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人间王权，鹤与千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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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他在那个荒芜的宫殿亲手结束了那个女人的一生，站起身回头，皇叔就站在那个战战兢兢的老太监身。
文堇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然而那个撑着伞的男人，面容平静，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端倪。像纷乱的雨水，即使是在狂风中也能凝聚自身，冷静犀利地击入青砖的缝隙中。
那个男人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草菅人命的荒芜宫殿，在场的除了文堇，其他人都不曾察觉到他的到来和离去。
文堇不是一个喜欢回忆的人。
也不是一个喜欢完美的人。
“阿鹤一定读过许多书吧！”文堇穿过崇华殿门槛，来到挺直伫立的少年身后。
“回殿下，臣所读不过浩浩烟海之滴水。”
虚伪。
“那，我问你，民间有个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你认为如何？”
上官鹤不假思索：“从古至今，男女之情都难以长久。有诗云，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须知古风女也不爽士贰其行，两情长久，亦有化为乌有之时，不论两情长久、朝暮之间的情意都难以维持，尚且是一年一见的牛郎织女。民间之所以流传此种传说，究其根本，是百姓们在男女之情上难以长久感受到喜悦，才对此种传说向往不已。”
“哦？阿鹤是这样认为的啊。”文堇绕到上官鹤的左手边，道，“阿鹤低头，我有话和你说。”
一本正经的少年微微侧身。
“阿鹤说的是男女之情，若是男男之情呢？会否有所不同？”八岁的小太子不怀好意地问道，语气无辜之间透露些许讽意。
说完之后，文堇就坐到了书案前。
余下面红耳赤的少年怔愣地侧身着。
须臾，锦服的少年弯腰行礼：“殿下，请恕臣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嗯。”文堇食指挑起略微沉重的九连环，晃了两圈，“无碍，此物便赐给阿鹤了。”
两边静立许久的内侍过来接过九连环，然后递给上官鹤。
上官鹤脸上的淡红仍未消退，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不自觉会忽略他的窘迫。
“臣谢殿下的赏赐。”上官鹤恭恭敬敬地施礼，从始至终都未曾露出半分的不满与气愤，似乎对这样的羞辱不以为意。
虚伪。
文堇目光寒凉，嘴上依旧一副亲热的样子：“阿鹤应是第一次来东宫吧，对东宫不甚熟悉罢。桂露，带阿鹤到处逛一逛，熟悉一下各个殿阁。”
玲珑娇小的婢女带着锦服的少年消失在了崇华殿门口，文堇抬头，崇华殿殿前的杏花成泥，他尚且稚嫩却让人不敢轻视的话音缓缓响起：“杏花伤春，有碍殿容。小弦子，吩咐下去，在今日傍晚前，我要看到新换上的翠竹，地上不能有一点花瓣，青砖缝里也不能有。还有，阿鹤与桂露回来后，让他们在侧殿吃茶。孤要去午睡，在傍晚前唤醒孤。你可知？”
“小弦子明白。”崇华殿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小太监目送年幼的太子殿下带着一众内侍婢女前往崇华殿后的书房，额上冷汗涔涔。但愿是他想多了，上午桂露偷偷给上官公子送过浸泡杏花的茶水，而现在……先不管是不是，他还是按照殿下吩咐把事情办好再说。
日暮西山，书房朝西的窗户照进金色的阳光，铺在书案的宣纸上，散发着耀眼的暖意。
“殿下，醒醒。”办完事的小弦子按时来到书房。
文堇向来浅眠，早在小弦子进来的时候便清醒了，此时睁开眼坐起来，声音微哑：“孤交代你办的事如何了？”
“回殿下，一切都如您所吩咐的那样。”小弦子应道。
过了一会儿，都未传来小太子下一步的吩咐，小弦子悄悄抬头，小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正失神着。
“更衣。”好一会儿文堇方回过神来。
文堇带着一行人从书房来到崇华殿侧殿外，还未进门便听到了清脆的女声。
一行人随着文堇驻足。
“上官公子，是这茶点不合您的意吗？桂露不知公子喜好，随意端来的，若是真不合意，烦请公子告知桂露您的喜好。”
“并未。”上官鹤的声音清越冷淡。
“那……公子从今日起就是太子殿下的伴读了，吃喝住行大约都在东宫内，方才桂露带着公子大约逛了一圈，公子有不清楚的地方大可告诉桂露。”
“并无。”他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公子为何如此冷淡？是桂露有哪里做得不好吗？”桂露在碰了一下午的壁之后，情绪终于在语气中流露。
上官鹤正想否认，一个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对呀，阿鹤是觉得我东宫的婢女哪里做得不好吗？”
桂露忙跪下，以头抢地，慌张得说不出求情的话。
上官鹤起身行礼，回道：“殿下怎会这样想？臣首次离家如此之久，忧思常年流连病榻的母亲，故不甚理会婢女。”
“哦？那倒是我唐突了，阿鹤坐着说话吧。”文堇绕过浑身颤抖的小婢女，“不过，这婢女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比如，贸然打探客人的喜好，闲言碎语过多……东宫不需要这样的下人。”
“殿下………望殿下宽恕，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殿下不要把奴婢赶出东宫啊！”小婢女终于敢抬起头求情，泪流满面，眼眶通红，让人光是看着就心生怜惜。
“哦？”小太子轻笑，“小弦子，把她拉出去，重杖二十。”
小婢女不可置信，连眼泪都忘了继续流。
直到从角落里出来的小弦子带人把她拖走，她才痛哭求饶：“殿下……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敢了，殿下！”
声声凄厉，让人无法将其与不久前言笑晏晏声音清脆的娇俏婢女联系起来。
重杖二十，足以让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养伤三月，更别提是一个十余岁的小婢女。
小弦子并不管小婢女声嘶力竭的哭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表情麻木地命令侍从们执行。
只要是殿下的命令，桂露琼露玉露还是雨露都要受罚，至于受罚后是否好过是否活着都不干他们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人间王权，鹤与千寻（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