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听说公主要和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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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从来都不是一两天就能开完的，各地官员要述职，吏部上报官员任免及考评等级，户部上报账目及税收，礼部上报文教和外交情况，兵部上报征兵和军备损耗，刑部上报各类案件数量尤其是大辟以上刑罚数量，工部上报基建及一年灾情，等等。总结之后，还要上报新一年的计划，有去年应完成而没有完成的，要说明延期原因，还有其他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事务，御史台的麻雀们还要见缝插针地骂人。本国事务之外，高丽、琉球、安南、新罗、苏禄、南掌等属国也会在大朝会期间遣使臣来朝拜进贡，我也乘机向安南国使者讨来了徐青平造自行车所需的橡胶。
素来与我大越不睦的胡虏，因为去年签订的合约，也心不甘情不愿地派了使者过来，进贡良马四十匹，中等国马六百匹，胡姬美女二十人，白银十万两。我父皇当然要展现大国气量，马和钱留下，美女就退回去了，毕竟美女细作红粉骷髅那都是我们中原玩剩下的东西，谁知道这二十个胡姬美女是不是胡虏准备安插在我大越的钩子。父皇身边的那个贾才人前几日才生了我五弟刘婴，此时更不便让心怀叵测的胡姬进宫了。
我们跟胡虏客气，胡虏却不肯跟我们客气。胡虏使臣……名字太长我就记得一个瓦西里，瓦西里说他们狼主安德烈大帝的皇后新丧，有意求娶我大越的一位公主为新皇后，请大越皇帝应允。此言一出，群情激愤，御史台柯正成第一个站出来，叱责胡虏无礼，下邦小国竟敢妄想上邦帝女，简直是白日做梦！礼部尚书蔡友也出班奏表，我大越立朝二十余载，从来没有公主和亲之事，何况边境一战，我大越是战胜国，要送女和亲，也该是胡虏狼主送女儿来我大越，而且都不够资格入宫为嫔为妃，只能给闲散宗室当侍妾；胡虏就用几匹破马几两银子就想换我大越最尊贵的公主殿下，真是痴心妄想！
瓦西里毫不示弱，说贵国公主金尊玉贵，寻常男子自然是配不上的，也就我们狼主也是一国的帝王，算得上身份对等。贵国公主无论嫁给谁都是下嫁，只有许配我家狼主才算门当户对。说着说着他又攀扯上我了，讲和谈条约里有言，两朝互为兄弟之邦，贵国太子殿下管我们狼主叫“妹夫”，我们狼主仰慕殿下威仪，愿意做这个“妹夫”，但是总要嫁个妹妹过来，这“妹夫”当的才合情合理，恳请大越皇帝陛下应允。
这都攀扯上我了，我也不能立在一边当吉祥物啊，当即反唇相讥：“使者此言差矣。原本和谈条约里，最开始是说本宫唤贵国狼主为‘姐夫’的，实在是贵国人心不足偏又实力不济，被我朝将士狠狠敲打了一番，才从‘姐夫’降成了‘妹夫’。本宫的姐姐们早已下嫁驸马，个个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倘若真按照最初的叫法，难道还让本宫哪个姐姐和离了去下嫁给贵国狼主？既然姐姐嫁不得，妹妹自然也是嫁不得的。如果贵国狼主真的特别想给本宫当妹夫，那也好办，就请贵国狼主入赘我大越，率贵国的土地、人民、财物一并归降当做入赘的嫁妆，那这个‘妹夫’，本宫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真的认下。当然，最后全凭父皇做主。”
刘诵这小子难得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上：“四叔所言有理，我朝的公主，绝不能下嫁胡虏。你们若是不服，大不了再打一场！”
谁知那瓦西里毫不慌张，冷笑一声，不卑不亢地朝我父皇一拜，口中说道：“外臣听闻，贵国前几月有时疫肆虐，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又颇为寒冷，粮食减产已成定局，只怕贵国百姓今年要忙于耕作，此时若再动刀兵，怕是不吉吧？”
他这是要吓唬我们啊，我能怕他么：“使者，我国今年确实比较冷，但胡虏在北我国在南，论起寒冷，肯定是贵国比我国更冷。我国被冷风一刮，固然不太好过，难道同样凛冽的寒风，就会放过贵国的牛羊马匹么？贵国求娶公主，娶妻是假，想要公主的陪嫁渡过难关才是真吧？要不贵国割让边境十五座城池，我大越礼尚往来送贵国良马四十匹，国马六百匹，白银十万两，咱们两清？”
瓦西里怔了一怔，意识到这些价码就是他们刚送来的，才要说话，我抢先道：“使者想清楚了，这买卖合算啊。我的妹妹们都是娇生惯养，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凰般的人物，就贵国那条件，怕是养不起她啊。我的妹妹不能受委屈，贵国狼主又不肯入赘，来我大越过富贵闲人的好日子，这婚事结来何益？倒不如你送城池，我回钱马，又干脆，又省事，使者考虑考虑？”
我要是再说下去，估计瓦西里得死在这儿，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自己气死的也不行，于是我英明神武的父皇来打圆场了：“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使者所求，还是改日再议。朕乏了，若无其他要事，今天就散朝吧。”于是众臣退班。
才出麒麟殿，我就被瓦西里拦住了：“太子殿下！外臣久仰中原风物，殿下风仪，不知可否有幸，能邀太子殿下同游京城啊？”
我笑着婉拒：“使者毕竟是外臣，在京城里东游西逛的未免不便。不过使者如果是想尝尝我大越的美食，我倒认识几个好厨子，改天带去驿馆，给使者做几道拿手菜。”到时候我就让厨子大把大把的撒葱姜芥胡椒茱萸，我辣不死你！叫你们居然敢觊觎我妹妹！
才回到东宫，就看到徐青临、陈鹔鹴、王珪三个东宫地位最高的女人，陪着一位稀客，我的小妹，丽荣公主刘淇萱。见我进来，四个女人立刻都站起来了。
我宽去外袍，递给身后的太监，挥手叫闲杂人等退下。果然一清场，小妹就蹭过来，急急慌慌地问我：“四哥，听说胡虏想求娶我大越的公主？”
我点点头：“是有这个意向，你消息倒灵通。”
小妹立刻就紧张了：“那父皇答应了吗？十二姐已经订婚了，岂不是只有我去和亲了？”
我安慰她：“放心，父皇怎么舍得让你远嫁。别说我大越从来就没有和亲之说，就算真要和亲，也用不着真公主，宗室……宗室也不用，找个宫女封公主嫁过去就行了。”
小妹拍怕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才不要嫁什么胡虏狼主。别说当胡虏的皇后，就是给我当胡虏的皇帝，我都不稀罕。”
当时岁月好，我们都以为事情会像我们希望的那样发展，谁知一语成谶。
大朝会开了多久，胡虏的使者就在京城驿馆住了多久。他们看起来倒挺安分，也没到处乱走乱逛。我答应瓦西里的“好厨子”也带去了，蜀地来的，专做辣菜，他们痛快不痛快我不知道，反正我很痛快。
我大越武德充沛，从来是不畏战不怕战的，但“战”总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打当然不打，我大越的将士可比那些胡虏兵珍贵多了，父皇慈悲仁爱，答允了胡虏和亲的请求，封了一位“大义公主”，赐婚给胡虏狼主安德烈为正宫皇后。
不想那使者瓦西里却拜道：“陛下，我们要娶的是真公主，再不济也要是宗室的郡主县主，陛下找一个宫女冒充公主，未免太不把我国放在眼里了！”
让我们把时间拉回两天前，胡虏的使者拜访了我大越的平王。和亲之事我父皇早有计较，刘诵自然也知道，但他那嘴比裤带还松，三言两语就被瓦西里套出话来。这次瓦西里指名道姓，不要什么“大义公主”，就要求娶我父皇的亲女儿，丽荣公主刘淇萱，否则拼着两败俱伤，也要与我大越开战。我父皇自然不允，丢下一句“再议”，让胡虏使者退下，独独留下了我和刘诵。
“你们自己对对质吧。”父皇甩下这一句，拂袖便走。
我和刘诵相对坐下。我先开口：“胡虏许诺了你什么？”
刘诵笑笑：“四叔难道不知道？”
我也笑笑：“你这么说，那我就知道了。他们也许诺过我，但我没答应。看来你是答应了。”
刘诵缓缓点头：“十三姑姑，崔三小姐，或是安北都护府的那位灵丘李县主，随便哪个嫁过去，我都可以。四叔，你是庶子，有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该奢望的。可是户部工部，还有黎阳姑祖母幽州堂叔公安北李将军鬼迷心窍，就想扶你上去，我只好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教训。”
“哦。”
“哦？四叔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没有什么意思。那么，祝你好运？”
“……谢四叔吉言？”
“不用谢，应该的！”刘诵啊刘诵，你自己要作死，我这当四叔的是真救不了你啊。崔绍礼我父皇和姑姑是绝对不会让她和亲的，至于刘淇萱和李紫烟，她们哪个是省油的灯，刘诵你是真的孤陋寡闻，路子走窄了啊。
故事的最后，是我的小妹丽荣公主刘淇萱深明大义，自请下嫁胡虏，护佑苍生百姓。皇帝陛下大为感动，赏赐了一大群陪嫁的侍卫宫娥，个个都身怀绝技，有会打架的有会下毒的有会杀人的有会灭口的，还配齐了神兵利器，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钩儿的带刃儿的带尖儿的带翅儿的带倒齿儿的带锁链儿的，好人见了都能给吓傻了。我作为娘家兄长送嫁，还特别叮嘱了小妹，咱大越不爱惹事，但也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安德烈但凡对你有半点不好，太子哥哥这就去宰了他。
“……四哥，你宰了安德烈，我不是要做寡妇了？”
“寡妇怎么了，当一个又有钱又有权的寡妇多好啊。你要是想要男人，养面首啊。”
刘淇萱抚掌大笑：“四哥你说的有道理啊！我到了冬宫就把安德烈毒死。”
胡虏使者瓦西里的脸色黑如锅底。他那时还不知道，他们费尽心思，以扶助平王登基为承诺，求娶到的这位真公主，真是位祖宗。
因为是真公主，刘淇萱半点委屈都不能受，她要用象牙的筷子犀角的碗，白玉的茶杯紫砂的壶，多少山珍海味只咬一口，其他都扔了喂狗；夏天穿丝绸冬天穿狐素，穿过的衣服从来不洗，隔一天就做新的；鸽子蛋大的珍珠，她都拿来磨成粉敷脸。但凡有一点不合公主心意，她就要摔盆砸碗骂大街烧房子。偏偏安德烈不敢怒也不敢言，因为刘淇萱每天传一次报平安的消息出去，一旦哪天没传或者暗号对不上，我大越军队就在边境开始军演。丽荣公主在一天咱们是亲戚，丽荣公主不在了，我弄死你。
小妹将一个骄奢淫逸的公主形象演绎得极为完美，胡虏就被她这样越作越穷，没几年安德烈就气死了。于是大越的公主胡虏的皇后，扶了安德烈与先皇后的小王子继位，自己垂帘听政，以二十芳龄当了胡虏的太后，也就是实际上的女皇。这些都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说第27章 听说公主要和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