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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高塔系红绳 ...

  •   第三点能拿到一绝对是幸运,骰子露出来之际,端木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运气简直是……
      太背了,背到姥爷姥姥家了。
      “六点,是六点。”人群中有人大笑。
      盛算:“承让了。”
      端木抬手道:“别,是无失公子说的三局两胜,怎的就先这副胜利者的姿态的了?”
      说好的三局两胜,在大众看来,盛算明显是赢了两局,第三局实属没必要。盛算说话算话,三局就三局,算作友谊加赛,摒弃了花式炫技,做法当是随意了些。
      盛算率先选好三个筛盅,不等端木,打开了筛盅:“一、二、三,六点。”
      这边,端木的骰子也露齐了两点:“一、五。”剩下一个筛盅,端木推到了西药的面前。
      西药:“我开?”
      “你手气好,自然是由你开。”
      “你在讽刺我么?”西药嘴上是如此,他的一只手已然是覆在筛盅之上。一只着手掀开,骰子六点朝面。
      盛算讥笑道:“六点对十二点,端木,你出门没看黄历,运气忒差了些,三局皆输,这下你该死心了。”
      旁观的人群皆以结束了,没了戏看,不走赖在这里有钱发吗?人群略一松动,却听端木道了一声。“是你输了。”
      赌场见过耍赖不认账的,没见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认真耍无赖的。耍的彻底,耍得正经,耍得笃定,围观的群众中,有几个被绕得糊涂点的人压低了声音,讨论怀疑这场赌局的赢家。能明白赌局情势的人见过大场面,虚张声势瞒不过一双有经验的眼睛,便拉着身旁人嘲笑,哟,那人懵傻了。
      “这三局赢的人是我。”
      端木不清不楚的一句总结,引起了现场众人的重视,朝端木砸过去的目光,更多的是在可怜这位输钱变傻的少年,就差没一个个上去拍肩抚慰了。
      盛算觉着荒唐,当一个笑话哈哈了几下,他眯着眼睛,眼里的笑意淌出眼角,“你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赢?怎么会是你赢?”
      端木说道:“我给你分析透彻了,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不止盛算,旁观的群众闭上了嘴,洗耳恭听,等着公认的傻子如何把吹牛皮这事情解释。端木说了下去,“第一局,你九点,我十三点。第二局,你八点,我十三点。第三局,你六点,我十二点。博主事,我说得可正确?”
      群众中有人惊哦一声:“这不没傻全嘛,”
      “闭嘴。”西药的怒声传开,在群众中的嘲笑者已经将要嘲笑的人皆遭西药这一声吼给吼丢了胆量,他迷蒙的思路忽而清明,脸两边的梨窝向四围漾开,喜道:“原来如此……”
      端木侧目向西药和煦的笑了笑,“跟我待久了,就是聪明。”
      “诶诶诶,咋回事?”
      “不晓得呀!”
      “我也不晓得呀!”
      众人见端木和西药“眉目传情”,霎时间心底里的把握松开了几分,甚奇怪的瞧着端木。
      端木抓了个桌上的骰子,用食指和中指拧着一转,骰子旋如陀螺。他说道:“无失,我们赌的是谁最小,第一局,我三你九,第二局,我三你八,第三局,我二你六。这场赌局,输的人是你,并非是我。”
      众人一震,盛算的反应同他们没什么区别,试着回想一下,端木的点数比他大了一圈,何来的二三点?博手不算笨,脑子比光看戏不思考的群众转得要快,一下子就知道了端木是说的是怎么回事了,在清楚了端木的用意后,他也抓到了一处漏洞,“端木,我原谅你是初次来赌天下,不识规矩,但架谎凿空,歪曲事实,是你大大的不是。骰子赌大小,是十及十以下小,十一及十一以上大,这入门的规则哪个赌客不知道?端掌柜,想凭你的口舌功夫来诓我,你当在场的各位是傻子吗?”
      此番话说得有理,但端木不是一个能被吓唬住的人,他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敢赌,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他不会掏出一文钱。他活了十几年,赖皮的功夫练得是炉火纯青,足以出师了。
      端木道:“你有说过,比大小不能用个位数吗?”
      旁观众人一片沉吟,盛算愣了几愣,他好像……没说过。
      端木乘着风头直起而上,道:“起头,你说此乃新研究的赌法,既是新,那规则便不能拿旧规则参考。赌大小,如何赌,怎么个赌法,你亦无切确说明,我自当是点数算的是个位。你是九八六三点,而我是三三二点,均比你小,我赢得正大光明,无错啊!如若无失公子认定我违反了规则,纵心有千万不甘,在赌天下,我只打碎牙默认了。我个人是不要紧,你得顾全赌天下的名声。无失,你稍动动脑,剖析局面,一者,我所言你无理由反驳,要论谁错,最大的终得归咎到你的身上,是你未把规则说清道明,使人误会,错不在我。二者,说好的一局定胜负,输了就不认账,何来的道理?无失公子,做人不好吗?非得当遇事就怂的缩头王八。”
      盛算:“你……”
      “无失公子,一个人丢脸不打紧,不能丢了赌天下,盛家的脸,这可不好。”
      亏盛算自喜自乐半天,全是徒劳,盛算心有气,却识大体,铁青着脸吃了这个亏。
      最终的悬念的落在了两个木箱子上,端木靠着他那张伶牙俐齿赢了赌局,真刀真枪的银子盲投他博手未必是输家。双方的木箱子里,必然有一个箱子的筹码压过另一方的。盛算抽出他放进去的纸,端木也往里掏出他写好的筹码,唇边流出一丝难琢磨的笑,说道:“一齐打开。”
      “好,没问题。”
      “一……二……三。”
      纸条当众揭晓,盛算手上的那张白纸上不偏不倚写的是五十两。盛算走了一条稳当当的路,遇到端木如此这般的无赖,运气不济输掉了,不是太亏。端木赢了五十两,不胜自喜,琅琅念出他写的筹码,“奇珍山玉大王无价宝。”端木咳了咳,从衣襟里掏出由手帕包裹东西放置桌上,瞩目之下,端木慢条斯理的打开方帕,竟然是几颗叶子发黄的野菜。
      “……”盛算倍感羞辱,他写五十两是保险起见,还觉自己在赌局中机智如他。看到桌子上赢他的几颗烂野菜,他多年未发作的公子气性在心肺里翻涌。忽又觉端木忒不要脸,似气犹笑道:“你耍我?”
      “知道就好……哦不,不是,我没有耍你。这是五云岭的野菜,世上唯有五云岭能采到,可不就芙蓉城的奇珍了嘛!你瞧它绿绿的,跟玉的颜色多像。别的地方没有的宝贝,就是无价宝了呀!综上所述,我没有耍你。”
      赌坊不乏有来砸场子的莽汉,他们大多是输多了钱不高兴,喝点酒壮胆就来撒混。因此,每个赌坊会请来看场子的大汉,一旦有人闹事,便是他们出场展现作用的时候。有几个上身裸体肌肉粗壮的大汉挤出人群,围了上来。
      端木被轰了出去,脚下一个趔趄,跌进了西药的怀里,他抬脸笑咧咧道:“我没把你抵押,你是不是忒失望呀,栖息公子?”
      行街人流繁杂,他俩站在路边,两边的烛光幽幽暗暗,故而人多的大街他这两个大男人楼楼抱抱的姿势不便人群发觉。少顷,端木想从西药的怀里出来,突有个走路不长眼的在端木的身后撞了一下,端木跌回了西药的怀抱里。这一次意外的碰触教端木略是尴尬,他把脚扶正了准备抽离西药的怀抱,后背被一双摁了回去,端木的脸埋进了西药的胸膛,端木在扎实的肌肉下面,听到了一声两声綦快的心跳以及那一阵淡淡的,天然的体香。上方有个声音说道:“抱紧我,当心跌倒。”
      他恍然认为这不是两个大男人该有的桥段,推开西药后,巡视了街上没人注意到不正常的他俩,端木微松了口气。他看上西药的脸,内心犹如织成一团糟糕的毛线球,十分复杂,诚然西药在他的心里面摆脱不掉单纯的标签,他做了什么不合格的事,在端木眼里自然而然的归咎到教他的那个身上。“西药,两个男人不能太亲密的,你,你十叔没告诉你么?”端木低着头,两腮染上浅浅的海棠红,他的变化他不自知,教育完西药,扭身便走。
      大杂市分由上行街、中行街、下行街三条长街组成,在下行街有一个十几层的高塔,幽蓝的烛光点亮满塔,明灯辉耀,是深夜里夺目的夜明珠,是芙蓉城繁荣的象征,亦是大杂市宏伟的景观。经过千百年间的民俗传说,这座高塔已成为了情侣的打卡点,情侣在高塔携手捆一条红线便会得到天神庇佑,与子契阔,伉俪情深。门口有位老婆婆专卖姻缘红绳,提供去高塔的小情侣们或是求姻缘的,卖价一两银子。但是人们对贵就是好东西的观念根深蒂固,一根破线越贵,人们便越会相信有用,去高塔的情侣多,求姻缘的多,老婆婆摊子的生意不曾冷清过。情侣们手挽着手扯着一条红钱,笑颜开怀的踏进高塔的入口。端木不求姻缘,唯想进塔站高处看看芙蓉城的夜景,端木用手肘推了推西药,道:“我们进里面去瞧瞧,走吧!”
      人活在世上全凭一脸,他是真真体会到了男人长的帅有什么好处了。端木有西药这么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相伴在身侧,塌进塔内,有伴的、单身的姑娘之目光有意或无意的皆停留在西药身上。感觉像是进了一个蝙蝠洞,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心塞的是,这些垂涎的花痴女子并非是向他投以情感,而是他身边的西药。端木在心中嫉妒了一下西药,默默的悲伤了一小下。他俩走上第二层,两个单身姑娘路过眼睛痴痴的望着西药,呆呆的说出了“好帅”,端木由衷的感伤。他俩踏上高塔的第三层,一名女子撇开他的夫君多看了西药几眼,嘴里的口水不受制的直下三千尺,女子夫君受不了便同女子吵了起来。端木拉着招摇的西药远离是非地,上了第四层,西药的桃花泛滥,一朵接连一朵。他俩刚上到第四层,便有一名素衣女子含羞带怯的行来同西药打招呼。这姑娘胆子颇大,端木只道可惜不是找他,不忍为自个儿流下伤心的眼泪。
      “奴家可否邀请公子扶栏赏月,共度,共度余夜良辰美景?”小女子低着害羞的脸,眼睛羞怯的往西药的脸上瞟,窥探西药的表情与反应。
      这个小女子语出惊人,端木被吓到了,才见了一面就邀请共度良辰美景,敢于追求,勇气可嘉。看这姑娘秀色可餐,与西药能当上一对金童玉女,西药少年时欺困在太蜀庄的小世界,东里十把他当公子养,养得天真无邪单纯没心机,端木断定东里十没有教过西药男女之间的风流韵事,西药头次遇到姑娘告白,端木猜西药到底慌不慌张,会不会答应。反见西药淡定的反应,冷酷道了声“不好”。
      小女子想来是极有自信拿下西药的,不曾想西药回绝的果断,她愕然抬起脸,“为,为何,是奴不够好吗?”
      “你不是不够好,你是不够好看。”
      小女子受了莫大的打击,因胭脂涂抹的而美艳的脸蛋瞬时黑沉。
      端木心道:不够个屁,这货是不是脑子有病,有这样直白说女孩的吗?这姑娘明明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哪里不好看了?
      他在心里把西药骂了一遍不解风情。是时,西药向女子伸出手,端木激动的以为西药开了窍要抚摸女子的脸庞,可是西药竟是向女子讨了她手中的红线,轻微的道了一声谢旋即离去。被讨要了红线的女子懵了懵许久不知状况,端木懵着追上了西药,看他把从别人手里讨要来的在扶栏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西药,不是吧你,拿人家姑娘的姻缘红绳自己求姻缘,西药,请允许我实话实说,你忒缺德了。”表达完自己的看法,端木兴致勃勃的凑过去,“你求姻缘,是有喜欢的人了?你说说,那姑娘长什么样?是不是比适才那个小女子美丽动人?”端木无解自通,自己想到了一个答案,他啊道:“是拂事啊!不是吧!是她呀!那小丫头是可爱俏丽,是比那个小女子好看多了,可,可是,我也喜欢她……”端木气馁的垂首,憋着泄不出来的气怏怏的转头走了。
      居高临下的景物,楼宇如蚁,行人如尘,上中下三街的热闹一览无余。高处眺望,东城黄灯烛火寂与夜同,温馨的烛光恰与西城蓝蓝的幽光形成冰火分界,东城亦好似是人间烟火,西城好似是鬼魅夜行增多诡氛。高塔的金色火盏点燃的蓝色幽火遇风忽明忽灭,一阵二胡声弦音凄凄的在高塔萦绕,回传人的耳畔,金盏里摇曳的烛火在地上打出一道拉长的身影。求姻缘的男男女女都停顿了脚步,用耳朵倾听这夜里回绕耳边的二胡声。端木运气好,看到了拉二胡的人,男子站在扶栏边,闭着双眼用心的拉二胡,二胡凄凉,这男子拉出来的曲子却是节奏欢快,听不出什么凄凄惨惨。
      在二胡回荡之中,另有一阵箫声和韵其内,箫声深远,作为伴奏,契合着二胡悠悠荡荡,妙不可言。端木去看西药,原来是他技痒掏出了紫篁箫与男子音乐过招,高山流水觅知音,长箫二胡把歌颂,不失绝配。端木在旁边瞧着手也痒了,一时兴起,掏出了他久久不拿来出来的玉埙,放在嘴边学着他们迎合古韵吹奏。他哪会吹这玩意儿,人家吹的是仙乐,他出的是魔音,只听玉埙呜呜出了几个乌鸦似的音,活生生把他们的气氛破坏了。二胡和箫声在端木参与进来后戛然而止,周边围观的人不轰而散,罪魁祸首的端木惭愧的收起了玉埙。
      “那个,我觉得,我吹的挺好的呀!”
      西药转了下手中的玉箫,“吹的是好,就是难听了些。”
      “你在挖苦我……”
      此刻,二胡弦音犹似裂帛之声刺激人耳,端木捂着耳朵转头看男子,想骂他是不是疯了,目光却注意到一边屋檐上好几名执剑蒙面黑衣人,他们的对象似乎是拉二胡的男子。
      端木:“他们好像是杀手。”
      “我看出来了。”玉箫在西药手上旋了一圈,旋即横放嘴边,阵阵杀音响彻云霄,音波如刃,汹涌铺向屋檐上几道黑影,又如狂风大作,将屋檐上的数片瓦砾翻卷而起。
      几道黑影自下飞起,男子怀抱二胡,右手一拉,弦音刺耳,如烈马嘶吼与西药的弥漫杀意的箫声再度契合,双剑合璧,将腾起的几个杀手重创弹开。盖塔的幽火猝然熄灭,迷失黑暗中的男男女女大惊失色,尖叫频频。幽光明灭,二胡和箫声不复回荡,端木在黑灯瞎火之中搞不清状况,他伸手摸了摸,有人抓住他的肩膀,使他的脚离地,他感觉身体失了重心掉了下来。他不及恐慌,就被人拉着往着什么方向狂奔。
      “好,好了,我,我跑不动了……”端木扶膝喘气,缓足了气力,他直起身子,见到西药的身边还有那名拉二胡的男子。
      “多谢公子出手搭救。”男子抱着二胡向端木和西药鞠了一躬。
      端木摆摆手,好似是他的功劳,说道:“大恩不言谢,要拿出点实际行动,救命之恩当以千两相报,你要谢我们,给钱就行。”
      西药抬手弹了一下端木的脑门儿,“问人要钱,我没钱么?”
      “你的钱不都归你十叔管么?我问你要,你拿的出才行。”
      “那是暂时保管。”
      端木抽抽嘴角,很是不信,便问男子:“公子姓甚名谁?”
      “盛虚。”
      肾虚?端木不厚道的笑了,揶揄道:“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肾亏?你爹是不是叫肾宝片?”
      男子不知端木所言,只管道:“公子说笑了,在下姓盛名虚,字无亏。”
      “夫君——”一女子猛然扑进男子的怀中,带着几分川味口音娇嗔作打,“我嘀夫呀!你可去哪儿嘞,去哪里了嘞,你抱着你的二胡私奔,就不管我了,好你个陈世美……”女子抽泣了几声,转身一瞧端木,女子号啕大哭起来。端木心疑,他不丑啊!恁觉着女子像见到鬼般哭了起来。女子眼泪纵横,抱住了端木,哭道:“我嘀弟,可算见着你了,这三年里,姐姐可想死你了……”
      “大姐,你没认错人?”
      女子一巴掌呼上端木的脑袋,嗔道:“我是你姐端字砚,离家三年,老姐都不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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