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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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涯是个挺有来头的人，各种意义上。
如今的他是个亡命徒，在此之前是个驻守南疆的士兵，再之前，他是世袭武官家的独子。
一百多年前，鸠朝太祖兰远打下了这片广袤江山，随军将士们也得以论功行赏，光宗耀祖，程氏祖先就是这其中一个，程家被封为四品定平将军，世袭罔替。
等到程天涯祖父那一辈，虽是不如当年的鼎盛，但由于祖父年轻时正逢北方铁骑进犯中原，朝廷派兵反击，程天涯的祖父就在这其中。也是由此，祖父立下了赫赫战功，程家再一次找回了百年前的荣光。
十余年前，继承了祖上职位的父亲战死沙场；又由于母亲的早逝，年幼的程天涯成为了孤儿。但所幸家大业大，他作为家中的独苗被祖父母养育长大，所以少年时的程天涯并没有经历什么生活上的艰难困苦，而是与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相去不多。
又与大多的世家子弟一样，程天涯以他家族的名誉为荣，他尊敬年事已高却仍武艺高强的祖父与和蔼可亲的祖母，也同样怀念着记忆中高大的父亲与贤淑的母亲。作为家中的独子，他理所应当的会继承下家族的职务，成为一个守护鸠朝江山永世太平的将军，披坚执锐，威震四方。
至少当时的程天涯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希望的。
所以程天涯自小就苦练武艺，熟读兵书，就是希望能够达成他的希望。在他十八岁的时候，本可以直接继承家业的程天涯第一次去参加了武科乡试，一举中了武举人，三年之后，又去参加了会试。
当时程天涯的表现相当不错，如果就那么接着考下去的话，至少也能中个二甲，但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南疆发生叛乱了。
于是当期的考生们全部被派往了南面，直接上阵进行实战。
因为事发突然，二十岁出头的程天涯尚还没有继承祖上的官职，所以他来到平叛部队也充其量不过是个随处可见的小兵。但是程天涯想得开，在他看来这是一次难得的实战机会，只要熟练运用多年所学，总会有收获的。
所以没过多久，程天涯就被升为百夫长，但也就在此时，蛮族和朝廷的部队双双陷入僵局。所幸程天涯天生是个挺乐观的人，他觉得僵持下来也好，蛮夷的战士固然勇猛，但家底究竟不如朝廷，拖得久了，对平乱军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
可日子久了，程天涯就觉出不对劲了。
派来的粮草部队屡遭劫掠，派去的信使也常被半路捉住，时间一长，已经是弹尽援绝。
很不对劲。
他不止一次的上书统领，说将士中或许会有向外透露军中情报的内奸，但是统领派他的副将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久而久之，程天涯的折子就被扔在了一边。
程天涯决定做点什么，至少不能这么干等死。
在营帐外躲开岗哨蹲了几天的，终于在一天夜里，程天涯见到了那个行踪可疑鬼鬼祟祟的人。他轻声跟了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人在小林子里和什么人低声交谈，只可惜离得太远，听不真切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还是先离开吧，喊来那些放哨的士兵帮帮忙。程天涯心想道，但林子里太静了，只是一点小小的声响，都在空旷的空气中，被近乎无限的放大。
于是就被发现了，那两人冲过来掏出武器想要解决程天涯，杀人灭口。慌乱间程天涯也拔出腰刀抵抗，好在程天涯身手还不差，只受了些皮肉伤，而对面则是一死一伤，其中一人在被自己砍伤之后匆匆的逃开了。程天涯忍住伤口的疼痛，翻过还有着余温的尸体想要查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己惹了大祸。
次日，程天涯被羁押，罪名是扰乱军心，和杀人，而且杀的是统领从蛮族招降而来的、跟随他征战多年的副将。
这倒是说得通了，为什么那个内奸会知道粮草的位置、知道信使出发的时间，甚至还能影响内部排查的结果，调动夜晚站岗的士兵，使一切发生于无声无息之间。
但即使如此，面对痛失爱将的统领，程天涯仍是百口莫辩，统领似乎认定了这个屡次上书想要出风头的年轻人是想抓那个没影的内奸想到疯魔，甚至对他身边出身南疆的副将下了毒手，而为了祭奠他的爱将，他也要斩下程天涯的项上人头。
程天涯不服，他有他的所见，他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没人能证明，所以也没人信。
如果程天涯就这么继续辩解下去的话，也许会有那么几个想得多的人会考虑一下他所说的可能性，但更有可能的是在哪天直接被推出去斩首，然后该怎样怎样。
程天涯虽然不愿蒙冤，但他更不想就这么白白送命。
于是某天和蛮夷再起冲突的时候，程天涯趁乱逃了出来。几天之后，程天涯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附近的县城，果不其然的在城门口看到了他的通缉令。
过去程天涯也多少干过些探子之类的活，稍事化妆之后还是安全的溜进了城里，但是看着城内巡逻的一队队的卫兵，他没来由的心慌。
自此他就再没进过城，也没再走过大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南面在打仗的原因，即使没被战火波及，乡野各处也多多少少躁动了起来，所以像程天涯这样来历不明的人，也还能找到条活路，可这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程天涯不敢回京城——即使那里住着他的祖父和祖母，也有他从小长大的大宅——但他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后，到底是能让祖父帮自己洗脱罪名，还是给那个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光辉的一生徒增一片污点。
想想他儿时横刀立马、征战四方的理想，程天涯不觉有点心酸，他觉得自己应当是走在一条很顺畅的道路上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上书表态，他找出奸细，错了吗？没错啊！
怎么就沦落到这幅无法挽回的田地了呢？
但事情就是这么无可奈何的发生了，程天涯有家不能回，过去的理想也全部都付之一炬。他不知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能做些什么。
自此，程天涯——亡命天涯。
直到在那个初秋的清晨，在那家不起眼的小客栈里，他遇到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