心内的皮肤，用拇指勾勒出这个人的眼角、眼睑、脸颊、嘴角，着魔似的搓弄嫣红的下唇。
“我等你。”
阙愈发粗暴的动作停住了。多么美好的三个字，向他展现出无尽的可能，让他止不住地沉沦、幻想，甚至对被爱产生了不可取的期待。
“你会做到的，对吗？”
那双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却没有丝毫的乞求。他知道他会做到的，因为他爱他，无可救药。
“回答？”
阙保持着沉默。许久，他下定决心般松开抵在对方唇上的手，却又在完全松开的时候骤不及防地跪高身体，前倾到他自认足够近的位置。
在Merry平静的视线中，阙低喘着，努力将脸凑上前，去细细地轻嗅那撮头发，像一个瘾君子在抚慰最纯洁的罂粟。尽管另一个选择了冷眼旁观。
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阙阖上眼，将唇虔诚地印上那人耳边柔软的发梢，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如您所愿，吾王。”
纵使前路荆棘成林、谎言丛生，我也会披荆斩棘活到终结，只为将你囚禁、将你独占。
只要你等。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