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mary西餐厅》YHzu

2、大厨的养成生涯

　　程南秋推开隔断门时，赵新宁刚好把炒好的意大利面出锅，肉酱面中的肉为牛肉，配料和酱汁都是提前做好的，称重装入密封袋中，写上日期放在冰箱内冷藏，来单后直接加热就行，烹饪方式简单粗暴的很。店里用的牛肉是处理牛排时切成的下角，有些还连着筋，赵新宁常把它们一股脑的放进绞肉机中绞碎。要切配菜什么碎的，同样用料理机，开关一点，刀片就帮她切完了。程南秋常说她像个土匪，做菜没有灵魂。
　　“那好啊，”赵新宁同样怼她，“我吃菜，你吃灵魂。”
　　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自己的耳朵常被程南秋扯到泛红，赵新宁也从不吸取教训，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因此，店里那些前卫的年轻人私底下给她们取外号：傲娇受和腹黑攻。
　　傲娇赵对这些一概不知，她拿来一个边上带有花纹的浅口圆盘，将面卷好摞起，顶部再浇一勺肉酱，撒上帕尔马硬干酪粉，最后用两叶一心的薄荷叶来点缀。等她做完这些，一转身，被如鬼魅般出现的程南秋吓了一大跳。赵新宁捂着小心脏眼泪汪汪的：“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程南秋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怎么，做亏心事了？”
　　“你才做亏心事！”赵新宁瞪她一眼，重重的敲了敲出餐口的铃铛，“走餐啦，面凉了谁负责！”
　　先前开溜的陈超立刻小跑进来，“新宁姐别敲了别敲了，我马上走菜。”
　　“等一下。”程南秋突然说道。她拿过勺子，舀了一点平底锅里剩下的酱料，细细的品尝着。赵新宁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程南秋吃完后摆摆手，表示没问题。赵新宁松了口气，又开始皮起来，她勒住程南秋的肩膀，将人往怀里拉，说道：“南南，你又不信任我，真让人伤心啊。”
　　程南秋转过头对她笑，“我这不是怕你手抖又乱加什么玩意儿进去嘛。”
　　“哼。”赵新宁表情傲娇，连盐要放多少克都有标准的菜谱她还做毁，那就不用在厨房混了。但她不知道，一般厨师做毁菜的原因，还真和菜谱没什么关系，火候、时间、手法以及对食材的了解都十分重要。
　　“你进来做什么，新菜谱编好了？”赵新宁边清理平底锅边问她。不要问她，她们店为什么刚开业就急着编新菜谱，她也不知道。有些人表面身份看着光鲜亮丽，暗地里却干着打杂小弟的活。赵新宁这副主厨的名头差不多是捡漏，捡来的。两个月前，她还在一家咖啡厅当咖啡师，不是她吹，她煮咖啡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完美的继承了自家师傅的手艺。
　　当初程南秋来咖啡店打工的时候，手艺还是她教的。她还记得程南秋死活学不会更复杂的拉花图案时，她还嘲笑过人家，不过除此之外，赵新宁一直觉得她属于深藏不露的那种人。
　　想到这，赵新宁的眼神变得忧怨起来。谁能想到，只用了一年时间，她的“小弟”就成了她的顶头上司。当初就该留一手，老人常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诚不欺我也。虽然她这个师傅现在拿的工资是之前的两倍。两个月前，程南秋找到她，高薪聘请她来当自己店里的副主厨，同时也是二把手。
　　她当时惊讶的眼晴都瞪圆了。“你是说，你自己开了家西餐店？”
　　“嗯。”程南秋不骄不躁的点头，“不过现在还在装修中。”
　　“等等，你的店在哪？”
　　程南秋说了个地址，“在商场二楼，有落地窗，人流量不错，还靠近扶梯，之前那里是家卖甜点的，关店后低价转了。”
　　“停，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你能再把之前的话再重复一遍吗？”
　　“什么话？”
　　“请我当什么？”
　　程南秋笑了，“我想请你当我们新店的副主厨，工资是你现在的两倍。”
　　赵新宁也笑了，嘴角疯狂上扬，“成交！”
　　现在想想，她就这么被忽悠着上了贼船，想下都下不来的那种，现在的她可忙了，那还有之前摸鱼还能喝自己亲手煮的咖啡的惬意。赵新宁真想煽那时的自己两巴掌，顺便再暴打一下程南秋这个山贼头子。
　　山贼头子程南秋不理她时不时的抽风，说：“还没写好，我进来喝杯水。”
　　“要喝水叫一声不就好了，甭管冷的热的，酸的甜的，”赵新宁指了指咖啡机那边，“就算是咖啡我们都送到你面前。”
　　“……”程南秋伸手熟练的扯着她的耳朵，直到她喊疼，“不跟你贫嘴，好好准备一下，待会会有一波集中进客。”
　　“啊，你都不帮我的！”
　　程南秋头也不回的说：“不帮。”气得赵新宁想挠墙。
　　程南秋出了主餐区，就往甜点区走去。店里的厨房不大，粗略的分成五个大区，主食、甜点沙拉、面包和汤、切配和洗涤区。中间用长长的菜道分隔开，其中咖啡机被装在了甜点那儿，因为没单，负责煮咖啡的小哥田立肖正在帮甜点李虹阿姨打下手。店里人手一直处于缺乏的状况，每个人都恨不得当两个人用。尤其是周末，都要飞起来了。生意是不够火爆是没错，但人手不足也是事实，店里的厨师加上她也才九个人，有时某个区没人上班时，程南秋只能顶上，也包括服务员。因此，造就了她穿衣服各穿一半的风格，方便扮演角色。
　　程南秋还不知道自己这身装扮被人惦记着，她趴在甜点区的出餐口，田立肖察觉到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老大，你怎么来了？”
　　程南秋实在不想吐槽她的厨师们叫她“老大”，难怪赵新宁常说后厨像个土匪窝，她要劝那些来面试的小姑娘都去前厅，千万不要来后厨舞刀动枪的。
　　“倒杯水，加点冰块。”程南秋说。
　　田立肖接了水，扔了两块冰进去，送到她面前，但没有要走的意思。“老大，上次你教的郁金香图案我总是弄不好，能不能再示范一遍？”
　　程南秋看着他，田立肖今年18，刚结束高考，来打暑假工的，年轻单纯，没有经验，做起事来有些毛毛躁躁，好在性格开朗，小嘴像抹了蜜一样，店里的小姑娘都挺喜欢他。程南秋抿了口冰水，说：“找新宁吧，她比我技术好。”
　　“新宁姐不是在忙嘛。”
　　“那就等她不忙。”
　　田立肖还不肯放弃，期期艾艾的叫着：“老大~”
　　程南秋一脸你真是莫名其妙的表情，旁边的阿姨偷笑起来，说话倒也直白：“你个大男生撒什么娇，南南都要被你肉麻死了。”
　　“李阿姨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才懒得说你，还不快回来帮我把蛋糕拿出来。”
　　田立肖个高又力大，单手就能将整个烤盘的戚风蛋糕端出来，刚出炉的蛋糕香气四溢，但又没有一点儿蛋腥味。程南秋伸手按了按，蛋糕表面金黄，内部柔软蓬松，又略带弹性，她揪下一小块，尝了尝，露出满意的笑。
　　“阿姨做的蛋糕越来越好了。”
　　“没有啦。”李虹谦虚道，事实上，她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这门做蛋糕手艺。她拿来网架，两人合力将蛋糕倒扣上去，进行冷却。程南秋把水喝完后，推开隔离门，走了进去。田立肖还以为她要来教自己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老大。”他话还没说完，程南秋就绕过了他，打开冷藏冰箱的门。甜点区配有两个立式冷藏冰箱，一个小一点的冷冻冰箱，一个大型烤箱，还有咖啡机，搅拌机，和面机等等，杯子、面点工具、保鲜膜什么更不用说，满满当当的摆放在厨柜里。这儿工具齐全，应有尽有，唯一的缺点是东西太多，地方变得十分狭窄。
　　程南秋经常看着自家厨房想：要是来个胖子，岂不是连转个身都困难。
　　程南秋仔细翻看着冰箱的东西，该加盖的加盖，该密封的密封，所有切开剩下的水果分开放在保鲜盒中。程南秋在心里为李阿姨点了个赞。
　　“有问题不，南南。”李虹自信心十足的问她，又低头忙活工作去了。说起来，她还算是程南秋的半个师傅，田立肖可能不知道，这个厨房里，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是程南秋从以前工作的厨房请来的，也可以说是挖墙角。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可厚非。
　　“没有的事，阿姨做事我还是信得过的。”程南秋笑笑，“我就是来找点原料。”
　　“南南又要做什么甜点？”李虹问道。
　　“就先做着试试，成功了我再告诉阿姨。”聊着聊着，程南秋已经拿好了需要的东西，她把那些牛奶淡奶油酸奶，黄油面粉巧克力什么的放进烤盘里。“阿姨你先忙，我去别的地方做。”
　　她正要端起烤盘，田立肖立刻接过，对她咧嘴一笑，“老大我帮你拿过去吧，反正现在不忙。”
　　程南秋不置可否，带着他去了切配区。那里有着长长的操作台，还有些简易的工具。把东西放好后，程南秋赶走了田立肖，一旁正在切肉的郑宇方打趣她道：“我们的南南要有桃花运了。”
　　程南秋转头看他，并不认同他的话。“郑大哥，你别开我开玩笑了。”
　　她心里很清楚，田立肖对她的情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对她亲近只是因为害怕赵新宁，当初赵新宁教他煮咖啡、打奶泡、拉花的时间，可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就算后来，她把赵新宁调走，脾气火爆的土匪头子二号还是会时不时站在咖啡机前吓嘘他。
　　田立肖大概是想抱住自己的大腿，挡了赵新宁这位凶神恶煞的主。
　　郑宇方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要我说啊，你这么多年都没个一两个男朋友，是该谈谈恋爱了。你要是没有人选，你嫂子那可多的是。”
　　程南秋笑话他怎么变得和嫂子一样爱撮合人了。郑宇方知道她不爱听这些话，也就不说了。“对了，我有个朋友的儿子想来我们店兼职，南南你要不要见见？”
　　“可以啊，什么时候？”
　　“明天吧，我让他来店里。”
　　“嗯，他是做什么的？”
　　“好像今年读大二了，读了个什么建筑专业。”郑宇方挠挠头，“听说可烧钱了。”
　　程南秋笑笑不再接话，郑宇方识趣的继续切肉，店里进的牛肉都是粗加工的整个部分，郑宇方每天的工作就是解冻牛肉，去膜挑筋，分解成标准重量的牛排，最后腌制。除了牛排，海鲜和员工餐也归他处理，原料的各种规格郑宇方都熟记在心，信手拈来。
　　他在日料店干了五年，练就一手好刀功。当初程南秋来店里时，还很年轻，看起来甚至有些呆，他还以为又是个连磨刀都不会的小孩子。但当她拿起刀时，那扎实的基本功着实让他刮目相看。程南秋处理各种鱼类时下刀位置准确，手法干净利落，快准狠。这三个字很似简单，只有真正上手时才明明想做好已然不易。
　　郑宇方没忍住问她之前在哪工作，有没有师傅。
　　“广东，在一家中厨房当了两年学徒。”程南秋看上去有些失落，“后来和师傅大吵了一架，他不准我说我是他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