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冤家遇上路窄》檐上雪

81、以命换命（二）

　　同属南方，主家所在的南岛市温度更低，一下飞机，刺骨的寒风刺拉拉往颈缝里钻，连围巾都挡不住。

　　应欢背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黑色大背包往出口走，接机的人群里站着一个女人，乌漆嘛黑的一身暗色也掩不住她的存在感。

　　一米七的身高，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发尾及腰，皮衣皮裤包裹住她比例良好的身形，耳朵上两排银色耳钉闪闪发亮。几个年轻男孩子时不时往她那边偷偷觑两眼，生怕被逮个现行，看一眼就赶紧偏开目光，没敢有片刻的停留。

　　应欢站在她面前，顿时被那骚包的女人压了一头，她没好气地把背包撸下来甩到她身上，“在老祖宗跟前儿养了两年，还是这么桀骜不驯，应蘅，我还真有点儿佩服你。”

　　应蘅食指上勾着一把车钥匙，顺势接过背包背到背上，好好打量了应欢一番，惋惜地摇了摇头，“啧！啧！啧！你看看你，好难得任性一回，还是穿得这么朴素。”
　　应欢懒得搭理她，“车呢？”

　　两人并肩往车库走，应蘅一直抱怨联系不上她，手机也不开机。想到这个应欢更没好气了，“你给我那手机能用吗？铃声赛得过广场上老大爷用的大音响了。”

　　应蘅自觉理亏，摸摸鼻子，“那你换手机了也好歹给我说一声啊！怎么连号码都换了。”

　　应欢也不怕惹恼她，话不加修饰地就说出了口，“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家老太太心思深，我倒是相信你不会主动把我卖了，就怕哪天老太太一套话，你嘴巴没带门，没反应过来就把我抖出来了。”

　　应蘅听着不舒服，“我就这么蠢？”

　　应欢自然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高兴，“我没说你蠢，老太太是活了几十年成了精的，我们这段位，能跟她比吗？”

　　“那倒是！”应蘅这回没反驳，嘴上认同。
　　应欢在地下停车场里逡巡了半天也没找到应蘅开的那辆骚包的红色敞篷。

　　“你车呢？”
　　“那儿呢！”

　　“咔哒”解锁的声音响起来，应欢看过去，一辆足有两米高的黑色路虎威武霸气地夹在一众普通车型里，应欢侧头看了应蘅一眼，“又换车了？”

　　应蘅拉开后座的车门，把包扔进去，“之前那辆敞篷和我今天穿的这一身不搭。”
　　应欢也拉开副驾的车门上了车，扣紧安全带，“那真要谢谢你今天的衣服了，我的胳膊腿终于能伸直了。”

　　应蘅一听就知道她嫌弃先前那辆空间太小，忍不住为爱车说两句，“是没这辆实用，但耐不住它好看啊！”

　　应欢探身到后座捞起一个颈枕戴到自己脖子上，拿出手机编辑一条短信发出去，应蘅发动车子，看了她一眼，“哟，给谁发短信啊？”

　　应欢收起手机，淡淡回了两个字，“男人。”
　　车开出停车场，先前一直没再说话的应蘅忽然开口，“你那未婚夫吗？”

　　应欢眼波动了动，嘴角微微翘起，笑意极浅，“是啊！我这次不就专程来逮他的吗？”
　　应蘅一边观察着路况，一边与她聊天，“看来是找到了，把人打残了？”

　　应欢语气轻松，“哪儿能呢，要把他打残了，夏家那边怎么交代？”
　　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应蘅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方向盘上敲着，“顾全大局，不愧是将来要做家主的人。”

　　车里有点儿闷，应欢按下半扇车窗，冷风扑在脸上，她垂下眼，系在脖子上的围巾还保持着登机前的造型，顾译为了不让它轻易散开，在尾端打了死结。
　　“家主？说得我好稀罕一样。”

　　终于跳到绿灯，应蘅重新发动车子，越野车追着前面的车流平稳地行驶着。“怎么？出去一趟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应欢看着车外，语气和神态都有些漫不经心，“倒也不至于，只是眼界拓宽了一寸，从前看到的只是家里的那方院子，现在看到的是真实世界的一角。”
　　应蘅笑起来，“咱们家就不真实了？”

　　“咱们家？”应欢不以为然地笑了，“外人看见了，指不定以为那是封建时代的哪家祖宅，老祖宗那一套早几辈子就不兴了，老太太还一直当金钵钵一样守着，我们这一家子都是蹲在井底观天的蛙。”

　　主干道上的车多，一辆紧挨一辆，她们的车也跟着在车流里爬行，应蘅具备好司机的良好素养，不急不躁，前面的车熄火了，她也没有鸣笛催促，手指一搭一搭地敲着方向盘。

　　“你这话在我面前抱怨抱怨倒没关系，要传进老太太耳朵里，你可能又得去跪两天祠堂了。”
　　应欢手撑着腮，依旧漫不经心，“供奉着老祖宗牌位的祠堂，外面的人不小心看到了，指不定以为是在哪个鬼片现场呢？”

　　“应欢，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呢？等你继承了家主的位置，主家分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应欢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向盘上的路虎LOGO，冷笑起来，“是啊，我到底在不满什么呢？光坐着躺着就有数不清的富贵送上门。”

　　她倾身上前拨了拨挡风玻璃前的水晶元宝，“你这车少说也得一百万打底吧？老太太对你可真是大方呢！”

　　应蘅看了前视镜一眼，笑起来，“酸。”
　　视线转回正前方仔细注意路况，接着说，“你也赶紧管她要一辆去。”

　　应欢将身子退回靠背，微微笑笑，不说话了。
　　从机场离开，又开了六个小时就才看到那栋熟悉的大宅子，应欢早在车上睡了几觉，应蘅连连抱怨，一上车就睡觉的乘客最没劲了。

　　等应蘅停好车，应欢推开车门下了车，在后座拿了自己的包，耽搁了一会儿，还是没一个人来接，应欢问，“你没给我妈说我回来的事儿吗？”

　　应蘅锁好车打着哈欠，“怎么没说？你偷偷离家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回来了还想大姨带着一家子高高兴兴来迎你？不拿鞭子抽你算不错了。”

　　应欢想来也是这个理，和应蘅一起坦荡荡地往正厅走，一点儿犯了错的觉悟都没有。
　　应蘅打趣她，“你还一点儿都不怕啊？你妈发起火来连地都要震三震。”

　　应欢手插在大衣兜里，一脸无所谓，“顶多就骂我两句，她还能打死我吗？”
　　“这倒不至于。”

　　身后忽然插进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应欢与应蘅齐刷刷回头。
　　主家的大管事福铃笑眯眯得看着应欢，“欢欢回来了？”

　　应欢亲热地走过去挽她的胳膊，“福姨。”
　　福铃不动声色地拉开她的手，应欢眼皮子跳了跳，应蘅觉察到这处小细节，抱着胳膊看好戏。

　　头发一丝不苟得全部束在脑后挽了个髻，福铃脸上笑容不变，“你母亲说让你先去祠堂跪着，等天黑了她再来审你。”

　　应欢脸上的笑容都消失无踪，应蘅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