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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告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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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司马睿差不多的年纪,一个还能骑马打仗,一个却已经行将就木,怎甘自己身躯腐朽病气缠身?
这些年供养了许多道人,这主意是皇帝最近很宠幸的一个道人出的。
那道人自称来自蓬莱仙山,已经活了一百多岁。
他须发皆白,皮肤却光滑堪比孩童。能呼风唤雨,擅谈经论道,所推命理无不精准。
说这巫雪有体无气,皇帝有真龙之气,唯有借这体才可脱了凡胎。
皇帝深以为然。
不过那时候,他还对司马家有所忌惮:“司马睿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道人劝道:“届时陛下已经乘龙而去,居神仙洞府,踏天庭桃园,便是这江山都不必放在心上,何况区区臣子。如今听闻那妇人元气大损,没了好身手,可是天赐良机啊。”
皇帝觉得很对。
那怕不能成功,这妇人为了名节,也不敢去跟丈夫告状。
向小寒对他提出的这个恬不知耻的要求表示震惊。
这位老哥,你这年纪在这里都可以当我爷爷了好不,这是你一个当皇帝得能说出的话么?
转念一想,他老子就爱夺臣妻,他不好此道,可有需要做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倒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成了那个被夺的人,怎么这么别扭呢?
她断然拒绝:“臣妇对成仙没什么兴趣。”
皇帝自然知道她不可能轻易答应,他本来就是打的先礼后兵的主意,也不在乎她答不答应,抬起手拍了拍。
时间紧迫,为免外边的人起疑,还是先动手为妙。
司马修背着手站在门外。
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经开始做准备。
当今皇室非正统,上位的手端也不太光彩,不服的大有人在,司马修一边偷偷扩充自家的兵力,一边联络亲近的氏族封疆大臣。
从箫扬手中交换来的箫家令牌是意外之喜,却如虎添翼。
如果皇帝对向小寒起了不好的心思,他也不会客气。
向小寒听到拍手声的时候就觉得不好,第一时间屏住呼吸,躲开了从身后抓来的手,张口就要喊司马修。
那人也是个会功夫的,一击不中马上再来一击,一手反剪了她的双手,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正要一鼓作气敲晕她的时候,屋中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他心中惊异,行动便缓了两分。
向小寒脑袋里面练出了十八般武艺,奈何这身体跟不上脑节奏,被人这样擒住。
她知道再不脱身,让这人给她一棍,她连哼都哼不了一声就会晕倒,于是心中一发狠,就忍着脑袋里的刺痛用起异能来。
也正是在这时,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这暗和有人吹了蜡烛的暗不一样,而是当头笼罩。
不仅如此,屋外还反常地起了喧闹声,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系列的变故,让身后的人动作明显变缓。
给了她反手的机会。
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司马修破门而入:“阿玉!”
向小寒一把推开身后的人,朝他奔去:“阿禾?怎么了?”
司马修将她接在怀里,将屋内的情景尽收眼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日食了,我担心你害怕。”
其实是早就想进来,不过是黑下来的天色刚好给了借口。
说完看向皇帝屏风的方向,道:“陛下,天有异象,可要人进来保护。”
皇帝此时正坐在床上,瞪着掉落在被子上冰针。
这针又细又长,就在刚才,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出现在他侧后方,针尖对着他脖颈的方向,闪着冷光。
是司马修的到来打破了两边的对峙,不然他恐怕今天就要吃个闷亏。
皇帝吓出了一声冷汗,如今听到他在外面问是否要人保护,连忙答应。
这妇人心肠歹毒,也并非道人说的法力全失去,差点让他遭了毒手。看来下次动手前要提前向道人问好克制的办法。
只是这次没抓住她,可惜了。
一大堆的侍卫宫人涌进来,司马修趁着混乱带着向小寒出了宫。
宫里此时乱作一团,也无人在意两人。
他薄唇紧抿,脸色是显而易见的不虞。
虽然不知道皇帝具体要做什么,但是从刚才的情形看,明显是没安好心。
这已经极大地触了司马修的逆鳞。
天色昏暗,向小寒没看清他的脸色,还一个人在那里咕咕哝哝,好死不死地加了一把火:“他说要我做他小老婆,一起修仙呢,真恶心。”
皇帝本来打好了算盘——
一般的女人遭了欺辱,只会嘤嘤垂泪,闭口不言,生怕夫家知道后自己遭嫌弃。
哪想到向小寒是个受了委屈就告状的主?
司马修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无意识握紧的手让她都觉得有些疼。
她这才发现他的腮帮子鼓起,显然牙槽咬得很紧。
想了想,这种挑战男人尊严的事大概是戳到痛点了,刚准备安慰两句就被他一把搂紧怀里。
“阿玉,对不起,以后再不会了。”
向小寒:“咳咳,他就说了两句,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司马修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天晚上回去之后再书房待了一夜,再然后就开始忙的脚不沾地,除了晚上回来睡觉,其余时间都不见人影。
向小寒知道他忙着对付皇帝,也没有阻止,以前她讨厌姜家,对离得远得皇帝其实没什么恶感,但是一旦皇帝开始惦记起长生不老,就是民之祸患。
紫河车的问题,她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还是的从根源解决问题。
身体没恢复,不能练武,整日只能无所事事和司马兰厮混。
“这是什么?”她看到司马兰手中的绣绷。上面的图案已经初具模型。
向小寒凑过去细看,一只威风凌凌的兽,身上的黑色鬃毛纤毫毕现,隐隐夹杂着金色,好不神俊。
“天狗食月?”她问。
司马兰点头:“往日老绣些花鸟鱼虫,也生厌了,想绣点别的。”
她的女工是极好的,如论是牡丹还是杜鹃,都活灵活现。不过内容都同其余闺秀一般无二,向小寒还没见她绣过别的。
“倒是有趣,是因为前几日日食的事情么?”她问。
这么多日终于有人分享,司马兰也挺高兴,她知道向小寒是个不重规矩的,从绣筐里拿出一摞来:“我还绣了好多。”
向小寒着手一翻,发现里面人兽妖怪什么都有。有张场景很眼熟,她看了看:“我给你讲的鬼故事?”
前后十几张,刚好连贯起来,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再看看别的,好像也都是故事。
司马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我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这些不能做屏也不能做枕的,没什么用。”
也就是母亲大方,什么好线好布都紧着她用。
旁家的庶女都是有份例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向小寒越看越赞叹,闻言不赞同道:“照你这说法,山石盆景仔细想来也没什么用,人们不是照样喜欢?”
她从其中抽出一张来:“这一整个故事,可以做成一套的摆件儿,保证受欢迎。”
现在的刺绣大都是作为点缀,绣在衣服帕子上,还没有单独作为艺术品被人欣赏。
“你若是舍得,可以给我试试,我用这一套,给你换一斗珍珠来。”
司马兰没想到自己能赚钱,如今的珍珠可都是稀罕物件,她可以拿来装饰在绣画上。
她心中有些激动,点头答应了。
*
今日司马修难得回来得早,卢氏把孩子送到他们院子里,让一家三口多处处。
亨亨现在能扶着椅子站起来站一会儿,向小寒拿东西逗他,想让他走两步。
他盯着那玉铃铛,眼睛里流露出渴望,穿着虎头鞋的小脚抬了抬,又迟疑地放回去,犹豫了一会儿,站不稳“吧唧”坐在了地上。
向小寒“嘿嘿”笑着,把他拎起来拍了拍屁股。
司马修原本一直盘腿坐在旁边的塌上,含笑看着娘儿俩乐呵,见状伸手,将孩子接过来。
这孩子好像特别喜欢瞅人,在向小寒怀里的时候,盯着向小寒的脸看,在司马修怀里的时候,又扭着脖子盯着司马修看。
司马修和他对视一会儿,给他理衣服,道:“母亲如今一个人,又亲近孙子,你多担待些。”
他说的是孩子如今放在卢氏院子里养的事。
本来卢氏体谅向小寒,并没有想将亨亨抱来自己养的意思,但夫妻两个外出那么长时间,将亨亨放在她院子里,祖孙两个早处出了感情,要分开就有些舍不得,加上向小寒如今身体不好,就还是在她院子理养着。
司马修怕向小寒心中不痛快:“等过些时日你身子好些了,我再将他抱回来。”
向小寒赶紧摆手阻止了他的话头:“别,别抱,母亲养的挺好的。”
司马修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想到她从前也是不大黏糊的样子,语气迟疑:“阿玉不喜亨亨?”
这里的大多数妇人,都将孩子看的如命一般,相比之下,向小寒的行为就格外与众不同。
“怎么不喜欢?”向小寒去坐在他旁边,抓着亨亨的手把玩,这可是她亲儿子。
“只是他是他,我是我,我只要知道他过的开心,将来品行端正就行了,没必要一定拘在眼皮底下。母亲将你和阿白阿未都养的那么好,比我有经验多了,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现代好多婆婆还不愿意带孩子呢。
司马修觉得这绝对不是她独特的想法,而是环境的渲染:“阿玉们那里,女子都是这样养孩子的?”
居然这么快想到了社会因素,向小寒目露赞赏,道:“当然不可能都是,人是各种各样的,父母也是各种各样的,我只是代表一些人。”
她是想丁克来着。
“为何?”
“累啊。”向小寒想着这个就想叹气:“我还没爱小孩到自我头秃的地步。白天工作就算了,晚上喂奶把尿什么都得自己干。那里人工费可贵了,像这样请四个奶娘?我早破产了。”
有那点钱和时间,出去旅游,或者打打游戏它不香吗?
司马修动作顿了顿:“这里的普通人家大多也不请奶娘,若我家贫,你是不是就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