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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该散就散了 ...

  •   三年前,三庭轩祸事一出,药师宗便将三庭轩剔除,并且永远禁止三庭轩从事药材或药馆的生意。端木三年前不是所踪,就剩下他姐端字砚在芙蓉城茕茕孑立,无依无靠,险些要流露街头,不拘城主念及旧情,救济了端字砚,不至于让端字砚跟端木一样沦落到街边乞讨。三庭轩的斜对面有一家生意红火的酒楼,名为:盛来阁,这家酒楼是三年前三庭轩出事不久才开的,因酒楼的菜香一绝而出名。芙蓉城以美食冠名,住在芙蓉城的在饮食方面是有着极高的追求,盛来阁的酒香菜也香,在短时间内掌控了客人的味蕾,随后名响全城,在这三年内名列芙蓉城酒家的前三。盛来阁的老板,是盛家大公子盛虚,盛家老爷偏爱长子,纵然二公子盛算是个生意奇才,盛家老爷对待老二跟对待老大,终有一分出入。而出生于商贾之家的大公子心不在家业,而是拉二胡,生平最大的理想便是带着自己的二胡走遍大江南北,大公子还为自己的二胡取名叫郎君。盛家老爷差点被他家老大气吐血,想着他未来的继承人要抛弃百万家业去选择街头拉二胡,这样不行呐,便斥资在芙蓉城开了一家酒楼给他家老大打理。
      端字砚经常去盛来阁吃东西,一来二往便结识了盛虚,一回生二回熟,两人便成了相好,从相识到结亲,两人花了半年的时间。端木听端字砚的表述,他家老爹不在,是请奉北玦证的婚,盛家似乎挺喜欢端字砚,送了她一大笔彩礼,小两口的日子过的很滋润。阐述中,端木夜听出了他姐有几分抱怨,盛虚只管只顾着他的二胡,对她,对酒楼不管不顾。一年前,盛虚抱着二胡离家出走,端字砚寻了一年杳无音信,今时方见本人。端木知道这消息,一时半刻无法消化,他现在极想避着盛算,他姐居然嫁给了盛算的大哥,那他同盛算鬼使神差的就成了……亲戚了!!!
      端木和西药遇到端字砚后,便去了盛来阁落脚休息,东里十是个成年人,想着不用他们担心,便没去找找地方停马车的东里十。端木的看法是对的,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分,东里十就找上了盛来阁,他一脚踏进来便是找端木兴师问罪的。
      “好你个端木尘,趁我不在,就拐走我家乖乖。”
      端木在一张桌子前吃他姐做给他新鲜出炉的米糕,东里十像个愤怒的狮子冲进来拍着桌子吼他。端木浑身一激灵,喉咙一噎,塞在嘴里的米糕顺着他的咳嗽喷出一些粉末喷了东里十一脸。
      “姓端的,我恨死你了。”东里十闪躲不及,脸上全是沾了端木口水的糕点碎末,他的洁癖发作,极其嫌弃的拿袖子擦去脸上的恶心物。东里十用袖子擦了脸,看到袖子上的东西,不免引起东里十反胃,纵使如此,东里十还要关心问一句西药的情况,“我家乖乖呢?昨晚我听见紫篁箫的箫声了,没有我在,你俩玩得很欢脱啊!杀手都来了,那些杀手是怎么回事?”
      端木惊讶于东里十的收消息速度,能堪比娱乐八卦狗仔队了。他喝了口茶把嘴里的嚼碎的米糕咽下,缓了口气道:“我怎么知道,又不是我雇的杀手,不过,你家乖乖几斤几两你这当叔叔的还不晓得?世界上能有几个人可以伤栖息公子一分一毫呢?安心啦,西药正在厨房跟我姐学做米糕,保证没有缺胳膊少腿。”
      “他干嘛要学做糕点?”东里十手上动作顿住,极美的桃花眼中隐约晃过一丝惊疑,在这丝惊疑被端木收进眼里之前,曾对端木某个字眼而停滞的惊惶。
      端木拿起瓷蝶上摆放的米糕其中的一块,咬了口,咀嚼道:“我说我喜欢吃这个米糕,西药就说想跟我姐学,学好后做给我吃。”端木吃完了一口,目光瞟去东里十的脸,似比方才更呆了,端木讶然他会露出这种表情,他想了想,想不通。“怎么了?”
      “你把我家乖乖带坏了。”东里十甩了甩两个大袖,哼道:“他有问题,你更有问题……厨房在哪儿,我去瞧瞧。”
      端木木然的指了个方向,咬了口米糕,把东里十的话反复读了几遍,恍然气道:“你才有问题,西药学做糕点而已,怎么能说我把他带坏了?”端木腮帮塞得鼓鼓的,想着想着,愈是觉得太蜀庄的人大都有点令人摸不到头脑。稍而,耳闻有人唤了他一声名字,端木鼓着腮帮子转了头,眼眸中倒影进一抹黛蓝色的身影。
      药师宗统领天下医药,任重道远,历来是按照严格制定的规矩办事,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大型的组织团队不立些规矩自其身,不按规矩办事,那还得了。端正是药师宗的开创先人,药师宗的繁文规矩全是他一人定死的,三庭轩的害死百条性命,按照规定,必须滚出药师,拆招牌,封店铺,子子孙孙不得学医行医开药庄。三庭轩是端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不拘城主于心不忍,也是看在与端正数年的挚友之情,便向药师宗保下了三庭轩的招牌和店铺,让端正在九泉之下得以同端家的列祖列宗有个好的交代。
      尘封三年的大宅院,曾经是客似云来的天下第一大药庄,是何等的威名。端木站在门前,抬头看了看三庭轩的招牌,或许这个名字砸从前和如何如何的响亮,名噪一时的天下第一药庄的招牌已生尘埃,大大小小的蜘蛛网结在了招牌的周边。奉召筠在他前头推了开大门,灰尘扑面而来,端木捂着口鼻抬腿踏入,跟随着奉召筠将三庭轩的各个地方参观了一遍。奉召筠领着端木进了后院,院子宽敞,无花无木,端木以为会有一些枯枝枯叶的彰显萧条之景,如此一看,三庭轩的后院却是比他想象中要干净。无花无草也无木,了无活气,端正便是死在这里,没有杂草丛生,与凶宅反倒是极配,却略微异常了些。
      “院子有人来过?”端木看出了端倪,三年无人居住的宅子,怎能连一颗杂草都不长,显然是有人打扫过了。
      “这三年来,是我和父亲在照看着三庭轩,隔三四个月便会来三庭轩打扫灰尘,除除杂草。芙蓉城事务繁多,便把三庭轩忘在了一边,又多了这么多的灰尘,待会儿我派人将三庭轩好生打理打理。”奉召筠说道。
      端木左右瞧了瞧,忽有一问涌上心间,停在一间屋子前,道:“半边莲不像是可能会给三庭轩留下余地的好人,世人称他是善心菩萨,我可不傻,不信半边莲是真菩萨。药师宗的规矩不许外人破坏,你和你爹想保下三庭轩,岂是说想就想的?”
      “你说的不错。”奉召筠停步道,“药师宗想逐出三庭轩,封三庭轩的招牌,任何的决策,外人无法干预,最后,是妱嫦夫人保下的三庭轩。”
      “妱嫦夫人跟我爹很熟吗?理由呢?”太蜀庄的妱嫦夫人保下了三庭轩,好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奉召筠轻摇头,眼睛望向前方,“妱嫦夫人随心所欲惯了,无人能猜到她心中所想,约莫是……”奉召筠眼神一凛,“屋子里有人。”
      院子里正中间的屋子是一间书房,是端正看书画画之处,因端正牵扯到阎王会,三庭轩院内的东西全是原封不动的。这三年,只有奉氏夫子会带人来打扫一下,看一下宅院,其他人是不可入内的。此时书房有其他动静,两人不敢松懈。端木和奉召筠相视一眼,点头示意破门而入,正是时,书房的门开了,而里面走出来的人不是一个生面孔,是不拘城主奉北玦。他板着黑脸,好似是被气出来的,端木不知轻重上去同奉北玦打招呼,奉北玦似燎原一般火气冲天,冷哼道:“你得自诩行的端坐的正,背地里竟干出那等奸佞之事,枉费我的一片真心,真真是被狗叼了去……你……”奉北玦指着端木,冲天的怒火被他惯来的沉稳压制了下去,闷声道:“端木,以后,我不想见到你。”奉北玦愀然作色,扬长而去。
      来前,端木遭东里十白眼,这里,又受奉北玦的气,他觉着自己个儿冤死了。在无云岭那会儿,奉北玦不是这种态度的,虽然是高冷的人设,但他记得是拿端木当亲侄子对待的,这态度的转变,端木感到云里雾里的。端木愣然望着奉北玦离去的背影,问奉召筠:“你爹受什么刺激了,还有,他……怎么在这里?”
      “父亲顾念旧情,端伯父伤他太深,父亲放不下心中的结,想来故地看看。至于父亲为何如此,我也不知。”
      “不拘城主是进里面变这样的,进去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
      书房里入眼即是满架子的古文典籍,有些落了满书的灰,有些书皮没沾一粒粉尘。写字的案桌上放着一个鸡毛掸子,想必奉北玦来是打扫书房的,可是他怎么会气汹汹的跑出了?端木挪了脚步,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查看,是一轴画卷。端木弯腰拾起,展开画卷一瞧,这是一副美人图。画中的紫衣美人在一颗红果硕硕都茱萸树下抚一把月琴,眉飞色舞,浅笑嫣然,触目柔肠断,一颗泪痣落于右眼的眼角处平添风情。隔画观赏,人比花娇的美人,纵抚琴无声,然使人能想象出那紫衣美人的一双葱葱手指抚出的曲子必然摄魄钩魂。长的好看的人在端木的脑中记的倍儿清楚,所以看见这副画中的紫衣美人,他心中诧异,这不就是妱嫦夫人吗?美人图的左上角题了几行字,写的是……
      “茱萸锦衣玉作匣,安念昔日枯树枝。不学衡山南岭桂,至今千年犹未知。”
      端木是默念了上面的几行字,这个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也不是奉召筠。他放下画卷,见他的身边站立一名第三者,即是东里十。端木的手冷不防抖了一下,美人图画的是妱嫦夫人,是西药的继母,是在他死去老爹的书房找到的,那他老爹跟妱嫦夫人的关系有待挖掘。端木正想着这件事,东里十一冒出来,把端木吓得魂都要飞了。
      “我去看一下父亲。”关于太蜀庄的宫闱秘事,奉召筠是个旁人,不该听的识相退下为妙。
      “至今千年犹未知……哼,好一首茱萸意,好一个端正。”东里十抢过美人图,着重看了一遍画中的内容,双手便将画卷了起来,半笑半愠道:“我这人没大的喜好,就是有时候爱听听别人的墙角。记得某次来芙蓉城办事,不拘城主请我吃酒,聊了几句关于你爹的事情。端正的原配夫人知晓他在外面生了你,活活被气死,奇怪就奇怪在,不拘城主与端正数十年兄弟,竟毫不知他在外面宿花眠柳的女人是谁。之后,端正把院子里的一棵茱萸树砍了,那是端家祖宗种下的树,有几百年的寿命了。这画中的茱萸树,正是那一棵不差。”
      东里十说了茱萸树,说了他死去的老爹,说了他不知在何处的亲生母亲,唯独在话意中把妱嫦夫人和端正的关系含混不清。端木自行理解了一翻,开了一个大脑洞,惊道:“我是西药的哥哥?”
      “我呸!”东里十把话收进大袖里,“把你的话收回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认为,不可能。那只骚狐狸是惹下不少风流债,但凡长相俊俏的美男子她几乎想雨露均沾了,这副美人图或是能证明端正的爱慕之心,甚者是有过些许交情,以上不能代表你是妱嫦肚子里面出来的。”
      “妱嫦夫人的风流往事中,你可知她有无生下一个儿子?”
      “三十三年前生下过一个儿子,只是妱嫦嫌他长相丑,弃到了一个荒郊野外,这么多年了,应该另外投胎做人了。所以嘛,我说你是不可能的。”
      的确不可能,三十三年前,端木这个人还没出生,或许如东里十的判断,端正爱慕妱嫦夫人或者与妱嫦夫人有过一时的交涉。妱嫦夫人三年前一味要保下三庭轩,或许就是因为她与端正的交情,端木这样一联系起来,事情就通顺多了。奉北玦出现书房是来打扫卫生,东里十出现在此想必不是帮忙打扫的,端木心中有一个答案了,仍是要问一问东里十:“西药他十叔,你来此是找我的?”
      这个称呼东里十听之不喜,又懒得去纠正端木,便道:“我是有事找你……芙蓉城是你的故里,外地千般好,终不及故乡山水情,这里有你的姐姐,有你的家,有不羁少主这个朋友帮衬你,你能安心的实践你的梦想。那什么,天下第一金权,多好,多伟大的梦想。你心有鸿鹄大志,太蜀庄委实拘束了你的能力发挥,你是雏鹰,将来势必要展翅高飞。”
      “当天下第一金权太累了,我喜欢混吃混喝,不是,我喜欢跟着西药在一起的生活,轻松多了。”不用自己干活找钱,不用动脑子赚钱,没钱管西药拿,之前问西药要钱,他一直没意见,那以后也没什么意见。
      “我认为,你比较合适待在芙蓉城。”东里十执意道,他知道端木不笨,几句不露骨的暗示,端木应该能够听懂,不知是端木在装傻还是他高估了端木的理解力。东里十决定把意思揭明显一点,他道:“端木,你回来了,三庭轩也合浦珠还了,药庄医馆是开不了,你能另谋出路做点别的生意。你姐和你姐夫开了一家酒楼,或者,你去帮帮忙,赚些小钱养活自己。”
      话说到这份上了,端木如若不明白东里十的意思,那他是有够傻的。可他不明白,西药说他是他的人,既然是他的人,东里十跟他说这番话暗示他是何意?端木往东里十话意深处去理解,他的心便止不住有山崩地裂的哀伤,一阵凉凉自崩裂的罅隙灌入,被冷意淌遍的全心拔凉拔凉的。他心里安慰自己是听岔了东里十的意思,求证道:“你是想告诉我,我不能再待在太蜀庄了?不是,我,我们有阎王会之事要查,我要跟你们一起呀!你们不能说甩就甩下我,等等,这是你个人的意思对不对?要是西药,西药绝对不会同我说这样的话。”
      “乖乖为何就不会同你说这样的话呢?”
      “我,我不知道……怎么,这真是他的意思。”
      东里十:“有时候把话说的太明白,只能让你我更难堪。阎王会本就太蜀庄的职责所在,轮到金权会中的哪个人,也都不会轮到你来操那一份心。”东里十拍了拍掉落在肩上的灰尘,理了理衣袖,背身过去,他往门口走了两步却止于前,他言道:“乖乖经事不多,在很多的方面心智不成熟,亦容易犯一些错,他还小,人情事多自不比你了解全面。乖乖面子薄,有些话说不出口,我做叔叔的定当要多担待一些,他说不出口的,我来代替口述。”
      “西药他,他让你同我说些什么?”端木把这段话自嘴里说出,好没出息的犯怵了。他大概想明白了东里十的字里行间的意思,西药在街边救他一命是好心,是怜悯,是施舍,把他带回太蜀庄是出自于西药的单纯,西药说他是他的人永远要他留在他身边亦可作西药的童言。西药生性单纯,不知道人心险恶,所以将跟他碰瓷的身份不明的乞丐带回府,不知道两个男人不能亲密,所以西药待他的举止不知分寸,一切的一切皆是西药无意而为之。上述,换了别人西药的对待毫无差别,端木明白,他全明白,可这并不能作以赶他的理由,这说服不了他。那西药呢?他为什么要赶他走?他特想清楚事实,可心中十分害怕他自己无法承受。
      “该散就散。”
      端木的心揪了一揪,他的左胸脯传出清晰的痛感,他无力抬起手臂去捂着痛处。这四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听着好绝情。端木的情绪缓回来时,门口已经没了东里十的身影,端木还话要问,不见东里十,他忘了自个儿要问的是什么话了。他杵在书房里良久,眼前所及的是宽敞的院子,那应该能装下一百来人了,他脑中想起了西药,而他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宛如是沧海桑田中遗落的一粟,渐觉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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