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文长安乱》西瓜上市

10、第 10 章

　　翌日，李承鄞下旨，豊朝西周联姻，永结百年之好。豊朝十万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整个西域哗然。

　　不少人猜测，这西周必定有天神庇佑，不然怎么能避开这一场在劫难逃的祸事，而且同时还能因祸得福，竟能与豊朝联姻，结成亲家。这无疑宣告，西周从此受豊朝庇护。其他部落再也不敢随意侵犯。

　　但对于哥哥来说，西周等于向豊朝俯首称臣。他红了眼睛，迟迟不肯接那道圣旨。宣旨的公公有些不悦，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在催促哥哥赶紧接旨。

　　我轻轻推了推哥哥，他这才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接过金黄的锦帛。

　　我知道，这一道圣旨，将一些人事已经生生地割开。它的背后，带着泪，带着分离，带着有缘无份的无奈。

　　哥哥原本向李承鄞奏请，自己新婚，让我与嫂嫂再相处一段时日。过些时日再亲自护送我去豊朝，没想到那个寡情的男人竟然一口拒绝，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

　　朕实在不愿再次耗费精力抓人。

　　三日后，小枫随朕回长安。此事不再置喙。

　　整个西周突然变得忙碌起来，每日都有不同的族群部落送来贺礼，其实我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只是想对豊朝献媚。哥哥嫂嫂也终日不见踪影，忙着迎宾回礼。而最应该忙碌的李承鄞却闭门不见所有访客，他每日都和豊朝的将领商谈军情，几次我都看到雪花般的军事奏折送进他的营帐。

　　他的神情总是那样严肃，薄薄的嘴唇抿着，认真地听着将领们的回报。眼里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营帐的烛火没日没夜，燃至天明。

　　我有些意外。

　　原来天下之主，也不是随便就能做的。

　　离别在即，那晚西周举行了贺亲晚宴，千里宴席，连绵不绝，不少部落都派人参加。西周百姓脸上都洋溢幸福的笑容，对他们来说，平安幸福，才是他们所求。

　　那晚嫂嫂替我梳妆了一番。红色的衣裙在领口拼接了雪白的绒毛，一颗琉璃宝珠悬在额间。明眸皓齿。嫂嫂赞叹地说，再也没有见过有谁更适合红色了。

　　我没想到李承鄞竟然也参加了宴席。他同哥哥还有几位将领坐在正席，修长的手指举着酒杯，似笑非要地听着旁边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开怀大笑，只有哥哥沉着脸。

　　李承鄞似乎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抬起头来，看见了我。眼里亮了几分，仍擒着笑意，也不说话，就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大概饮了不少酒，今日他的脸上不似以往那般冷峻如霜，带了几分泛红，更衬得他风流倜傥起来。

　　我被推搡着也坐在了他的身旁。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若有似无地飘来，男子温热的手臂也不时地碰触到我，我的半边身体酥麻麻的。我实在不喜欢这种感觉，便偷偷将身体远离他。

　　他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我心中暗暗想，西周烈酒后劲十足。看你这个喝法，不醉才怪！最好看你在这公共场合出点丑，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无聊地打量四周，却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也看到了我看到他，便向我指了指不远处营帐后面，我心里一惊。他怎么赶来了？这时候绝对不能让李承鄞看到他！

　　我环顾四周，这时没有人注意到我，连李承鄞也在同别人说话，我低头悄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营帐里。

　　你怎么来了！我着急地朝泽雅低声喊道。

　　你不知道吗？李承鄞根本就意不在西周！他的目标是你们赤蛮！他等的就是你们自投罗网！

　　我知道。泽雅看着我，憨憨地笑着。

　　知道你还来？你是不是傻啊！我气他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西周赤蛮相距千里，等我收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谁知道还是晚了。

　　小枫，对不起，父汗得知你们西周遇险，他虽也同感痛心，但是他说他身为一族之首，更加要为赤蛮着想...

　　我明白的。我点点头。赤蛮王的想法其实我非常能理解，换做是我，或者是哥哥，在这动荡的乱世，都不能轻易险自己的百姓于不义。

　　所以，我身为王子，不能替父汗担忧，已是不孝。但我又怎能看着你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终生幸福，而远嫁中原。

　　小枫，我已同父汗拜别。从此以后，我不再是赤蛮王子，我来就是为了带你走。

　　天大地大，你可愿随我去浪迹天涯？

　　泽雅无比认真，我抬头看他。他竟然为了我，放弃了赤蛮王子的身份。我的心里一方面惊讶于何时他对我已用情至比，一方面又是说不出的难过。

　　一切，终究还是迟了。

　　阴错阳差，便是天地之隔。

　　泽雅，谢谢你。

　　我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说实话，你我相识也不过数月，可是你于我却是真心相待。我感谢你处处以我为先。泽雅听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但当我说出下一句话时，他的笑容凝结了。

　　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泽雅，我与你不同。你们赤蛮虽不算人丁兴旺的大族，却因为人杰地灵，坐拥富庶的土地而百姓衣食无忧。你们远离尘嚣，也从未经历过战争。但是西周呢，西周的百姓身处乱世中，不止中原，就连旁边的数个部落，都对西周虎视眈眈。哥哥从来不对我说，但是我知道，他为了西周能自强，花费了多少心力。

　　你还有自己的父汗，还有自己的兄弟，但是我呢，我只有我的哥哥了。我与他是这世上唯一的血脉至亲。

　　如果我今日跟你走了，豊朝十万大军立刻就会进犯西周，我不能，让我的哥哥以后还要史书里背负着灭族的骂名。

　　泽雅，你值得更好的姑娘。忘了我，然后回去赤蛮，向你的父汗道歉。他是你的父亲，绝对不会真的不管你。

　　然后，真真正正地寻一个适合你的姑娘。永远地忘记我。

　　我终于哭了出来。而泽雅的眼睛也是红红的。他的手攥紧了又送开。

　　身为王子，他一直是骄傲的。但是这一次，他终于感受到了自己面对命运无力的感觉。

　　小枫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口。

　　原来，还有很多东西，他都是无能无力的。

　　你快走吧。我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泽雅是个聪明的人，给他一段时间，他会慢慢想清楚这一切。可是现在李承鄞就在外面，断不能让他发现泽雅的存在。

　　不然，有可能连赤蛮都会遇到危难。

　　我拉着泽雅的手，他却一动不动，像个孩子一般。

　　你快走，豊朝皇帝就在外面，被他发现，你就走不了了。我着急地推着他。

　　正在僵持时，却听到一句冷笑。

　　你以为，他现在就能逃得了吗？

　　我像被雷击中一般，慢慢转过头，却看到一张满是嗜血的笑脸。

　　李承鄞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冷笑着，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高大的身影现在门口，在营外火把的投射下，阴影笼罩了一片。

　　他是个冷漠的人，但是对我好像也从没露出不快。但是第一次，我在他脸上看到那样诡异的笑容，眸子里的却是逼人的寒意，他也不说话，我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怎么不说话？刚才不是聊的挺开心吗？

　　李承鄞又笑了笑，笑意却一点也没有到眼里。

　　泽雅刚想站出来，我便立刻挡在他的前面。

　　他只是我远方的表哥，看我马上要嫁到豊朝，所以跟我多聊几句家常。你不要多想。

　　哦？是吗？

　　李承鄞又把目光投向了泽雅。他明显不信任的眼神透着无限的寒意，他背着手，逆光而站。斑驳的光影更显得他，像是地狱修罗。

　　泽雅也似乎被李承鄞吓到，他从小被众人呵护，赤蛮又是人人友善，何曾遇到过这样阴森的男人。

　　他看看我，大概想到我之前对他说的话，不能让眼前这个人发现自己的身份。犹豫间，他也微微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说法。

　　我轻轻舒了一口气。

　　李承鄞沉默了一会儿，他阴謶的眼神看着我，我更加不敢心虚，也直直地看着他，眼睛也不敢眨。

　　突然，他微微一笑，然后上前拉着我的手，仿佛没看到泽雅似的。他的手没有温度，冰的我有些发抖。

　　他笑着说。

　　小枫总是那么怕冷。你看，怎么又抖得不行。

　　你我马上要结为夫妻，有什么体己话应留于为夫说。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先去给几位族长敬些酒，听你哥哥说，那都是从小看你长大的。难道你不想给他们带些祝福。祝你们西周永无战争吗？

　　他语气清和，但看着我，眼里透着一股杀戮。

　　我突然明白李承鄞的意思了。

　　他不愿在人前透露自己太多的愤怒。而现下他只是不愿让场面难看。甚至他也不愿意让我看到太多事。

　　或者，在我走后，泽雅就会被他秘密地解决掉。

　　我开始害怕，连忙拉住他的手臂。

　　他真的是我的表兄，我同他说几句话就走的。你不要想太多！

　　我急的泛出了泪花。

　　他看着我，像一个温柔的情人一样怜惜地拭去我眼角的泪。

　　好。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道。

　　朕姑且相信你一次。

　　然后他朝我笑了笑，轻轻拂了拂袖子上的褶皱，慢条斯理。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一眼也没有再看面色如土的泽雅。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李承鄞走出营帐，背手站着，裴照低头站在一旁。

　　阿照。

　　是。

　　去查一下，那个男人是谁。

　　裴照目光投向了营帐，他心底浮起淡淡的担忧。

　　他抱拳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