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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危情迷局(四) ...

  •   “你还记得五年前,平遥市发生过的那起连环杀人案吗?”说到案子,前一秒看起来还一副慈祥面孔的陆明远,倏忽间变得严肃起来,面色渐渐趋于冷峻。
      这才是路清然最熟悉的老师——那个不辞辛苦跑在案子前线的老刑警。

      “记得。”路清然点点头,那起案子他虽然没有经手,但在当时实在是太轰动了,想不知道都不行。
      一到晚上,草丛里的蚊虫都纷纷出来了,陆明远从包里掏出一瓶花露水对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嚓嚓喷了几下,接着说,“那桩案子不是我督办的,要不了多久就退休了,这种类型的案子局里是不会安排给我的。详细资料没经我手,所以具体的细节,我也只知道个大概。”

      路清然跟着陆明远的时间不算短,马上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您觉得,早上发生的命案和五年前的案子有牵扯?”
      早上命案一出,下午就刻意邀他叙旧,陆明远拥有丰富的办案经验,也是出了名的心思缜密,口风很紧,不会无缘无故跟他提起这起案子。

      陆明远摇了摇头,手往旁边一伸,路清然就识趣得奉上一根烟。陆明远就着路清然的手,点燃烟抽了两口,极享受得吐了口烟雾,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我不知道有没有牵扯,早上那名死者,是五年前那桩杀人犯的邻居……好像不是邻居,只是两人的摊位挨着,最后一名死者也是他们那一片儿的。当时有名女记者,二十出头的一个小女孩,为抢一手报道,每天风雨无阻得采访死者身边的亲人或邻居。早上的那名死者,是她采访过的最后一个人,第二天,那记者所在的报社就出了一则和杀人案有关的报道。”

      路清然疑惑了,“那报道跟案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女孩还能凭一篇报道帮警察破案不成?”
      要真这样,他们警察也不必混了。

      陆明远咂了一口烟,眼圈顺着风向往远处飘去。“案子是警察破的,但也多亏了那则报道。”
      路清然神色肃然,硬挺的剑眉微微上挑,“怎么说?”

      “那并不是一则普通的报道,那名记者在采访中获得了连警方都没问到的一手信息,最后一名采访者怀疑她隔壁的摊主有重大嫌疑,因为最后一名死者常来她家摊上买肉,每次一过来,隔壁摊位的那男人就会目不转睛得盯着那名死者看。”

      陆明远虽然没亲自跟这起案子,但在分局里混了这么多年,要做到一无所知还是很有难度的。
      路清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察没问到这个情况?”

      “没有,警察上门那天,守摊的是那名被采访人的丈夫,被采访人感冒了,在医院里挂水。”陆明远烟瘾大,退休之后家里管得严,平时都抽得克制,但一遇到和案情相关的事,他的脑子里就自动带出了办案时的状态,他跟几位搭档都是老烟枪,讨论案情时也会时不时来几根。没一会儿,他手里的烟就只剩了一截烟屁股。

      路清然见他家老师又伸手管他要烟,赶紧把烟盒揣回兜儿里,跟老妈子一样念叨,“医生不是说要你戒烟戒酒,自己身体,心里没点儿数?”
      人老了反而要遭学生管,陆明远心里有点儿不平衡,眉头一蹙,手照样死皮赖脸得伸着,“就两根,多了我也不抽了。”

      路清然还惦记着后面的案情,心不甘情不愿得从烟盒里抽一根出来,在陆明远伸手来拿时,手又快速缩回来。“就一根?”
      “你这人”,陆明远身上的烟味还没散去,闻到那味道他就克制不住,斜睨路清然一眼后加重语气说,“就一根。”

      路清然这才把烟递过去,“回家的时候记得把你身上的味儿抖散了,被师娘知道是我给你的烟,让你跪完搓衣板后估计要捏着鸡毛掸子来警局堵我了。”
      想起他那彪悍的师娘,路清然心尖儿都在抖。陆明远被自家老婆拿鸡毛掸子教训了几十年,身上的茧都磨出了二两,他一闻到烟味,脑子就会跟着清明几分,没等路清然催,就自个儿将话题接了下去。

      “那时候连续发生几起杀人案,死的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凶手几乎是没隔多久就出来再次犯案了,负责案情的是老姚,带着手下连着几天通宵,案子依旧毫无进展,那记者的稿子一发,就像是往深海里投下一颗鱼-雷,搞得老百姓人心惶惶。上面迫于舆论压力,限分局一周内破案。你在这行里待了这么多年,就知道,抓一个具有反侦察能力的高智商凶手,一周的时间,便是福尔摩斯也不一定办得到。但是一周之后,案子还是破了。”
      路清然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凶手是……”

      陆明远吐出一口烟圈,点了点头,“就是他,所以当年那桩案子十有八九是一桩冤案。”
      路清然直直盯着陆明远的侧脸,难以置信得说,“警察办案都讲求证据,那摊主顶多只算是重大嫌犯,没有证据怎么定的案?”
      陆明远叹了口气,“这就不得而知了,案情捂得严实,我没经手也不方便揪着问,之所以说是冤案,是因为那名凶手,好像是叫顾……顾志,他患有哮喘病,抓回警局那天当场就犯病了。你知道的,哮喘病人不能手提重物,也不能过于激动,不说犯罪动机,他连犯罪的条件都不具备。”

      路清然垂着眼,一股凉气从后背窜上来,令他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如果真的是桩冤案。”
      剩余的话他没说,陆明远盯着湖心,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忽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路清然吐出一口气,滑开绿色按键接听,“我是路清然。”

      “头儿,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张春华,四十三岁,被凶手割断喉咙导致死亡,没有被性侵的痕迹,死前被人割了舌头。”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听到死者被人割了舌,路清然清亮的眸子倏忽暗了下去,他冷静得对属下嘱咐,“把五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卷宗调出来,我马上回警局。”

      “老师,我得走了。”路清然两下从树根下窜起来,裤子上沾了两根草叶也没发觉。
      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边渡上残余的一层金光,陆明远跟着站起来,弯腰收拾渔具,路清然本来已经走出几步远,又被背后的陆明远唤住。

      他停下脚步,扭头不解得看向陆明远,“老师,我急着回警局,您还有什么事?”
      陆明远持着鱼竿站在暮色中遥遥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是他惯有的坚毅。“查出真相找出真凶是我们的义务,如果……如果真是桩冤案,案子破了的同时,就一并还含冤死去的顾志一个公道吧!”

      路清然坦然回视他,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这么短的距离里,他恍然发现陆明远的背挺得没有从前直了。陆明远是那种老把“男子汉行得端坐得直”挂在嘴边的老古董,无论熬了几天夜,坐在椅子上看案宗的背影都笔直得像一根柱子。
      想到陆明远从前的样子,路清然的眼睛忽然就有点儿犯酸,他冲着陆明远重重点头,“您放心。”

      ***
      手下的人在路清然的变态压榨下,办事效率比起从前提升了2.0倍,所以,路清然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桌上已经码了高高得一摞案宗。案宗旁放着鉴定科出具的验尸报告,路清然拿起来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五个受害人,其中四个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儿死前遭遇过性侵,死后被凶手拿利器划花了脸,唯有张春华例外,四十三岁,未遭受性侵,脸部完好,死前被凶手割去了舌头。
      路清然瞥了眼垒成小山一样的资料,一道携带着冷意的戾气从眼底浮上来,慢慢蔓延至眼角。他绕到桌前坐到椅子上,没有寻求任何人帮助,一个人在办公室认认真真看起了案宗。

      不知不觉,夜就深了,窗外不时传来几声秋虫的啾鸣。
      如果不是有人推门进来,路清然的思绪都还沉浸在案宗里,听到门开合的声音,他抬起头,来的是经侦科的科长姚正。

      路清然的眼皮一跳——五年前那桩案子就是还没升职的姚正负责的。
      “姚科长来了。”路清然疲惫得揉揉眼睛,站起来跟姚正打招呼,姚正冲他摇摇手掌,示意他坐下,路清然就听话得坐了下去,姚正走进来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姚科长今晚也加班吗?看您升了职都还这么操劳,我是不指望靠升级来逃避加班啰!”路清然刻意将语气放轻松,无事不登三宝殿,姚正不挑明来意,他也沉得住气。
      “我这把老骨头,再过两年也可以陪着陆明远去钓鱼啰!”姚正也学他的口气说话。

      要说姚正从前还和陆明远做过搭档,比陆明远小几岁,陆明远还老夸这搭档人有多沉稳心思有多缜密,如今一看,当年被陆明远相中的好处都拿来奔仕途去了。
      路清然在心里碎碎念:看人姚科长多想得开,谁想一辈子挣扎在一线啊,累死累活不说,一碰到要案大案,年终奖就没了保证,一天到晚风里来雨里去的,哪有科长办公室窝着舒服。就他家老师一根筋,劳碌命。

      “姚科长是加班无聊了,特地来找我唠嗑的吗?那可不巧了,刚刚发现手上的案子可能和五年前那起连环杀人案有关联,我看卷宗看到现在,连口水都没有喝过。”路清然面上不动声色,嘴边挂着他喜欢拿来应付人的招牌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文冷,但我仍要倔强得保持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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