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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对这件事,宁樾并没有思忖很久,跟着樊牧之一月有余,要说真对他没些情意,也太过可笑。次日便去买了束花和一篮的水果前去探望樊牧之,即便它知道这些东西最终都会落入垃圾回收站里。但到底也是图个心安。

      宁樾毫不费劲地就找到了樊牧之的病房,这一层皆是高级病房,没有普通病房楼层的拥挤。早就在她出电梯后,就听见走廊深处传来男男女女的大笑声。

      医院一向禁止喧哗吵闹,能这么明目张胆忽视医院规定的,也就只有樊牧之了。樊四爷的名头一压,谁敢多嘴,均是置若罔闻。所以宁樾几乎不用多想,就已知道那是樊牧之所在的病房里传出的。

      宁樾抱着束花,望着那道门的方向,站在护士咨询台前久久未有动作。有小护士走过来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她笑了笑,轻轻摇晃怀里的花跟手上提着的水果篮示意,语气活泼俏皮:“能麻烦把这些东西送给8号病房的樊先生吗?”

      小护士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什么好差事一样,答应的很是爽快,接过了她手上的东西,说:“请问你叫什么呢?病人要是问起来,我们方便回答。”

      宁樾不假思索地说:“姓陈。”

      交代完后,她走到电梯门前,没有多等,电梯很快就停在了她这个楼层,里面空无一人,她走进去刚想按下关门键,一道慌乱的脚步声传过来,陌生男人用脚抵在电梯门之间,将要关上的电梯门大开。

      他朝后面慢悠悠走着的几个男男女女喊:“赶紧的。”

      宁樾往角落里缩了半步,直到电梯门阖上都没抬头,只是盯着手机刷社交软件。等彻底跟那伙人背道而驰后才舒了口气。

      从住院楼走向医院大门的那一段路,她忍不住把自己置身于樊牧之的好友圈里。假设她的与樊牧之一同出现在众人视线下,她真的能融入这个圈子吗。答案显而易见,她不能。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和樊牧之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

      那个世界指的是,精神上的世界,是内心深处的阴暗和罪恶。任由贪得的蛆虫啃噬肉身,□□的痛楚以填补灵魂上的缺口,他们精神愉悦,最终达到快感的巅峰。

      她一直在找。

      她一直在找同路人,能在黑暗中露出彼此的獠牙,又能互相舔舐彼此的疤痕,将对方拉进更深的深渊。但很可惜的是,她遇上过这么多人,只有樊牧之符合她的标准。但又很遗憾的是,她和他到底只能分道扬镳。

      宁樾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周围忽然间传来惊呼声与赞叹声,她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跑车,外身光滑透亮,映着她的脸。她稍稍挪了视线,便与车子的主人四目相对。

      尽管车后堵塞的车流鸣笛声不断,几乎冲破了耳膜,樊牧之仍是不为所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就像那场大雨的傍晚,他平静沉默地让她审视,他什么也没说,可宁樾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他那双黑黢黢的眼眸里,表达出的含义。

      宁樾迈开腿,利落流畅的开车门,在刚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樊牧之一踩油门,她甚至都来不及系安全带,跟着车子的推力,额头险些撞上仪表台。好在逐渐汇入拥挤的车流,车速慢了下来。她不知道樊牧之要开去哪,但就直觉而言,如果她再不系上安全带,等会要出事。

      樊牧之把双臂悠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偏头看见她的动作,不由得嗤笑一声,往常待她的那份儒雅温和全然消失,那些印象好似都是她的错觉。

      在等红绿灯的时间里,他冷哼一声,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陈小姐?”

      宁樾面无表情,也不打算解释,直直地盯着前方。

      樊牧之没了以往的好耐心,一打方向盘,车轮越过沥青地上画的黄色直线,在高清摄像头的监视下,他就这么肆意猖狂地换了车道闯红灯。

      宁樾一点也不担心,反正樊牧之是车主,后续的麻烦事都归到他头上。况且有他的身份在,想也没人敢为难他。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驶出市区到人迹罕至的山路。这边的路又陡又险峻,樊牧之丝毫没有要放慢车速的意思,迎面的疾风让宁樾有些呼吸困难,右手死死地扣着车门扶手,承受着急骤凛冽的风速。

      宁樾瞥了一眼仪表,车速快要压过120码,指针还有再往下降的趋势。

      樊牧之没有受一丝一毫的影响,这些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他的手开始逐渐离开方向盘。

      宁樾鼻头泛酸,由于外界因素的影响,她实在憋不出来丁点泪花。忽然间有点啼笑皆非,如果说这才是樊牧之的世界,那么她从来就没有踏过那条界限。他在探寻,在生与死的边界,得到最极致的狂欢,这是他的生活常态。

      与樊牧之相较,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最后樊牧之停在荒芜人烟的林子旁边,他给宁樾缓过劲的时间,冷眼瞧着自己手腕上的黑色表盘,但余光的注意力全放在副驾驶位上的女孩子。

      这不是他第一回带女孩子做这样不要命的事。结束后,那些女孩无一不是跑下车上吐下泻,被外部刺激碾碎了原先端庄的仪态。但像宁樾这样表现得这般镇定自若的,还真是他见到的头一个。

      她不断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恐惧,樊牧之不禁好笑,觉得这样的她也不失几分可爱。

      明明怕的要死,还要碍着面子装。

      樊牧之知道,这就是宁樾。如果偶然间看到她掌心上的那道浅色疤痕,恐怕他对她的印象永远都会停留在初见时的乖巧天真。他自认不是个容易被欺瞒的人,可宁樾就有这样的本事,惺惺作态地骗过所有人。明明她的演技也算不上好,只要再深度探寻,她就会露出满身的破绽。

      后来他恍然大悟,都怪宁樾这双眼睛太会说谎了。

      干净、澄澈又纯粹。

      待宁樾恢复如常,他以为她会破口大骂,结果她只是淡淡地问:“身体恢复好了?”

      他的目光铮铮,宁樾的面容也未有畏惧之色,与他对视。

      他找不到。

      樊牧之在宁樾的脸上找不到他想要的。一点喜怒情绪都没有,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他开始恐惧,他恐惧一切他无法掌控的东西。可他又渴望,那是人性里存在着征服的渴望。

      宁樾叹了口气,知道他肯定是带着伤痛出来的,于是开口劝他:“回去吧。”

      下一刻,他倾身过来,大幅度的动作牵扯胸腹上的伤口,他忍着撕裂的疼痛,背后泛起冷汗,右手掐着她的双颊,她上半身被迫凑近他。

      方才在医院,他的那群朋友刚离开,平时照顾他的小护士捧着束花和水果,一脸献宝似的。他礼貌性地微笑,女孩子的脸上瞬间染上大片绯红,含羞带怯地说道:“樊先生,刚才有个女生让我把这些交给你。”

      他温和有礼地道谢,没过多在意。

      小护士把那束娇艳欲滴的百合花放在柜子上,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女孩子她姓陈。”

      樊牧之皱了皱眉,在脑海里飞速搜寻姓陈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他忘性大,还是他没认识过姓陈的女生。这些物品跟它的主人名字对应不上来。

      小护士很识趣,没多打扰他,放完东西后便推门离去。就在这时,他接到刚才来探望他的好友张逸炜的电话。

      电话对面张逸炜迟疑地说:“樊四爷,刚才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长得好像上回你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里的女孩子。”

      樊牧之没有多想,身体下意识地就先做出了反应。他披了件夹克,夺门出去。电梯太慢,他便下了十几层的楼梯。

      他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在狂风像刀刃刮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只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

      他魔怔了。

      可笑又荒谬。

      他的力道大的恐怖,掐得宁樾的脸颊生疼,她也不出手去拦他,就让他这么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樊牧之的语气凶戾,每个字都像是硬生生地蹦出来,落在她的耳畔:“宁樾,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不是?你以为你自己可以掌控我是不是?”

      在这个圈子里,他人对他的评价多是这么一句: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一向纵情声色惯了,他认可他们对他的这个评价,听闻后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无论是在赌局上,还是在感情上,他永远是个主导者。他不容许自己败在别人手上。能让他失败的,也是在他心底默认了的。

      譬如赛车出的这场意外。

      那人的一举一动尽收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家都在下注赌究竟谁能赢了这场比赛。而他却独自开了另一把赌局。

      他在赌,赌他的命大不大,赌宁樾会不会为他心疼。

      但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作废了,因为宁樾这人,压根就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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