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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自相残杀 ...

  •   “丹丘,你……”胥太岁望着泠钟,是怒是恨在眼中浑然一体,他握紧了手中的剑,情绪在胸腔起伏跌宕,他闭上深邃的双眼,犹似冥思。
      “歹毒的女人。”岑夫子骂道,“世上竟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是人吗?她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她并无任何的错,你为何要如此残忍,这么多年来,我竟然不知你是这么的恶毒,我真是瞎了眼娶你。”
      泠钟抬起不是哭也不是笑的脸,切齿道:“这个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口口声声说爱我一辈子,永永远远的待我好,都是满嘴的谎言,每一句情话的背后都是有目的性的谎话。这个贱婢,只是九溪坞烧火做饭的丫头,凭什么跟我相提并论,用得着你跟别人抢老婆吗?我家室显赫,有什么配不上你岑掌门。当初我抛夫弃子跟了你,你却把我的真心拿去喂狗,姓岑的,你不是喜欢这个贱婢吗?你看看她的样子,好看吗?还有你与她生下的野种,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也一定不会放过,”
      “贱人,我杀了你。”岑夫子丢掉灯笼,拔出长剑挥臂砍下,剑刃却是停在一把玉骨青扇上。岑夫子发指呲裂的看着阻挠他的执扇者,声音沉闷:“此乃我的家事,还请栖息公子不要插手。”抵着剑刃的青扇涨起一道力,岑夫子连同着长剑一并退开了。他抬起衰老的中年人的脸庞,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了,朝着西药怒挥长剑,一道素霓剑气劈向西药,那把玉骨青扇在西药的手中展开,伴着几声铃铛的叮咛声响,一道青光如龙游弋与汹涌冲来的剑气两两相抵,化成一圈气波向周围散开,在桥上的两只乌鸦惨叫一声,振翅逃离,在半空中遗落几根黑色的羽毛。
      “此事有蹊跷,岑掌门请冷静一点。”
      西药合上扇子,方才激烈的一瞬交手,岑夫子梳理整齐的头型炸出了几根乱发,显得几分落下风的颓败感,而西药仿佛滴尘不染,丝毫没有打过一架的体现。端木在旁瞧着,岑夫子好歹是个剑派的掌门人,竟被一招弄成这模样,何况西药只是一个刚刚十六的少年端木摸着下颚思考,西药是有多厉害。端木再去看胥太岁,分明跟此事是有关联的人物,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的样子,无心去管。他老婆给他戴绿帽,他的男人自尊狠狠受挫,恨不得亲手宰了这对奸夫□□,给他戴绿帽的人死了,意味着他的耻辱也报了,实属没必要纠缠太多。这桥上的三个人,胥太岁是真正的置身事外,与之无关的人。岑夫子发丝缭乱,手握长剑,眼睛的血丝明显,框在眼珠子里的怒火似要涌出,端木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跑上去挡在西药的身前,喝止岑夫子。
      “干什么干什么,你对栖息公子也敢下手。你冷静一点,杀害你情人的不一定是丹丘夫人。”
      岑夫子怒吼:“不是她,难道是你?哼,这个恶毒的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一定要杀了她,谁也别拦着我。”
      “哈哈哈哈哈……”泠钟握起沾满血迹的剑堪堪起身,笑声到末尾,泠钟俊俏的面容陡然狰狞,喜怒哀恨像和面粉一样参和在她的这张脸上,一分悲哀,两分讥讽,三分幽怨与四分不甘合成十分决绝,“妾若死,夫君岂能苟且偷生,岑夫子,要死,我们夫妻俩一起黄泉做伴。”
      话甫落,泠钟眼神一凛,手中之剑随其杀意刺向岑夫子,西药和端木反应过来时,岑夫子手里的剑已刺中了泠钟的身体。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时时发出粗劣的嘶哑声,传遍了幽静的密林,诡氛肆起。端木有些怯怯的退了退,一只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了他冰冷的手,西药将他揽至身后,挡住了血腥的一幕。泠钟握的一把剑捅破了岑夫子的胸膛,剑尖自他的他的后背穿了出来,仿若初生的春笋冒出地面。冥思许久的胥太岁猛地睁开了双眼,见双双的死躺的泠钟和岑夫子,脸色煞白,提在手中的灯笼跌落,他忙又闭上了眼,嘴里念了句佛,便又睁开眼看着死去的二人,道:“如此,是最好的结局。”似是在说他俩,又似是在说自己,抑或是他们三人。今生他们所纠缠而生的怨恨,在此刻的安静消停罢了,回归安宁,如此,于谁,都是最好的结局。
      岑夫子和胥太岁早有约定在飞桥堑解决私人恩怨,途中听到一声女子的惨叫,二人赶去飞桥堑之时,泠钟面色失血的瘫坐在地,手边是她那一把带血的佩剑。这是胥太岁解释他与岑夫子为何会在飞桥堑的缘故。翌日,胥太岁宣布死讯,五云岭的众弟子于他们掌门和夫人之死众说纷纭,胥太岁与岑夫子刚打完一架,晚上便命丧黄泉,会想的,都会将此事联想到胥太岁的身上。因有栖息公子做出面证明胥太岁的清白,五云岭众弟子方相信胥太岁无辜。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同五云岭的弟子说,他们的掌门是与自家夫人吵架,两人互相捅死了对方,这还不如同他们说是胥太岁害死的来得容易接受,况且传出去,五云岭也没有脸在江湖立足。考虑五云岭的面子,岑夫子和泠钟的死因,并无详情的交代,有人问起,便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人已死,什么恩怨情仇便一笑而泯了,胥太岁冰释前嫌,命九溪坞的弟子帮忙操持死者的葬礼。按照规定,需要守灵三天三夜才能入土为安,五云岭的宫殿挂上白灯笼,春季宁静的山岭多添了几分悲戚,弟子们披麻戴孝一一在岑夫子与泠钟合安的棂枢前叩拜谢师恩。虽未在公众宣,但岑太子确实是岑夫子的骨肉,理应披麻戴孝的跪在灵枢旁。小胖墩的面前摆了一个青铜火盆,是让他往里烧冥纸的,端木庄严的向死者行了礼后,目光一瞟,那个烧纸的小胖墩居然在打瞌睡。
      “五云岭和九溪坞的风水是不是不太好?住在这里的人都易嗜睡。”
      西药不明其说,他拜祭完走出来便神情不对路,张口即是这么一句前不对头,后不着脚的话。端木越过他的身边,独步向前,顿然调了方向转看着他,那话端木应是在问他,西药参不透端木的话意,说道:“你是否想到了什么?”
      “五云岭和九溪坞平常的戒备松到放别人进来自家纵火而不自知吗?江湖剑道门派,当属五云岭和九溪坞是权威王者,两个门派的弟子们至于那么差劲吗?所以我在想,纵火那天,当值防备的弟子是不是睡着了,让外人溜进了山,还悄无声息的放了一把火,西药,你想想这件事,合理吗?”
      “你怀疑,有内应?”西药一语点破。
      “丹丘夫人这条重要的线索没了,即便是有内应,我们没有瓜藤可顺,想查的东西照样查不到。”厅内烟味呛鼻,灰尘漫飞,东里十綦爱洁净,待在里面一刻,满身的不舒服,祭拜了一下,跟五云岭的弟子们摆了一道大派的架子说了几句得体的明面话,迅速逃出乌烟瘴气之地。东里十揉了揉受罪的鼻子,说道:“忒怪了些……”
      端木点点头,应道:“是的,没错,那一场大火烧得着实奇怪。”
      “不是,我是说,为何我家乖乖所在之处,就会有你的身影,忒怪了些。”
      端木呃了几声,支支吾吾道:“我们……是巧合,是偶然碰见的,就,就顺路一起,一起听见了惨叫声,一起就……就是巧合,哈哈哈哈,巧合。”端木扪心自问,他确实没说谎话,昨晚的的确确是巧合遇见了西药,他说道的是事实,不知恁的比说谎还心虚,生怕东里十误会了什么。端木脑力回转,心问,他为什么会怕东里十误会他跟西药有什么呢?这个想法想一想是够迷离的,再想一想亦是忒荒谬了。
      “不巧。”
      端木和东里十两眼齐愣愣的看向西药,端木迎着东里十置疑的眼神干干的笑了一笑,道:“不是特别的巧合,是偶然的相遇了,是偶然没错。”
      “昨夜,我想你了,便去找你。”
      “……哈哈哈哈哈,西药的冷笑话真是好冷呀,哈哈哈哈。”端木的内心独白是:你特么的在话说八个什么鬼,老子咋就一句也听不明白。
      东里十眼中听完西药的发言,眼中的情绪多端变化,无论怎么变化,端木只觉东里十是有要宰了他的念头,他的脊梁骨倏而一阵凉飕飕的。西药最近,使端木觉得,不太正常了,西药看他的眼神,他老是有一种要被野兽吃掉的危险感。端木干笑了一下,强硬扯开聊不下去的内容,拉回原始的话题,说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调查丹丘夫人,跟踪阎王会的线索,现如今,唯一有点点瓜联的丹丘夫人香消玉殒了,我们的线索断了,下一步怎么做?”
      东里十:“谁说线索断了,线索没有断,不还有你爹那一条么?丹丘夫人是与白妆夫人联系频繁,我们是起疑她会与阎王会有关联,然并不确然。既然这一条行不通了,便换一条路照行。端正十几年前参与其中,帮忙阎王会笼络江湖上其他的门派和商家,为阎王会搭建一个地下金权会。三庭轩能成为天下第一药庄,离不开白妆夫人背后的势力相助,端正为白妆夫人构建的底下金权会几欲成形,幸而西药的爹将其扼杀。太蜀庄查了十多年,才从蛛丝马迹之中查到了三庭轩,当年我记得金权会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讨论如何查办三庭轩,不拘城主与端正亲如手足,坚信端正的为人,会议上与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们尚未出动,三庭轩便自残其身了。事后,我亲自去三庭轩查探过,无任何发现。你是他的儿子,端正的生活习性你最清楚不过了,或许你去能有所发现。”
      端木启齿欲言,忽有一个求救声挡在了他说话的前面。
      廷院,岑太子躲在一棵树后面叫破了喉咙的呐喊求救,小孩哭喊之声犹撕心裂肺般,他看见端木和西药出现的身影,撒开小腿像踩着风火轮似的奔来抱住端木双腿大哭。小胖墩的哭声有些哭哑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在切怕的哭声之中,端木勉强听到这个小胖墩在说:“救救我,他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
      “什么不是故意的?”端木看去岑太子口中那个要杀他的人,此刻他正面倒在了地上,两颗眼珠子瞪得快要蹦出眼眶,致命之伤是腹部朝天插着的一把长剑,鲜血侵染了他白净的衣裳,死寂的面容看不出半点安详。端木登时怔住了,因为死的人不是别人,乃是九溪坞的掌门胥太岁。他来五云岭祭拜先灵,端木走出现场时,胥太岁带着一名少年刚刚来而已。
      “怎么回事?”东里十匆匆而至,一见胥太岁中剑而死,一见岑太子哭哭啼啼的,面色陡然凝重,道:“胥掌门是谁杀的。”
      “我不是故意要杀他的,是他要杀我,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小胖墩吼声带着哭腔,眼泪与鼻涕纵横交融,他一手抹掉一脸的湿润,抽噎着,“你要信我,我不是故意要杀他,我没有要杀他……”小胖墩抱着端木的双腿,不断的重复着这几句,一声比一声哑,端木低头无措的看着惊惶惊惶的小胖墩,似一只冷风中的小胖鼠颤抖着娇小的身躯。端木的心一紧,已顾不上胥太岁到底是怎么死的了,他伸出了手,覆上了小胖墩的头顶,小孩的脑袋小,他的手掌轻而易举的盖住了小胖墩的整个头顶。透过手掌,他感受到了这个身躯剧烈的颤抖。
      他不懂哄小孩,但是当时他超发挥的哄住了岑太子的哭泣,一整天都在陪着他,直待夜里岑太子呼呼的睡着了觉,他方走出房间。房外,便是在等他的一抹青色。
      “九溪坞知道了胥掌门的死讯愤慨痛恨,一干弟子欲上五云岭处死岑小公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树枝摇曳,不知哪一处梢头的树叶在沙沙作响。端木打了个喷嚏,双手拢袖,说道:“不奇怪,我听说不拘城主和不羁少主去处理此事了,有他俩夫子在中间讲和,应该问题不大。今日我见胥掌门带了一名少年来,那是胥容吧!”
      西药应声,“胥公子将胥掌门的灵枢与岑掌门和丹丘夫人的灵枢摆放一起,让他们同时入殓。胥公子说,他们三人置气了半辈子,好不容易吵不起来,便让他们在黄泉之下和好罢。他的提议,五云岭和九溪坞初并无多大的意见。我不明白的是,胥掌门为何要杀岑小公子?在五云岭的地盘杀人,胥掌门没那么笨。”
      “阿嚏!”端木打了个寒战,用手指撸了撸鼻子,说道:“从道理是讲不通,从情理上是能说通的。那个小胖墩是他帮别人养了五年的孩子,换作是你,西药,如果你的媳妇儿同隔壁老岑勾搭在一起,生下了一个儿子,你是不是痛恨之下也想宰了?”西药一双大圆眼不知所想的看
      着端木,端木心里一慌,自动联想起西药与拂事。他可挑明了自己是喜欢拂事的,假若西药同拂事联姻了,他不就成了小三,成了隔壁那家谁谁谁了。“你这样看着我什么意思?我可不是隔壁那家谁。西药,我有点冷了,把你披风给我保保暖。”他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西药真的脱下了他的披风披在他身上,披风存留着西药身体的余温和淡淡的体香。
      “你不是隔壁家的。”西药莞尔笑道。
      “嗯?”
      “你是我家的。”
      端木:“……你是跟朱颜学坏了。”
      五云岭和九溪坞元气没恢复,接而丧失了掌门人,九溪坞胥公子年仅十四,尚能挑起九溪坞的重担。岑太子今年才是五岁,一根扁担都挑不起,别谈什么五云岭之重任了。芙蓉城与这两派交好,不拘城主自不会坐视不理,奉氏两夫子为解决这个大问题同无云岭和九溪坞的长辈们召开了一个会议商讨。太蜀庄是执行会长,事关金权会,东里十这个副庄主和栖息公子也得参与商榷。端木觉得此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便没去参加,他在树林里找了些树枝,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搭了个架子生了一团火,盘坐在地烤着野菜。会议的结果他是听西药说的,胥公子年纪小,想法成熟,父辈争吵不休以至于两派百年之好断缘难续,不如借着此机会再结情谊。胥公子愿意帮忙照拂着五云岭,岑小公子长大之前,他亦愿行兄友弟恭之礼,帮助照顾。
      听着西药复述胥容的说辞,端木直面的感觉到那话里面另存目的,与他无关的事他素来不愿多管,就嗯嗯两声,表示他知道此事了。端木拿起他在五云岭厨房里翻到的一瓶胡椒粉,洒在烤好的野菜上。也菜也是他从五云岭的厨房里拿的,顺手顺的不多,刚刚足够插满一根树枝。端木咬了一口,伸手道:“尝尝,很香哦!”
      西药见端木嘴上叼的一块野菜,梨窝笑容浮现面孔。
      端木不晓得西药是在笑什么,他好心好意给他尝尝,他的手臂伸的酸了不得西药的回应,便略愠的收了手,“不要算了。”
      “我要。”西药伸手制住,俯下身子目的并不是端木手中的野菜,而是端木嘴上叼的那一颗。
      端木的身子遭力推倒,他空余的那一只手撑在身侧,握着野菜串的手被西药抓着,嘴上叼着的野菜被西药的唇咬住,端木瞳孔骤缩,对此感到亿万分的意外。耳边是西药咬断一截一截野菜的咔吱声,西药的脸在他眼睛里渐渐被放大,他嘴上的野菜也渐渐缩短,他与西药唇间的距离正逐渐拉近。端木肢体有点麻木,撑在一侧的手微微发抖,他松开了口,也丢下了那一串野菜,慌慌张张的推却西药,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西药,你有病,我怕你了,我不要了,都给你,全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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