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生香》春落花还在

14、广元剑派

　　这一伙人俱是化丹修士，见那妖修躲得从容，便立刻放弃了单打独斗，将墨宵包围在内，齐齐攻来，进退间相互呼应，剑气激发，战力陡升，竟可越境与元婴修士一战。
　　墨宵识得这是广元剑派的化元剑阵，这几人配合纯熟，剑法精湛，显然经过积年磨练，将剑阵的威力提升到了极致。墨宵若是全力以赴，自然能将他们收拾了，不过现下却另有打算。
　　他侧首状似不经意擦过沈浮耳畔，轻笑道：“道友，对不住了。”将昏迷的沈浮向前抛去，大笑道：“爷不陪你们玩了！”罡风狂卷，妖云裹身，觑准了这一瞬间的空隙，脱离了剑阵，朝外飞遁而去。
　　剑阵中剑芒万千，穿梭萦绕，极是危险，那几个修士见墨宵将人抛来，下意识避了一避，便被他寻到了破绽，全身而退。
　　那少年向前追了几步，被师兄喝止，悻悻地转身回来，咬牙道：“好狡猾的妖物！”
　　师兄摇头道：“此妖修为深厚，并非我等轻易可以拿下的，还是救人要紧。”

　　“师兄，如何？”
　　“真元枯竭，心脉受损，不过性命无碍。”
　　“定是那妖物害的，也不知舒师妹是不是也落在了他手上。”
　　“我们将这一带找遍了，皆无师妹踪影。再往西去便是大海，恐怕已不在这处了。还是先回去请示师父，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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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丸入口，化作玉液，流入肚腹中，熨帖脏腑，沈浮逐渐清醒，便闻得耳畔语声。他并未睁眼，侧耳细听，听得两人争执之声。
　　声音低沉的是师兄，另有一个少年，似是在为是否回山产生了分歧。从他们的对话中，零星听到了“伐龙之战”“龙渊”“苍麓”等词。紧接着，门被重重地推开，那少年气呼呼地离去。
　　“醒了？”低沉嗓音响起。
　　沈浮心中一凛，睁开双眼，陌生的青年正站在房内，负手望着自己。
　　“你是哪家的弟子？”青年问道，他见沈浮身形稚弱，修为普通，以为是哪个门派走失的弟子，语气温和了稍许。
　　沈浮犹疑片刻，谨慎道：“我没有门派。”
　　“你是散修？”这下轮到青年吃惊了，“现下中洲各地皆不太安全，你怎么还孤身行走在外？”
　　“中洲？这里是中洲？”沈浮茫然，他明明上了无尽海中的岛屿，怎么又回到了中洲？
　　青年道：“莫非道友是渡海而来，所以不知此地凶险？”
　　沈浮心道：先前听那玄龙说，我宗门在幽界，本不是中洲之人。
　　他顺水推舟，点了点头，又追问青年：“中洲发生了何事，为何说此处危险？”
　　“原来你还不知道。”青年叹道，“玄龙引无尽海海水倒灌大陆，淹了半个中洲，如今妖族势大，到处都有妖修在抓捕人族修士，用他们的血肉祭阵。现下金丹修士在外都是结伴而行，鲜少有人独自出行。”
　　他见沈浮面色苍白，以为他心中害怕，安慰道：“你伤势未复，也不便一人出行，暂且先跟着我们罢。”
　　沈浮微微一笑，道了一声谢。再与那青年聊了数句，得知此人姓贺，单名卿，是广元剑派北斗峰的大弟子。广元剑派所练剑术乃杀伐之剑，若要提升剑术修为，需得在一次次的生死相搏中体悟剑道。其时山下妖物横行，门中弟子纷纷结伴，下山除妖，磨练剑术。贺卿所带的队伍便是其中的一支。这一路斩妖除魔，收获颇丰，谁知，行到附近，最小的师妹便被妖物掳去。他们一路追踪到此地，遇到了被妖物所擒的沈浮，便将他救了下来。
　　沈浮了解了来龙去脉，贺卿口中的“妖物”定然是墨宵了，难怪他此时不在身边。
　　贺卿见他仍有些精神不济，便道：“你好好休息，待到明日，我们便要回苍麓城，同师伯汇合，讨论营救舒师妹的事。”
　　屋内静了下来，沈浮靠在床头，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将自己失忆之后发生的事反复思量。因他心中存疑，故而与贺卿相谈时保留了几分，对如今处境也只是一知半解。
　　他怀疑自己误入了某个幻境，或是哪个小界。若真是幻境，其间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由灵力构成。从贺卿口中得知，如今中洲妖、魔横行，又牵涉到了各个玄门道派，甚至龙渊一族，牵涉繁多，几如现实世界。那开辟出这个幻境或小界之人，必是大法力者，以自己区区修为，妄想推演此境气数，难怪会遭遇到反噬。
　　只是，如何破境而出，如今是半点思绪也无。
　　既想不出，不想也罢。沈浮思索了半宿，决定静观其变，最不济，还有个倒霉蛋陪他。思及此，他眉头一松，心道：如今之际，还需先将伤养好了，恢复真元再说。
　　思及此，便闭目打起坐来，细细感应经脉中真元流动。先前他服食的丹药有温养经脉的效用，再由他打坐调理，忽忽一夜，便恢复了几成。如此，只需要数天，便可恢复这一身真元，只是他失去的那些修为，却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恢复的。
　　“哐哐”，门被敲响。
　　沈浮推门而出，见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朝他拱了拱手道：“沈道长，可以出发了吗？”
　　沈浮记得他的声音，便是上次与贺卿争执的那个少年，此时神色垂丧，有气无力地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去。看来是碍于师兄威严，不得不随他回去，心中沮丧。
　　沈浮也不多言，跟在他身后，与广元派弟子汇合。贺卿正站在众人之前，一手摁着腰间佩剑，神情端正肃然，见到沈浮跟来，朝他颔首。
　　迎面而来的少年仪神隽秀，如玉如珏，身前的几个弟子齐刷刷地朝他望去。
　　贺卿轻咳了一声，简短道：“走吧。”
　　广元剑派既修剑术，在外行走皆是御剑而行，沈浮原有一艘飞舟，可惜当日坠入无尽海，一身法宝都散失了。如今两袖空空，一无所有。
　　贺卿足踏飞剑，向沈浮伸手道：“你真元未复，不易施展腾云之术，不若上我飞剑。”
　　沈浮有些犹豫，待见到贺卿身后背着厚重剑匣，朝他道了声谢，轻身一跃，站在贺卿身后。隔着一道剑匣，沈浮微微松了口气。
　　贺卿知这少年看似温和，实则戒备疏离，不以为意，催动脚下飞剑。一时间数道遁光驰上云端，朝苍麓城赶去。
　　苍麓城离此地颇有一段距离，不过飞剑遁速比起寻常飞行法宝，快上不少。因此大半日后，一座城池已隐隐出现在视线中。
　　这半日，一路行来，沈浮触目所及，皆是断壁颓垣，千里荒芜，竟见不着城镇踪影，更别提一丝一毫的人烟迹象。倒是见到好几处黑烟袅袅，直通云端，方圆数里皆阴云密布，魔影幢幢。
　　贺卿着意避开了那几处。
　　沈浮神色微凛：“那是……魔？”
　　“嗯。”贺卿应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洪水侵袭，地壳震荡，魔穴重又现世，这些魔气都是从地窍中逸散而出的。如今中洲妖魔祸乱，玄道式微，怕是有一场持久的苦战。”
　　形势已经这般严峻了么？沈浮若有所思。
　　“到了。”贺卿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索。众人落在城门口，贺卿拿出文牒，验明身份，这一行人才被允许入城。
　　贺卿边走边向沈浮解释：“除了各派宗门，人界城池只剩下十数座，苍麓城是其中之一，也是连结各门各派的中枢之一，所以守备森严。”
　　沈浮望着半空中若隐若现的巨大法阵，没有出声。能在狂涛的撞击下幸存下来的城池，显然是有足够的防护措施。与城外的荒芜不同，城内人声鼎沸，往来拥挤。只是鱼龙混杂，有宝马香车，穿金戴银的富贵之人，也有瑟缩街头，浑身脏污的乞丐难民。当然也有如沈浮、贺卿一类的修士，即使收敛了气息，混在平常百姓之中，也足够引人注目。
　　沈浮见状，目中流露出一丝讶异之色。在他认知中，修道之人与凡俗之人泾渭分明，鲜少像这般同处一城。纵使海洲岛，生意遍布八方，除了某些皇亲贵胄，岛上也不会见到其他凡人。
　　正当时，半空中一阵仙乐飘飘，一辆由四匹异兽拉着的飞车从头顶使过，沈浮抬眸，那飞车轻纱飞扬，四角坠着香囊铃铛，其间人影绰绰。以他修为，自然能透过纱幔，瞧见其中景象。
　　车中之人容貌甚美，尤其是一双眼眸，如明月照水，静影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