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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元婴剑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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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众人整装待发。
沈浮一袭青衫,同广元派的弟子候在一间斗室前。来时他已听浓眉师弟提过,这一次他们虽不入龙渊,却也是深入西陵。西陵是龙渊势力范围,必有重兵把守,坐镇的元婴境妖修就不下五位。所以这次何真人也会和他们同去。
稍时,室内传来一道平平的声音:“人都在了?”
贺卿行了一礼,恭敬地应了。
房门无风自开,从房内踏出一位中年道人。
沈浮望去,此人相貌平平,神色板正,一如他平平的语声,着一件烟灰色道袍,无有一点修饰。
广元剑派所练之剑皆为杀伐之剑,纵使沉稳内敛如贺卿,身上也不免携着丝缕剑气,然而此人身上无有一丝剑气,若非昨夜那破云一剑,几如一介凡人。但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沈浮深知若能将森然剑意纳于体内而不露半点锋芒,分明已是到了返璞归真的境界。
这便是已到了元婴境的剑修么?
何所道袖袍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们待了一宿的别院连带着迷踪阵林化作一道白光飞入其袖中。
何所道扫了众人一眼,呆板的脸上突然闪过惊愕之色,直直地望向一处:“沈真人?”
众人皆一脸迷惑,沈浮更是一愣。
何所道朝他走去,周遭弟子纷纷让开,吃惊地望向自家师伯。何所道一向醉心练剑,不理俗务,脸上也常年无甚表情。如今还是第一次见他面色大变,都怔在当场。
“何真人是否认错人了?”短暂的怔忪过后,沈浮已回过神来,朝他打了个稽首。
何所道已走到了沈浮面前,盯着他道:“你……沈珏是你什么人?”
“沈珏?”沈浮摇头道,“此人是谁,我并不认识。”
“……”何所道面上无甚表情,没有说话。
贺卿道:“师伯,沈浮乃是海外修士,确实未听过沈真人威名。”
“你叫沈浮?竟也是姓沈。”何所道自语,又恢复了原先呆板的神情,未再多言,转身道:“走吧,随我去接一个人。”
他并未祭出飞剑,徒步向城中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却不敢发声询问,只得跟随在身后。
沈浮已同贺卿师弟熟悉起来,同他并肩走在一处,问道:“传志,沈珏何人?”
赵传志道:“沈真人是道门魁首,也是中洲第一刀修,传说他修为通天,800年前便已至象相之境,甚至勘破虚空,半步跨入凡蜕之境。”他说得口沫横飞,满脸尊崇敬仰之色。
沈浮闻得“刀修”二字,眉头微微一跳,这人竟也是使刀的。
“既如此厉害,为何玄道如今如此式微?”
赵传志神色僵了一僵,飞起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若沈真人还在,我们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他压低了声音,将所听来的与这位真人相关的消息尽数说与沈浮。
“你是说此人只身人了龙渊,以赴约之名,行屠龙之实?”沈浮沉吟,“看如今状况,显然斗法失败了。那他如何了?”
他继续推测道:“以玄龙的残暴,恐怕已身死道消了。连洞天真人都斗不过玄龙,玄龙实力之强横,恐怕当世已无对手。”
“哼,恶龙再强势,我等玄道拼尽所有,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赵传志恶狠狠道。
“修道之人,勿要轻言生死。”
赵传志望了身旁少年一眼,挠了挠头:“你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沈浮望去同他年纪相仿,修为相当,但是言行举止总有种超脱少年人的沉敛。这种感觉常常从他不经意间只言片语中流露出来。
沈浮微笑:“是吗?”
赵传志道:“你现在的神情也很像门内那些师叔伯们。”
沈浮:“……”罢了,不与你计较。
何所道在一座楼前停下脚步,负手抬头。
沈浮也随他目光望去,门匾上题着“太白居”三字,其字龙飞凤舞,张扬疏狂,似带着一股醉意。
原来是一座酒楼。
沈浮略有些奇怪,这座酒楼处在闹市之中,来往之人多为凡俗百姓,卖的自然也是凡酒,比起灵果酿制的珍酿来,不值一提。何真人所接的人就在这酒楼中么?
何所道直直地站在楼前,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哟,来了。”正当时,二楼临窗处忽然传来笑语。
沈浮循声望去,只见到端着酒杯的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手指一弹,那酒杯便朝他们飞来。
“请你吃酒。”
何所道袖袍一卷一挥,将那酒杯稳稳地送了回去,滴酒未洒:“多谢前辈美意,何某不擅饮酒。”
那人伸手将酒杯接住,哼笑了一声:“真是一块木头。”
何所道不为所动,淡淡道:“时辰已到,前辈,请。”他唤那人前辈,却没有多少恭敬之色,仿佛只是为了应这应有的辈分。
那人又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片刻后,便有一人从楼内走了出来。沈浮首先见到的便是一只大得离谱的紫金葫芦,被一人提在手中。与那粗犷的葫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人长着一张白嫩精致的面孔,眉眼带着稚气,活脱脱的一个少年郎。
广元派的弟子俱都认识此人,见状纷纷行了拜礼:“于真人。”
于问星笑呵呵道:“乖。”目光一转,落到沈浮身上。
“哟。”他睁大双眼,凑上前来,“沈珏何时生了个儿子?”
沈浮只得微笑重申:“于真人,在下并不认识沈真人,也与沈真人无半分干系。”
于问星上下打量了沈浮一番,眉头挑高:“当真?”转头望向何所道:“静山,你别说没看出来,儿子也没这么像的,嘿嘿,若非沈珏魂灯已灭,我还真当是本人无疑了。”
何所道冷淡地吐出了三个字:“他不是。”说罢转身朝城外走去。
“嘿。”于问星笑了一声,追上前去,“静山等我。”
“卜卦子”于问星,真源派掌门,元婴三重的修士,无论年纪和修为都长于广元剑派众人,连广元剑派掌门都要尊他一声前辈,如今追在何所道身侧,倒像是成了跟前跟后的小弟子般。
可惜何所道不为所动,兀自赶路。
沈浮侧首:“这位于真人,一直是这样的么?”
广元剑派众人都见怪不怪了,赵传志道:“平时挺正常的,只要不是遇上师伯。”
贺卿一个眼神横来,低声道:“不得妄议长辈之事。”
赵传志只得噤声,朝沈浮挤了挤眼。
沈浮道:“对不住,我只是有些好奇。”
贺卿简短道:“于真人和何师伯少年相识。”
短短一句,已是将两人关系道明。“静山”并非何真人姓名,也非其尊号,而是表字,两人关系相当亲近才会以字相称。
沈浮又问道:“贺卿可见过沈真人?”
贺卿道:“我知你要问什么,沈真人自入了象相之境,便甚少在中洲走动了,我们小一辈的弟子几乎未曾见过他面。”
沈浮若有所思,原本想着破境的关键在玄龙身上,如今却突然牵扯出了一个沈珏,此人与他样貌相似,同样姓沈,也是刀修,莫非与他有些渊源?
正思索中,几人已出了苍麓城,何所道当先祭出飞剑,凌空而去。
沈浮正驾起遁光,于问星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
“沈小友,剑修御剑之术非腾云之术可比,我这葫芦大得很,不妨上来,载你一程。”
于问星盘膝坐在紫金葫芦上,笑弯了一双眼。那葫芦想必是他法宝,如今徜徉云端,犹如一艘小船,足够坐下数人。
沈浮未有推辞,上了于问星的葫芦,朝他道了谢。
于问星却笑道:“无需道谢,你既与我一路,也应当打听到我‘卜卦子’的名号了罢。”
沈浮道:“阳鼎真人‘卜卦子’,算人命算地命算天命,算无遗算。”
于问星哈哈大笑:“我呢,这一辈子最爱三件事,第一是喝酒,第二是算卦,第三嘛……”他嘿嘿而笑,转了话头,“所以,可否让我为你算上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