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二十一》沙滩白鹭

12、好像生病了

　　21岁的第一天，闹铃响了又响，吵醒了室友，但是我依旧觉得我睁不开眼。
　　我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清楚的，我能够听到周围的一切，甚至细碎的声音，同时，我也能对周围的一切产生感受，但是我却无法做出回应。我动了动干燥的嘴，拼尽全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慌乱地想伸手抓住周围可以抓住的一切，但是发现手却不听使唤。我焦急地睁眼，眼皮似乎灌了铅似的，没有任何反应，越发用力，使我越发难受。我放弃了挣扎，此刻的我，仿佛困兽，无能为力，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无法控制我自己。
　　蓦然，“啪”一声，我惊醒过来，发现是手机掉了，这种感觉让我害怕，我查了查，这种情况是民间俗称的“鬼压床”，其实就是大脑醒了，神经和肌肉没有同步清醒，由于压力大和熬夜造成的。
　　我长舒一口气，在床上稍作片刻，想到和杨阳的见面，就起床整理洗漱。
　　“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等你。”
　　我看着杨阳的信息出了门。
　　到了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海棠树下，不是杨阳又会是谁，他冲我笑着大声说“生日快乐！”，还是那样的可爱和朝气，一如既往。虽然夏日以至，但是他在那海棠树下的笑容，依旧像那春日海棠，花团锦簇却不失朴实之气，让人看了无比安心。
　　见面第一句，我跟他说：“我最近感觉颈肩好痛，四肢也绵软无力，会不会要感冒了。”
　　他说“那你要赶紧预防预防。你脸色确实不好。”
　　我们在学校里边走边说，时而蹙眉长叹，时而笑逐颜开，时而又横眉怒目，时而也严肃庄重，就像高中一样，我们总会找没什么事情的晚自习，偷溜出教室，在夜色中，在校园里，谈天说地，诉说理想，解答困惑。
　　幸好，这么久了，我们都在。
　　“行了，从实招来。”我认真地看着他说。
　　他似乎未曾想到我的突然发问，疑惑地看着我。
　　“男朋友。”我缓缓吐出几个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脸上忽然出现了红晕，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一旁，低着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他抬头看了看我，我还是看着他，只是稍微把眼神避开了些。
　　“我和他是假期认识的。你也知道，我之前交往过几个男朋友，但是，有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交往的时候是想在一起的，可是一段时间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自然就分手了。所以你才会觉得我换的很快。”
　　我一愣，用手按了按我疼痛的肩膀，他居然能够知道我在想什么。确实，我真的觉得太快了，总觉得会不太好，但具体哪里不好，我也无从言喻。
　　“其实我和他就真的很简单，假期认识，然后觉得可以，觉得喜欢，就试着在一起了。他是我们学校的研究生，所以也会出去逛逛啊什么的。”他低头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嗯，就是这样，我和他所有的情况。”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他在于他已经说完了，我在于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走着，我忽然拉住他，问：“那杨曦，你放下了吗？”
　　我永远没有办法忘记，那天他含泪的眸子，犹如一潭死水，望着无边无尽的天空，哽咽地对我说“我爱了他那么久啊！”
　　而今天，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认真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其实这三年，我一直在学着去不爱他，但是真的完全不管他的任何事情，说实话，那是假的。”
　　他顿了顿，“但是，我确定的是，我不爱他了，也不恨了，我和他能够做朋友，已经很好了。这些年在你看来，我很像做实验，一个一个地去交往，去感受，去分手，去伤害。但是啊，我对他们都是认真的，并且我挺喜欢他们的，只是后来，感情这种东西毕竟有一部分冲动的，所以当这些冲动渐渐平复，我们也会分手。可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我在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幸福，很开心，你不需要担心。”
　　我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人，竟然把我心里的所有都回答了，这倒也省事，不用我一句一句去问。我笑着拍拍他，“那就挺好的。看得出来。”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在他说起男朋友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笑意，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到溢出的幸福和喜悦，。
　　我们继续走，对于这件事，我们再也没有提及，因为所有的，我们都懂了。随着岁月的流淌和雕琢，举手投足间，我们都渐渐有了大人模样。
　　我们总是感叹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其实一转身，那些心照不宣，只不过在这方寸之间。
　　中午时分，和狄葭开了视频，接受了“生日快乐”的祝福，闲聊了几句，她就匆匆挂断。也难怪，当年大一过后，医学生们都纷纷吐槽“专业选得好，年年是高考。”
　　她发来一张新拍的照片，勒令我设为背景。照片上的她，配上170的身高，不胖不瘦，身材匀称，一袭黑底白波点长裙下黑色的罗马风凉鞋若隐若现，细吊带把露出好看的蝴蝶骨，一头微卷的乌黑散发垂在肩上，侧对镜头的头颅微微扬起，高高的鼻梁在一对如水的眸子下轮廓分明，目视远方，似凝视又似迷茫。还是当年的亭亭玉立，温婉动人，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时光打磨的稳重与坚毅。
　　仔细想来，我已经好几年不曾这样细细端详这个人了。
　　第一次见面，是高一的开学第一天。
　　窗明几净的教室，只有黑板上，刚劲有力地写着“今天，你因宁远而骄傲；明天，宁远因你而自豪。”随着一张张稚嫩而又充满活力的脸不断进入，眉目之间，都充满着渴望和新奇，早先鸦雀无声的教室，渐渐变得喧闹。
　　我在新班级并没有早先初中的同学，只有极少数几个同学有过一面之交。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我难免会觉得局促不安，正犯愁该坐哪里的时候，一个扎着马尾辫，眉目清秀却含有英气的女生朝我挥手，示意我坐到她的旁边。此刻的我，仿佛是久旱逢甘露的土地，内心无比喜悦，那一瞬间，她就仿佛是照进我生命中的某束光亮，那时，我就决定要抓住这份友谊，一直一直。
　　她就是狄葭。
　　此后日子，我们互诉衷肠，互相信任，我们会在夜色美妙的晚上，漫步在校园的树下，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天上的月亮，我们会在喧闹的楼道里，趴在栏杆上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我们会在夕阳西下，并肩站在食堂与操场之间的草坪边，目送太阳悠悠向下，慢慢走过这一天的征途……
　　某天，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看着楼下形形色色的人，狄葭说：“你看看那个人，感觉好眼熟啊，但是身材看上去很好。”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抹酒红色闯入眼眸，那人抬头，恰好和我们的视线对个正着，他忽然咧嘴一笑，像是得了奖励的孩子，大声喊道：“嗨！”
　　我也笑了，挥了挥手示意。
　　等我转身时，发现狄葭不知何时早已背过身去，脸红了，委屈地说：“没想到这个人除了嘴贱点，身材还不错。”
　　那抹忽然闯入的酒红色就是杨曦。
　　或许是缘分使然，或许是天时地利，那天的忽然视线相逢，又匆匆分道，狄葭的先背过身去，又暗自赞许，回头想想，狄葭和杨曦的情路亦是如此。
　　在大一开学后某个周末，狄葭告诉我，她跟他分手了，她提的。从此以后，两人回归同学，见面问好，无事不联。
　　时光流过，杨曦经历了杨阳、狄葭，渐渐明白了爱情，渐渐懂得了感情，找到了心仪的女生一直陪伴，狄葭坚持自己心中的爱情，不曾停止追逐。
　　至今，我都未曾明白，狄葭和杨曦，杨曦和杨阳，情为何起？何所以终？但是，我能明白他们，现在都有自己的幸福，也都放下了心里的纠葛牵挂。
　　想着想着，我觉得我的眼皮不听使唤，缓缓闭上，不久就趴在桌子上睡去……
　　宿舍外面是北京32度的艳阳高照，宿舍内是我均匀的呼吸，伴随我颈上的疼痛和浑身软绵无力的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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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请大家注意注意一些细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