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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子母双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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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问星面露讶异,暗道:这子母双阵乃是我自创,从未在人前用过,为何此人能一眼道出,连其间奥妙也知晓分明?
他手中这一套阴阳感应旗共十六面,八面母旗,八面子旗,可作母子阴阳两阵,阴阵聚气,阳阵破煞。他早已看出阴煞阵中的毒雾非寻常毒气,而是毒煞,寻常法宝一经毒煞便轻易被污,只有这专门克制煞气的阵旗,才能不受影响。这套阵法高妙之处就在于,他将子阵嵌入阴煞阵中,顺应其灵力流转,不但成功帮他们挡住了毒煞,更是隐藏了其行踪。
沈浮望了一眼于真人手中牌符,阵是双阵,他手中控制法阵的牌符自有两枚。
于问星把玩着手中牌符:“沈小友有何高见?”
沈浮微笑道:“高见谈不上,只是两个法阵需得分神控制,颇为不便。”
沈浮此言正是说到了于问星的心头上,他来了兴致,问道:“哦?你说说看。”
“既然是子母双阵,只要找准两者之间感应契机,一阵变,而另一阵随之变化,届时只需要一枚牌符即可。”
于问星双目放光:“不错,这样一来从容许多。”当即走至沈浮身旁,同他讨论起来。两人从需用的宝材论起,再到法阵的布置、牌符的炼制,一一敲定。
赵传志望着走在前头的两人,目瞪口呆。阵法一道,高深奥妙,他听得稀里糊涂,唯有一点可知,沈浮绝非寻常的化丹修士,光看他在阵法上的见解,竟能同于真人论个相当,这绝非是一般化丹修士能达到的境界。他想到先前迷踪阵中寻沈浮,现在想来,小小的迷踪阵怎可能困住他。
“师兄……”他略有不安地望向贺卿。
贺卿显然也同他想到一处去了,正若有所思地望着沈浮背影,闻言转过头来用眼神安抚师弟。
沈浮身上并无邪佞之气,且何师伯还未发话,想来是默许了,他们更没必要担忧。
“果真!”于问星手掌一合,握紧掌中牌符,“此法可行。”他面上露出兴奋神采,一张玉颜愈发光彩熠熠,恨不能立刻试验一番。只是如今仍在这毒煞弥漫的山头,他只能意犹未尽地搁下了那番心思。
沈浮只觉得有趣,堂堂元婴境的修士,毫无架子,言行跳脱有如赤子,同一旁渊渟岳峙,不发一言的何真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于问星高兴了片刻,收敛了面上神色,低声道:“你对阵法的见识,绝非一个化丹修士该有的,莫非因故如此?”
沈浮道:“功法之故。”将这一路经历掐头去尾,挑了简要的娓娓道来。
“世上竟有此等奇异功法……”于问星讶异,“这么说来,如今你失去了记忆,此去龙渊,是为求个明白?”
沈浮心道:我去龙渊,不过是寻破境之法,届时一旦脱困而出,回到宗门,总能寻到恢复记忆和修为的方法。
他这般想,便没有否认于问星所言。
于问星神情立刻严肃起来:“你可知如今龙渊之内是何情形?”
他见沈浮不语,继续道:“连洞天真人也有去无回的地方,你一个人修,又只有金丹修为,别说是进入龙渊,能否过了前面一十八岭还是未知。更何况……”于问星忽然收声,望向那张同少年时的沈珏格外相似的脸,难以想象若被龙渊那位知晓,会生出多少事端。毕竟那人行事之偏执疯狂,他早已深有体会。
穷尽天下修士的灵血,祭一个逆天改命的阵法。沈珏啊沈珏,当日你入龙渊,可曾想到会有这个后果?
“多谢真人提点。”沈浮却只是道谢。
于问星知他心意已决,心中长叹一声。他转念又想,如今这天下气数系于沈珏一身,犹如大厦将倾,岌岌可危,此人的出现却是一个异数,冥冥之中或许另有转机。是以不再多说,只是道:“道友若得机会入龙渊,切要记住,勿以真面示人。”
沈浮心中念转,颔首应了。
于问星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个残阵,道友以为如何修补?”说罢,便将其中疑难拿出同沈浮商讨。机会难得,阵法一途,入门不易,又多作辅助之用,向来不若剑修、法修等繁荣鼎盛,他已在元婴三重境上百年,久未进境,如今竟遇到一个见解修为与他相当之人,且不知为何,沈浮理念似是同他一脉相承,既能顺应他所提之法,又恰到好处地化去疑难之处。两相印证增补之下,他隐隐感觉机缘已至。只差一步,便可勘破境障,成就洞天。
于问星心情大好,已将沈浮看作知己之交,欣然道:“我最近在编纂一部《妙应阵法谱录》,记录我毕生所学,囊括天下阵法,幸得道友襄助,届时功成,也为你署上一名。”
沈浮闻言,微微一愣。这本《妙应阵法谱录》他自然研读过,此刻终是想起,为何初次听到于问星之名时,会觉得格外熟悉。他定是日日参详钻研,日日对着此名,是以哪怕失去了记忆,仍留得了几分印象。只是,此书乃是一部残典。当时他还诧异,如此精妙上乘的宝典,为何未有著完。思及此,沈浮心头微微一沉。
他的阵法一道,传承于阳鼎真人于问星,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却的的确确有师徒之实。一时间,望着面前玉面朱唇的少年,沈浮一向坚定从容的内心,首次出现了一丝动摇。
这真是幻境?七千年前的阳鼎真人于问星真如此刻这般模样?他所经历的这一切,是真是幻?若为真实,为何走不出中洲之地;若为虚幻,这些人一言一行为何无有一丝破绽?
正当时,心头划过一丝警醒,令他迅速收敛心神,身上不由沁出冷汗。方才脑海中一人面容一闪而逝,让他陡然间清醒过来。是了,若为真实,那人的存在又如何解释?
他知道若是道心不稳,便会坠入幻境之中,届时便受幻境桎梏,再难摆脱。布这幻境之人,便可借这方天地翻云覆雨,将入境之人拿捏在手。
墨宵。他心中默念此人名字。
如今你我皆在此境之中,此时你,该当如何?
龙渊,大昭殿。
此为玄龙一脉世世代代盘踞之所。七千年前的殿宇同后世相比,未有任何变化。不同之处便是,此时整座巍峨广宇笼罩在一片黑红之气中。黑云翻墨遮天蔽地,血煞之气自殿前浩荡血河中汩汩流出,尽皆汇于殿宇上空的巨大法阵。
“灵血祭阵,逆天改命。哼,真够疯狂的。”玄衣男子轻哼了一声,负手踏入殿中。
玄龙血脉轻易地启动了殿中阵法。
“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丝改动,回去之后,定要重新布置一番。”青年自语道,“姓沈的道士似乎对阵法颇有研究,就请他来。”
他既做此决定,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自得笑意,信步迈入阵中。
九重殿上,无有一人。左右两排镂金黑玉柱撑起广袤穹顶,死寂的殿堂之中,响起踱步声,不急不缓,一声声地回荡在空旷的殿堂内。
脚步声停,黑色绣金的靴子止步在玄玉阶下。
“墨重山,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