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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朱颜之死 ...

  •   盛算:“栖息公子,大家都在找你……”
      端木扭过头,本来站在他身后的西药消声无迹了。端木一旁的灯盏中燃烧的幽蓝火焰因风晃动,时燃时灭,映射在地面的影子也随之恍恍惚惚的。他避着盛算,是不愿将自己牵扯进复杂和麻烦当中,盛算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事,他不想多管。同盛算装疯卖傻,是不想惹上不属于自己的麻烦事,他想着这样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此刻他清楚的觉着这歌想法太不成熟,太天真了。西药说那些杀手的目标是他之时,端木回忆起盛算在船上说的话,前一秒放完狠话,下一秒就采取行动。盛算上岸后不见人影,定是给杀手下达杀他的指令。端木恍悟过来时,心底产生了一丝恐慌和怯意。
      西药跑那么快干什么?应该把他带上的。独自同盛算待一起,真同鬼待一块没什么区别。
      “杀手要杀你,栖息公子立马便来救你了,即便如此,也洗清不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嫌疑。”
      “盛无失,你要杀我?”端木问完这话,觉得实在废话,他赶紧后退,退到楼梯口处。一道身影闪过,挡在了他的面前,端木心下惶慌,出口被挡住,他转了个方向狂奔,这个时刻他的突然想吐槽,为毛他不给他安排会武功的设定,这特么的不公平!!!端木拐了一个弯,面前又被一个身影挡住,端木油生一种无处可逃的绝望感。“盛无失,你,你不能杀我的……站住,不要靠近我了,就站那别动……”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杀你?栖息公子?哼,可笑,在他的眼中,你我是一伙人,剑魁大会和香会大赛都是你我搞出来的,他会信你?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杀手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行当,有人出钱,要取你的命。我想了想,你的命对我而言又不重要,杀便杀了吧!栖息公子居然救了你,救便救了吧!我给个机会你,你可以和端正一样,与我统一战线,好过与我为敌。”
      “与你一起跟金权会作对?跟金权会作对就是跟太蜀庄作对,跟太蜀庄作对就是跟西药作对,跟任何人作对我都不可能跟西药作对。鬼知道你到底还想干什么,你曾经想杀西药,我怎么可能会杀西药的凶手合作。你不如杀了我好了……”端木不晓得自己是不是疯了,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竟然让盛算杀他,奇怪的是,他不害怕了。他还想着要不要向盛算求饶,抑或是糊弄过关,设想他为保命的所有可能,没想到他是如此的大胆,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这么不怕死。
      盛算亮出一把弯刀,拿袖子擦拭灰尘,冷哼道:“端木尘,好骨气,你就带着你这一身气魄去见阎王吧!”盛算眼神一凛,执刀行刺。
      正是时,一道暗影闪过,旁边灯盏中的火焰疯狂的晃了一下,那暗影抄起了端木跃下了高塔。
      搭救端木的人用一块黑布蒙着脸,端木被神秘人拉着跑,看见他背后背着一把二胡。他不确定的喊了声“无亏姐夫”,谁想,那神秘人真的应了他一声,还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端木快被气死了,说道:“你扮蒙面人的时候,能步能搁下你的宝贝二胡,我能认出来是你,盛无失也一定能知道是你。”
      “言之有理。”
      端木要被盛虚的智商活活气晕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才忍住没骂人。一阵夺命铃在他们的身后响着夺命的信号,盛算透露处有人买他的命,血铃铛在身后追他,看来这事所言不虚。“无亏姐夫,盛无失要杀我,你得救救我。”言罢,盛虚拿出身后的二胡,帮端木挡下后方紧追的红袍人,让端木快跑。端木感激涕流,他姐选的这个姐夫没选错人。灯火阑珊处的街道,端木与另一个慌措逃命的身影相撞,那人倒在地上,端木怕后面的杀手追上他,没想理睬撞的人是谁。端木一眼越过,竟觉得眼熟,便停下逃命的脚步,蹲下瞧看情况竟是双手捂着脖子的朱颜,鲜血从他双手的罅隙渗出,应是脖子受了伤。端木诧异的扶起他,朱颜堪堪的伸出手,嘴巴蠕动似要说些什么。“朱颜,别担心,我会救你……”端木一把握住朱颜沾满鲜血的手,把他背起。
      三庭轩就在东城,正离他们不远处,朱颜此时气若游丝,命悬一线,端木顾不得他想,他踹开三庭轩的大门,直奔里面去。端字砚和盛虚闹脾气还未和好,便暂时在三庭轩住下,这时听见有人踹门的声音,披了件外套连忙跑出来,一见端木背着个血淋淋的朱颜,哆嗦道:“这,这,这是……”
      “姐,你快去找个大夫过来。”端木放下朱颜让他靠着墙壁,在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青色长布,却发现端字砚傻傻的愣着不动,许是美见过这等血腥场面一时吓傻了。端木见她还不行动,便凶道:“快去啊姐……”转而,他看回地上受伤的朱颜,鲜血染红了他的脖颈,赤色的衣裳因鲜血的沾染而愈加鲜红。朱颜满是血的双手抓住端木,嘴巴努力的想开口说话,想告诉端什么。朱颜的脖子上有一道似被什么利器割伤的细长的伤痕,那便是害得朱颜血流不止的伤处,端木心中一沉,双手颤巍巍的用他撕下来的长布帮朱颜包好伤口。“朱颜,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我姐很快就把大夫找来了,大夫一定能,一定能救你的,你要撑住……”端木的两只眼睛越发的湿润和朦胧,他抓着朱颜的双手,嘴上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端木的眼眶里流出两行滚烫的热泪,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睛更加清楚的看清了朱颜垂死挣扎的痛苦之态,端木将朱颜抱进自己怀里,拿手去捂住流血伤口。“朱颜,朱颜,再等等,大夫就要来了,大夫会救你的,你不要死那么快呀……”端木不知道他是把这话喊处来的还是哭出来的,顿觉口干舌燥,话语噎在喉间。他很慌,很无措,他能清晰感觉到滚热的鲜血流过他的手指,仿佛是刚烧开的烧水烫着他的双手,令他浑然失觉,手指的关节弯伸不得。
      “端……端……”
      “不说话了,朱颜,你不能死……”端木最怕朱颜是说完话即是成了遗言,他很怕,也不敢想。朱颜脖子上的血就没停止流过,端木使劲的用手捂着,他眼睁睁的看见自己的双手满是鲜红,可是血就是没止住,他不敢乱松手,生怕一松开血便会流尽。端木一边哭鼻子,一边安慰朱颜,一口气胡乱喷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话,说得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他感觉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他不信神佛,但在此刻,他坚信自己是最忠臣的信徒,他祈祷着神仙庇佑,他盼望着佛祖显灵,什么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救苦救难的菩萨都在心里过了一遍,哪怕是拿自己的寿命同朱颜换。“姐,你倒是快点呀,大夫为什么还没来,大夫,你快点来呀……朱颜,你要挺住,我保证以后不说半边莲的坏话了……西药不要我,我就你一个朋友了,你别丢下我不管。你还没有孩子,你要跟月台衣生个孩子,你要看孩子和小黑狼打架,还有……”怀中的朱颜堪堪的伸出手,弱弱的拍在端木的脸上,端木如梦魇惊醒,一身的冷汗。端木低眼看着怀里有些恼气的朱颜,双唇颤抖欲要言语,端木忙附耳过去,听到朱颜一缕悬在气口的气丝集巨大的力量吐出三个字。
      “你……好……吵……”
      “朱颜,都什么时候了,你省点力气别说话了……”
      朱颜抓着端木的手,道:“我……听见……莲……莲子和……和盛算说……说要杀你。游湖时……我是……”
      端木椎心泣血,已无心想听朱颜说话,朱颜说一个字便少一分力气,端木哭着哀求道:“朱颜,你莫要说话了,我不想你死,我不想……”
      朱颜闷咳一声,嘴角溢出一条血丝,他的头枕在端木的胸膛,他仰起脖子,嘴巴去够端木的耳朵,气息奄奄,声音轻飘飘道:“我想阻止莲子……杀……杀你,我想劝……他,看到你没事,真……真好。”
      端木泪如雨下,哭腔严重,对着朱颜半吼半哭:“好个屁,这件事你应该告诉我,你去找半边莲做什么?半边莲不是好人,是你太傻太天真太单纯太无邪太愚蠢,你的脑袋掉茅坑里了是不是,自以为是能改变半边莲……你姓朱,你还真是头不折不扣的蠢猪,全天下就你愿意相信半边莲是个好人……”
      “闭……闭嘴,不许你……说莲子的坏话……姓端的……不要伤害莲子……他是无心的。”朱颜堪堪的伸出一个小拇指到端木的眼前,“拉……拉……钩……”
      端木屏住哭泣,他稍稍动了动麻木的手指,缓缓地抬起沉重的手臂,做出同朱颜一样的手势,弯着小拇指要去勾住它。朱颜使尽了人生最后的一点气力,未等到端木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钩,悬在半空的手便丧失耐心似的落下了,含着无穷的遗憾合上了双眼。他感受不到他怀中生命一丝一毫的气息,端木僵住了,泪眼莹莹,无数的泪珠堆积在眼睛里,一鼓作气夺眶而出。少顷,端木紧紧的抱住怀中冰冷僵硬的朱颜,悲痛在心中无休止的繁衍,直到心载满了,装不下了,要炸开了。端木载着悲恸,怆地呼天,直到他哭哑了,喊哑了,没力气了。端木随手抹掉滚落在脸上的泪珠,将怀里的朱颜平躺放地,站起来向朱颜行了三下礼,送别这位与他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大门“啪”一声被踹开,几道身影快快当当的冲了进来,半边莲扑到朱颜身边,抱着朱颜是尸体哀恸。端木悲愤的握紧双拳,指甲钳入皮肉,他一生未有试过对一个人的恨意是入了骨子里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杀了半边莲的念头。
      东里十:“怎,怎会如此,花辞他……”
      半边莲放下朱颜,缓缓起身,哀声道:“花辞与我说过,他偷偷见到过端木与假血铃铛碰面,吩咐他们今夜刺杀……花辞想找端木问清楚事情,没想到……没想到惨遭你的毒手。”
      “放你的狗屁。”端木斜睨这位愤慨指责他的大仁大义的莲宗主,眼白血丝暴涨,双目充血,他的愤怒一触即发。
      逢是时,一袭青衣挡在了他与半边莲之间。“木尘,那日,你去闲池阁做什么?在船上,你与无失公子说了什么?今夜的……”
      “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你是不相信我?你知道这么多,是不是派人监视我?”端木压在心底的悲愤,找着了一个机会一次性爆发出来。如是东里十来质问他这些,他不会认为奇怪亦不会如此气愤。可是他心底里认为西药不行,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经默认了西药与众不同,他在乎西药对他的看法,他在乎西药的一言一行,他在乎西药所做的任何决定。西药想要他走,他为此伤心过,低落过。纵使盛算在他面前嚼舌根,他没选择去相信,他宁可相信那是盛算递欺骗。他最不相信的事情,堪堪就成了事实摆在眼前,他最相信的西药,正在质问他,正在怀疑他,端木心如刀绞,那颗载满情感的心溃裂了,破碎了,释放出难以承受的伤痛。
      东里十:“别说那么多废话,把端木带走。”
      西药上前一步,握住端木攥得实实的拳头,道:“木尘,跟我走。”
      “你不要碰我。”端木怫然推开西药,撒腿朝门口跑出去,带着失望,悲痛和委屈。
      “端木,这边。”巷子里冲出一个人影将端木扯走,一群追赶的人影急匆匆而过。救他的人取下蒙面都黑布,正是他的无亏姐夫。“我去招马车,你在此处等我归来,莫要走开。”盛虚留下一句,只身单影离去。
      端木靠着墙壁,朱颜的模样犹在眼前,他的笑容,他的声音都难以从脑海抹去。朱颜的死,他心中情绪难以平复,更雪上加霜的是西药居然不信任他,从头到尾都是对他存有疑心。端木后知后觉发现,也许,在太蜀庄盛算换毒那次,西药就没有相信过他。他们要查阎王会,将他留在芙蓉城派人监督他的一举一动,从头到尾,西药对他就无任何信任可言。西药的每一句质问扎在他的心口上,千万缕的痛楚在抓挠着他。痛苦之余,端木有了几分清明,为何他们知晓朱颜在三庭轩?又为何,半边莲与西药和东里十是一齐赶到的?西药与他见过面,可西药后面并不知道他遇到了朱颜。朱颜被半边莲所伤侥幸逃脱,半边莲并不知道朱颜中途偶遇他且被带去了三庭轩,半边莲同东里十和西药二人同时闯进三庭轩目睹了朱颜的,半边莲当众捏造事实,显然易见是想把朱颜的死推卸到他的身上。半边莲要陷害他成功,必须得要一个前提,便是他知晓朱颜身在三庭轩,方能带上东里十和西药目睹现场,构害他杀人,坐实他与阎王会的关系。而这件栽赃嫁祸,缺少了一个人……
      他的后腰骤然一痛,中断了所有的思绪。端木心中知道在他后面的人是何人,只是缺了一份确认。他扶住墙壁,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走到面前,深夜的痕迹逐步消褪,檐上月昽明,淡淡的月光打在黑影的侧脸上,一张不陌生的面孔在端木的眼前展露。即使他有九分的肯定,然他面对之时却是有十分的震惊。“姐,我叫你找大夫,你若是找来大夫,朱颜尚能保住性命,你为什么不去?”
      “我是听了你的话去找大夫,途中,我遇见了无失公子。”端字砚森然冷笑,“他让我去通知半边莲一声,我这才耽搁了正事。怎么了?你很恨我?我亲爱的弟弟,你是不是很疼?”
      “为什么?我是你弟弟。”
      “弟弟?”端字砚的表情陡然一变,切齿道:“你是一个杂种,我的母亲因知晓我爹和你娘的丑事气吐了血,你知道我每天面对着仇人的孩子是一种什么心情吗?老爹把你抱进家门的时候,你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我那时看见你,我多么想掐死你。我恨你,我恨不你得你这个小杂种死。老爹参与了阎王会我是知情的,但是他太没用了,为了一个女人相思成疾,将三庭轩付之东流,害我差一点流浪街头。”端字砚将一切注入对端木的恨意当中,她的嘴角扯了扯,笑得阴鸷,笑得扭曲。端字砚与仇人的儿子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日日以姐姐的身份相待,想必是压抑了自己十几年的真情实感。有朝一日能够发泄,那一种喜悦是在十几年的压抑之下解放出来的。端字砚行至端木的身后,把匕首抽出,又补上一刀。
      疼痛在端木的身体蔓延,由近至远,由上及下,速即扩散。端木双膝一弯,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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