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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市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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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警察们头很大,鬼晓得这么一个破县城怎么会有这么多儿童走失案件。
已经有六起了。
又是一对夫妻,哭的肝肠寸断,尤其是女人,脸上的妆都化了,一头时髦的长卷发黏在脸上。口红和血一样淌下来,眼影还是眼线又或者是睫毛膏这些乱七八糟黑乎乎的东西,糊了半张脸——
疯婆子。
一个失了孩子的疯婆子。
“我求求你们啊!救救我儿子吧!他要上清华的啊!我们要光门耀祖的啊!大哥,救救他!”
夫妻共同哭诉着,男人特别胖,像一团肉球,直愣愣地想跪下去,跪倒一半才想起自己忽略了自己的体重,连忙扶着墙起来。
一张胖脸早就憋红,小眼睛在一堆脂肪中费力睁开。
警察们无奈地听着他们夸耀自己的孩子,连插话都做不到。
“您儿子叫什么?”警察特别怕遇见这种人,自叹倒霉。
“我儿子?呜呜呜...嗝...”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回答不了他的话。
无法,只得去问那个男人。
“宁橙。”
“穿着什么?”
“白衬衫,黑色小短裤。”
“你放屁!”女人一下子从地上窜起来,她特别瘦,矫健地用长指甲扣住男人不知道堆了几层肥皮的脖子:“他穿的是阿迪的短袖!老娘记得清清楚楚!花了贼多钱!”
这个问话像是引起了一场化学惨案——
BOOM!
警察局吵吵嚷嚷。
“你总是不管儿子!老娘一个人要死要活的!你呢?!”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每天都和那群臭娘们打麻将!我不晓得?!”
“老娘那是消遣!你赚钱不给我用?!”
女人嗓门极大,尖利的像拿着一根根小尖针扎着警察的鼓膜。他担忧地看了眼对面的小破商店,他总感觉在这街上屹立了将近二十年的小破店会塌了,第一个掉的绝对是那个摇摇欲坠的店牌,还是手写的。
男人吵不过女人,气呼呼地瞪着她,哼哧哼哧地挤到了椅子上,把自己的肥肉移到扶手上。
女人还不依不饶。
警察刚想阻止女人,顺便劝劝她,却听到了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您好,我弟弟丢了。”
那对夫妻终于安静下来,看着男生背着个包走进来。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径直走进警局,顺便带上了门。
警察看着这个不喜不悲的孩子,暗暗祈祷着不要添麻烦。
他问:“父母呢?”
男孩个子高挑,眼珠子动也不动地凝视着雪白的墙:“不需要做笔录?”
警察无语凝噎,他点点头示意男孩先进去,他转头吩咐几个实习的继续安抚那对夫妻。
男孩像上了发条一样,抬脚走了进去,连膝盖弯的角度都是差不多的,手揣上衣口袋,脸色淡然。
真的是丢了弟弟而不是自己想唬唬爸妈?要是真的丢了弟弟,那这孩子还真的冷血。警察心里嘀咕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真的丢了。”
警察:...
“好的,先和我做笔录吧。”
顾雨盼出了院,站在医院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女人无措地绞着衣摆,法锦司推了推眼镜,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别伤心了,相信他们吧。”
女人点点头。
法锦司去上班了。
他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教学能力出色,待人温和有礼,儒雅斯文,被不少女老师调侃。
“哟,法老师,您最近怎么了,这脸色也太憔悴了。”刚进了办公室,连门都没来得及带上,法锦司就听见和自己配班的女老师的嗓门——
她独有的尖。
女人的打扮在这个有点落后的偏僻县城是绝对的时尚。一件衬衫,穿了条黑色的修身裙,踩了双高跟鞋,娉娉婷婷地走过来。那一头大波浪用一根皮筋松松的扎起来,光洁的额头上冒着油,反光的刺眼。
嘴上的口红都粘在了牙齿上,她浑然不觉:“法老师,又是您家那个老婆吧?哎呀,您瞧瞧,都说了乡下女人不行,亏得还长了张好脸...”
法锦司很不喜欢这个女老师,出言打断道:“李老师,我的家事与您无关。”
法锦司这几天焦头烂额,下巴上冒出了点胡渣。整个人无端显得更加劳累。
“您的牙齿上沾了口红。”
李老师脸一红,气呼呼地蹬着高跟,不稳地走了。
法锦司放下东西,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拿出抹布沾了水擦了擦桌子,又抽出几张纸擦干。
孩子丢了,班还得上。
他相信警察。
他捧着书进了班,眉头一紧:“谁没有来?”
班上的孩子早就因为他进来呜啦啦的散开,回到自己的座位还没坐稳就七嘴八舌地问着——
“老师,您出什么事了!”
“老师,我们想死你了!”
......
乍然听到他的话,全班都安静了。
只有一个女孩儿扭扭捏捏地站起来,细声细气地说:“唐言。”
唐言?
法锦司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他怎么了?”
女孩儿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班里的孩子面面相觑,看着对方抓头搔脑的。
“不...好意思啊法老师。我忘记...和您说了...”
李老师踩着高跟一路小跑过来,扶着门框,又摆摆手让法锦司出来。
“我叫唐言。弟弟叫唐陌。穿的一件黑色毛衣,黑色长裤,白色鞋子。长头发,像小姑娘。
“丢失时间大约在一点左右,幼儿园门口,我接他晚了。
“在路上我看见了他的一只鞋子,我已经捡来了,希望您能找到他。
警察刚想说会毁坏了物证,却看见唐言抽出手——
赫然带着一双白手套!
他不慌不忙地打开包取出放在一个袋子里的鞋子,轻放在桌子上。
“应该不会毁坏什么要紧东西。现在是两点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另外,我在鞋子上看到了血迹,不知道是我弟弟的还是人贩子的,至于指纹我就不清楚了。”
唐言说完就站起身,背好书包就打开了门,也不管瞠目结舌的警察,也不理还在争吵扭打的夫妻,按着指定的路线走了。
“你说,唐言弟弟丢了?!”
面对着法锦司几乎失去理智的质问,李老师有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是...是的。”
法锦司撞在墙上,无力地挥挥手。
李老师立马走了。
“喂?颓哥。我这哦卡了,你什么时候到?”
老人一只手牵着小孩,一只手抓着手机。
懵懂的男孩儿玩着变形金刚,时不时开心地叫几声。
一辆面包车一个大漂移停在老人面前,摇下车窗,颓哥说道:“你小子,英文还没学好啊!念‘ok’!还‘哦卡’呢。走。”
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喊着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为小子,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趁着没人,老人警惕地扫了眼附近,打横抱起男孩儿上了车。
面包车嚣张地驰骋而去。
唐言轻轻敲门:“报告。”
法锦司见是唐言回来了,招招手示意他和自己走,不忘留下句:“同学们先上数学课吧。”
教室内一片哀嚎。
进了办公室,法锦司点点头让唐言坐下。
即使是软皮靠背椅,他也端端正正,跟没有感情一样,背脊都是与椅子面垂直。
“你弟弟...”
唐言点点头。
法锦司叹了口气,不断地安慰着唐言。
尽管他似乎并不需要安慰。
唐言听了足足有20分钟的安慰词,他面不改色,目光涣散,显然听不进去了。
法锦司还是念叨着。
“老师,我要去上课了,不然会拉下的。”
唐言丝毫没注意到法锦司越说越低的声线,与缓缓低下去的脑袋,也不等他回答,推开门,一瞬间很嘈杂,讲课声,读书声涌进来。
门关上了。
很安静。
与世隔绝的那种。
一滴泪砸在办公桌上。
已经八起案子了。
县城的警局开始束手无措。
局长终于忍不住了:“报告市局刑侦大队。”
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电话声骤然响起,惊的趴在桌上补眠的男子猛的坐起,目光迷蒙还有点懒散的接起电话:“什么事?”
“育成,八起儿童失踪案,请求秦队帮忙!”
男子挂了电话,连忙跑上三楼,推开一扇门:
“秦队!”
秦队的办公椅悠悠滑过来。
不愧是头子。男子心里吐槽道。
“你在想什么?”秦队抿着唇。
男子对他的话选择忽略:“育成,八起儿童失踪案,请求秦队帮忙。”
秦队的脸刷的放下来,沉声道:“让他们收拾收拾,一会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多时,秦队的办公室懒懒散散站了十几个。
虽然懒散,确实市局刑侦队精英中的精英。
“什么事秦队?”
“育成,八起儿童失踪案。”
所有人面色凝重。
“走吧,开工。”
秦队坐在开的要起飞的车上抓紧时间补觉。
秦队,姓秦名邮。二十七岁已经是市局的一把手。面相柔弱,右边眉尾有个小疤,是当年抓一个嫌疑犯被划到的。
秦邮实在不像一个刑侦大队的队长。看起来柔柔弱弱不说,关键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常常有人在背后嘀咕他运气好。
刑侦大队的人可不这么想。
秦邮上班自由散漫,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极为记仇。有一次还和一个新上任的法医打起来,把人家揍得爹娘都不认识——
只是因为人家法医高,嘲笑秦邮只有172。
秦邮当时笑眯眯的,听了这话直接翻脸,当着一群人的面在会议室把那个法医打了个半残。差点交代在那。
后来两个人成了好朋友。
秦邮就是典型的动手派,能打架绝不讲话。
城府极深。
刑侦大队在他的带领下,不敢偷懒,深怕被他阴了。
秦邮睁开眼,感觉车开的快,后面的撑不住,皱着细长的眉,拉下嘴角,扔了一把晕车药:“吃了。矫情的要死。狗蛋,开快点,死不了。”
狗蛋就是那个法医,真名蒋聿。
“好的。”
众人:...
等秦邮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