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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刀中灵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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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百姓想必对这般情景已见怪不怪了,并未露出惊异之色,只是垂手而拜,以示尊敬。
广元派众人也随之驻足。
沈浮心道:城中修士尽皆敛息步行,此人是谁,竟无所顾忌,这般高调?
收回目光,瞥见一旁的贺卿,目光追随着远去的飞车,良久未动。
“师兄。”身后的师妹小心翼翼道。
“哼。”那浓眉少年冷哼一声,“趋炎附势、忘恩负义的小人,焉能长久!”
“住口。”贺卿喝止了他,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吩咐道,“走吧。”一时众人也不敢多话,乖顺跟在他身后。
几人步行至城西一处别院。那别院隐在群松之间,微风拂来,松涛阵阵。
贺卿叮嘱道:“你们几人随我步伐,别走乱了。”说罢第一个走入其中。
沈浮跟随他步伐,见他身影似快实慢,似慢实快,似乎暗含着某种五行方位的变化,心中不由一动。边走边在心中推演,认出这是一个迷踪阵,若是走错一步,便无论如何都近不了那处别院,只能在松林边缘转悠。
他似是对布阵之法甚为了解,这等迷踪阵,只走这一回,便已将阵法变化都推算出来了。
入得别院,便有一名五十出头的管事在庭中相迎。
“张伯。”贺卿唤道,“何师伯呢?”
管事张伯边领他们入内,边道:“老爷似是有事,去了苍麓宫,现在还未回来。”
贺卿的脚步顿了顿,“嗯”了一声。
“张伯,何师伯去苍麓宫做甚么?”几个弟子纷纷问道。
“这个……老朽也不知道。”张伯摆手道,任由几个弟子追问,守口如瓶,他望向一旁的沈浮,“这位小友是?”
贺卿将之前的事简略说过,张伯点点头道:“既然是我辈中人,应该守望相助。小友可以在此处暂住,待老爷回来后再做打算。”
他将几人领到一处庭院,安排了住房,让他们稍作休息。沈浮入了房内,依旧盘膝而坐,运起功法,感应体内真元流淌,开始如涓涓细流,逐渐变作河流滔滔,经脉内的真元缓缓充盈起来。
待到他从入定中醒来,室内已是一片黢黑。他推门而出,见庭中月色如银,清凉如水,不觉神清目明。中有一人,披拂着月光,正琢磨剑技。一招一式,平缓沉稳,颇有君子之风。
正是贺卿。
沈浮站在一旁,见他眸光一闪,剑意陡然间锋锐,最后一招,锋芒如雪,一声嗡鸣,剑气腾腾,满庭月光皆被斩碎。空气瞬间扭错了一下。沈浮压了压扬起的袖摆,顺着贺卿垂下的剑尖望去,一道剑痕贯穿了整个中庭地面,直到自己脚尖才堪堪止住。贺卿手拄着剑,朝他望来。
月色下沈浮宽袖束腰,身姿挺秀,一双眼眸清透如水,盛着柔和月色,竟有几分熟悉。贺卿有一瞬的恍惚。
沈浮见他眸中锐气褪去,眼中闪过一丝迷蒙,只是这恍惚之色转瞬即逝,待沈浮再看去时,他已恢复到平常模样。
沈浮望着他手中之剑,轻轻赞了一声:“好剑。”这把剑并非飞剑,也非贺卿佩剑,剑身厚重,此时观去如沉默不语的君子,不露半分锋芒。然而当它铮然啸鸣,便是能将月光斩碎的锋锐。
贺卿眼眸中浮出一丝笑意:“你懂剑?”
沈浮道:“我用刀。”
“刀和剑用时虽有不同,刀意和剑意却有相通之处。”沈浮意有所指。贺卿最后一剑,锐气尽出,既有一往无前的气势,又有斩断一切的决绝。
贺卿将剑擦拭干净,一边将剑收入剑匣,一边道:“何师伯从卜卦子处算到了舒师妹的行踪,正在西去龙渊的路上。”
“卜卦子?”
“嗯,阳鼎山的一个卜算道人,真源派于问星,外号‘卜卦子’。他们这一派擅长推演数术,医卜星象。”
“此人听着有些熟悉。”沈浮心道,仔细在脑海中回忆,可惜却如雾中观花,始终记不真切。
“我们接下来打算去营救舒师妹,定会有一场血战。沈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
沈浮微怔。
贺卿欲言又止,最终道:“若是可以,你还是早早离了中洲。”他忆起先前与师伯的会面,何所道从阳鼎山带回来的消息不止一个,除了舒瑗的行踪,还有一个关乎这世间存亡的恐怖消息。
此方天地,气数将尽。
魔穴重出,灵机吞噬,玄龙拿玄道修士的血肉祭阵,已有入魔之兆,届时清浊之气不均,天地翻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毁去,重新化为清浊两气,经过亿万年,再次演化出新的世界。
对于这般浩大的天劫,个人的力量实在过于渺小。因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真源派并未将其透露给太多人,至此所知的也不过几个玄门大宗的宗主或长老。
其实天劫一旦降至,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贺卿显然知道这点,没有再说下去。
沈浮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心头一沉,他没有追问下去,显然贺卿与他师伯的谈话较为机密,不便打听。他想了想,问道:“广元剑派修剑术,那必然对铸造之法也有研究了?”
贺卿振了振精神 ,点头道:“自然。”
沈浮神情一松,小心翼翼地从神识之中化出一物,托在掌心:“请道友帮我看看,这把袖刀能否锻铸如初?”
他受伤后,一身的法宝都散失了,唯有这把破碎袖刀温养在神识之中,带在了身边。他能感觉到这袖刀是一把极为厉害的利器,与他神魂相应。若是能把它修补好,便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这把袖刀玲珑剔透,刀刃带着微弯的弧度,薄如蝉翼,躺在掌中,如玉似冰,散发着慑人的寒气。只可惜刀身有数道裂纹,此时已成了不堪一击的废刀。
贺卿接过袖刀,细细端详:“刀锋锐利,刀气凝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利器。等等……”贺卿收回输入刀身的真元,微微动容:“这把刀快要化灵了?”虽然似有非有一团模糊,但确实是一抹灵识。
含有真灵的法宝被称作真器,一击之威堪比洞天真人,御使之人无不是元婴境上修为高深者,否则根本驱使不动。眼前的少年不过金丹修为,竟有这样一把将要化灵的玄器,也不知从何得来的机缘。
真器稀少,概因锻造艰难,宝材无一不是天地间至清至灵之物,本就罕见,还要考虑到材料相生相克,所用炉火,甚至是周遭环境。例如赫赫有名的紫霄奔雷剑,便是在剑成之时恰有一道紫霄神雷打入地火天炉,机缘巧合之下成就。若无这道神雷,最终锻造而出的也不过是一柄玄器罢了。
真器的锻造,并非一次之功,往往要经过数次锤锻,每一次都要这般多方考虑、小心谨慎,只要其中一步出错,便功亏一篑。所以数万年来这不过寥寥十数真器留存世间,成为各大宗门的镇派之宝。
贺卿道:“你是拿月华精气作了刀胎?辅以恒河星沙、五行神砂……”他将几样主要的宝材一一道出。
沈浮点头,问道:“可有什么方法修复?”
贺卿道:“我虽对铸造之法有所涉猎,但论起技艺,却比不上南斗峰的铸剑师,我可以起一封书信,托练师兄助你修复这把刀。但最大的问题是修复的材料。恒河星沙与五行神砂不是一般的宝材,恐怕无法轻易搜集齐全。”
五行神砂只有在地脉中才能孕育,而地脉往往在各个宗门的管辖之下,如他这种散修想要寻得无主的地脉采出五行神砂,几乎是不可能的,更别论恒河星沙要去九天之上采得,极天之上的罡风,只有元婴修士才能穿过。
沈浮心道:既然我能将这把袖刀锻造出来,必能想出方法搜齐材料,将它修复。他对宝材不甚在意,但对刀中生出的灵识多了一份兴趣。试着向刀内探入一丝真元,果真断断续续地感应到一缕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