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西餐厅》YHzu

4、你做菜莫得灵魂

　　赵新宁这一去就待了二十来分钟，惠灵顿牛排都已经从烤箱中取出，放在另一个专门用于静置的烤箱中等待神奇的物理变化。在这过程中程南秋倒也没能闲下来，只好将半成品的泡芙面糊交给李虹。小票机时不时跳出单子来，滴滴滴的响个不停：七分熟的菲力、全熟的羊小排，去骨的柠檬香草烤春鸡，煎扇贝配清蒸蟹腿肉，土豆泥加法式薄饼，奶油蘑菇蝴蝶面等等，这些也就算了，主食们中竟然还多了个叛徒，一张混入其中的咖啡单：一杯拿铁，去糖。
　　程南秋看见去糖两个字笑了出来，她大概想象的到点餐的场景了。
　　顾客：一杯拿铁咖啡，谢谢。
　　服务员：好的，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顾客（思考片刻）：不用放糖。
　　服务员：？？？ （本来放不放糖来着，不管了先备注再说。）
　　程南秋被自己的想象力逗到了，心情大好的她亲自将咖啡单送到田立肖面前，站在隔断门前看着他说：“做一杯拿铁我看看。”
　　田立肖立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搓了搓手说：“老大你这样看着我，我，我紧张！”
　　“少废话。”程南秋换了个姿势，变成倚靠在隔断门旁，多了份慵懒与随和。她眼睛一眯，田立肖那还敢说这些废话，哆哆嗦嗦的开始煮咖啡。店里用的是意式咖啡豆，来单现磨现煮。田立肖打开磨豆机，接下一手柄的咖啡粉，然后压实，装入咖啡机中，按下开关，在手柄的分流嘴下各放一个杯子。一次可以出两份。等咖啡液的时候，田立肖将之前用剩的牛奶用咖啡机的蒸汽嘴加热，俗称打奶泡，最好选全脂牛奶，温度控制在60~65℃。等这些准备工作弄好后，田立肖忽然不紧张了，超常发挥制作出了一杯完美的心形图案拿铁。
　　他把咖啡推到程南秋面前，期待的看着她。程南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不是挺好的？那就不用我教了。”
　　田立肖这才明白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大呼不可以，拉着她的袖子不让她走。一旁的李虹拿擀面杖过来吓嘘他，“干什么呢，还上班呢。”
　　“阿姨啊，怎么说我们都是一个阵营的，你竟然不帮我。”
　　程南秋一听，这不正是赵新宁不久前对她说的话？于是说曹操曹操到，赵新宁人未到声先到。“帮谁？”消失了二十来分钟的她一踏进厨房就跑过来凑热闹，一脸的八卦样。她顺手将程南秋的袖子从魔爪中解救出来，啧啧有声道：“田立肖你小子，我一不看着你，你就缠着我家南南，胆子又肥了。”
　　田立肖讪讪的笑着，“我那有，新宁姐你就是对我有意见。”
　　“哼。”赵新宁冷哼一声，拉着程南秋离开，边走边说：“南南，我跟你说，A5那个客人的声音好像我关注的一个美食博主哦，就是她没露过脸，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程南秋白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还有空关注美食博主了？网瘾少女。”
　　赵新宁嘿嘿一笑，“这不是你常说我做菜莫得灵魂嘛，我就想着多看看美食视频，陶冶一下情操。而且，那位大姐姐声音超好听哒！”
　　她这幅花痴模样让程南秋有种想拿平底锅打爆她狗头的冲动。程南秋深吸一口气，不行，她不能这么暴力。于是，她伸手准确无误的揪住赵新宁的耳朵，往外扯着。
　　“说正事。”
　　“呜呼痛痛，你先放手，什么都好说。”
　　程南秋松开手，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客人都说什么了？”
　　“她问我三文鱼配的汁是什么做的。”赵新宁揉揉耳朵，委屈巴巴的。“我那知道怎么做的，就告诉她这是店里的秘方，不能外传。”
　　程南秋强忍着笑，“你倒是机灵。然后呢？”
　　“然后她又问我做意面的和煎三文鱼的是不是两个厨师。”说到这个赵新宁哈哈大笑起来，“南南你是没看到我说都是我做的时候，她那怀疑人生的眼神。”
　　她笑得正开心，程南秋却瞪了她一眼，把她瞪得摸不着头脑，问道：“你瞪我干嘛？”
　　估摸着惠灵顿牛排静置快好了，程南秋决定不理这个二傻子。她取出牛排，放在干净的黄色砧板上，先从中间切一刀，牛肉切面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蘑菇碎味道浓郁，配料层次紧密又分明。程南秋将牛排改刀，每片牛排厚度约2厘米，码好，配上改良过的红酒汁，即可出餐。
　　一直旁观的赵新宁有些迷茫，为什么南南做出来的牛排比她的做的让人看着更有食欲？不都是放进烤箱，计时，装盘。程南秋知道她在想什么，挑了块下角递到她嘴边：“尝尝。”
　　赵新宁一口咬下，嚼了下后眼前一亮，牛肉鲜嫩多汁，芥末酱、蘑菇碎和火腿不仅丰富了口感，也并不喧宾夺主。外层酥皮口感香脆，不小心咬到上面的海盐时，淡淡的咸味完成最后的收官之战。
　　她是个俗人，想不出什么赞美词来，所以当程南秋问她感觉如何时，赵新宁竖起大拇指说：“好吃！”似乎觉得这样的评论莫得灵魂，她又说：“好吃到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了。”
　　说起来，她还真没尝过这死亡惠灵顿。开业一周前，程南秋教学店里所有的菜式时，每道菜一出来，就那些“饿死鬼”被抢光了。她对牛肉不太感兴趣，就没去抢，在一旁美滋滋的吃着意面和甜点。后来等她们要展示成果时，程南秋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来了一句：“你就不用了，牛排成本高，到时来单我再教你。”
　　赵新宁边吃边吐槽，程南秋这个周扒皮，不让我多做菜，还嫌弃我。程南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白她一眼。她顾自洗干净手，指着出餐口处挂着的单子，也不多就三张，说：“这些都是刚来的，你自己看着来。我得走了。”
　　赵新宁一下扒拉住她的衣服，可怜兮兮的：“你去哪？”
　　“做泡芙。”
　　“……”赵新宁想了想，“做完我能吃吗？”
　　“能。”
　　于是赵新宁干脆的松了手，“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喔。”
　　另一边，陶俞等待多时的惠灵顿牛排终于送到了她面前，一起送上的除了她点的拿破仑，还有一份提拉米苏蛋糕，长方形，表面撒有可可粉。陶俞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轻声道了谢。罗佳一脸的受宠若惊，“不用谢，这是店长特意交待我们的，给您用餐造来不便我们很抱歉。”
　　陶俞挑挑眉，没再说什么。她注视着面前的牛排，横截面的粉红色看上去十分诱人，没有多余的摆盘，仿佛在说，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我也能征服你的味蕾。因此，陶俞并不认为这道菜是刚才那位自称赵主厨的人做的，她身上有股年轻气盛的傲气，并不像个能统领厨房的人。
　　陶俞去过很多餐厅，也认识很多厨师，那些人往往在厨房一站，不用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就能让手下人心里打鼓。而赵主厨嘛，陶俞想，她的小厨师们大概会笑嘻嘻的跟她玩闹。
　　思绪忽然跑远，陶俞静了静心。开始品尝牛排，吃第一口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到吞咽下去后，她放松了坐姿，眼里多了些满意。
　　不虚此行。
　　再多的赞美之词不过是口头话，她吃了，觉得好吃，才是最重要的。
　　陶俞抬头扫了眼餐厅的整体，餐桌位置宽敞，靠墙的一面有阻隔和皮沙发，挺适合情侣约会。数量不少的装饰品以小清新为主，俏皮可爱。陶俞给这里打了四分，不足之处是人手太少，服务差，上菜……好吧，看在那份提拉米苏的面子上，她不提这个。
　　陶俞已经想好了她晚上更新的内容。
　　她的动态主要分为两类：烹饪教学和美食推荐。
　　算起来，她好像快三天没登过b站了，上面的私信肯定挤满了界面，陶俞想起来就觉得头疼。吃完牛排后，她喝了口还冰着的水，准备和甜点奋战。她盯着那两块小巧的甜点，默默计算它俩的卡路里，晚上要多跑几分钟才能消耗掉，大概，二十分钟吧。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后，陶俞没有罪恶感的拿起拿破仑，也就是千层酥。它没有辜负这个名称，一口掉渣，满嘴脆香，中间的夹心还放有几颗树莓，树莓的酸刺激着味蕾，同时将奶油中多多少少都会有的油腻化解的干干净净。
　　相比之下，提拉米苏就显得平常许多，和千层酥相反的口感，没到今人惊艳的程度。陶俞吃了两口就放下了勺子，她叫来服务员，却被告知只能在收银台结账。收银员谢艺同将她的小票递给她检查，金额将近六百，满减减了她五十。陶俞眼皮一跳，谢艺同解释道：“消费满五百元及以上，都是减50。”
　　陶俞没有表示，亮出了付款码。谢艺同又问：“请问您是会员吗？”
　　“不是。”
　　“是这样的，凡是会员的，在店消费会有9.5折的折扣，平时会发放一些优惠券，并推送近期活动或菜品上新。消费的金额会转化为积分，每月二十号到月底是积分兑换期，具体菜品我们会更新在公众号内，您看，您有没有兴趣？”
　　话都说到这里了，陶俞点了点头，“那就办一下吧。”
　　谢艺同露出了“捡到钱”后的真实的微笑，问了她的姓和号码后，给了她一张印有迷迭香图案的卡。“下次结账时，出示此卡就可以了，可以外借，转让。”她指了下另一个二维码，“扫描即可关注我们店的公众号。”
　　陶俞捏着这张卡，“谢谢，只是我还有个问题。”
　　“您说。”
　　“为什么你们店要叫Rosemary 迷迭香？”
　　谢艺同：“……”
　　她突然沉默，良久才说出真相：“店长说，叫百里香不好听。”
　　陶俞：“？”
　　这回轮到她沉默，这什么逻辑？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笑起来。“你们店长可真有趣。”
　　“对啊对啊。”谢艺同收起官腔，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多了几分可爱。“我们店长人可好了。”
　　“那刚才坐在这里的人是你们店长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陶俞轻轻一笑，“猜的。不过我怎么还看见她穿着围裙进厨房了？”
　　谢艺同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套了话，傻乎乎的说道：“店长说要去做新菜。她手艺可好了。”
　　陶俞还想问更多，身后过来结账的顾客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只好抽走一张店长的名片。名片为浅绿色，同样印有迷迭香，上面写有主人的姓名身份和联系方式。
　　程南秋。
　　陶俞默念着这个名字，对此她毫无印象，又想起程南秋那周身处变不惊的气质，对她的兴趣更浓郁了些。
　　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给自己广告费。
　　一回到家，陶俞默默编辑好图片和文字，更新到b站上：打卡某商城二楼新开的西餐厅。环境四分，菜品四分，服务三点五分。牛排肉质鲜美，少司风味独特，甜品甜而不腻，总体来说值得推荐。图中不仅配有自带美图的菜肴，还有店门口小黑板上的满减活动。
　　刚更新，她那群嗷嗷待哺的粉丝们立即涌入评价区。陶俞并不打算现在回复，退出界面后，换上小背心准备去跑步，任由粉丝们各种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