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你的那十年―不归》司番

2、第 2 章

　　艾子瑜正伏在桌上奋笔疾书，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他以为是他的病人，头都没抬就喊了一声请进。

　　来人进来关上了门便没有再说话，他等了一会儿，诧异的抬起头，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便愣住了。

　　艾子瑜打量了好半天才认出来眼前这个头发花白，一脸风霜的人是蒋文旭。明明是和自己一样的年纪，这个男人却苍老的不像话，深深浅浅的皱纹像填不平的沟壑，生生割裂了原本英俊的一张脸。

　　他放下笔，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蒋文旭？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啊。”

　　蒋文旭垂着眼避开他戏谑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知书……在哪里？

　　艾子瑜沉声说：“他死了。”

　　“你胡说！他怎么会死！”

　　“他爱上了你这种人，难道不是被你活活害死了吗？”

　　“不可能！小书没有死，他只是生我的气了，他，他一定还会回来的！”蒋文旭语无伦次，“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也受到惩罚了……”

　　艾子瑜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你受到的折磨是你自己给自己的，可贺知书受到的折磨是你带给他的，你觉得可以等同？你确实受到了惩罚，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感动的只有你自己而已，落实不到贺知书的身上又有什么用，他曾经的痛苦不会少一分，你根本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茫茫的白，艾子瑜望着远处，声音像来自很久远的从前。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没有做错事，却承受着跟你一样的痛苦，甚至比你还痛苦，如果你都可以被原谅，那些问心无愧的人该情何以堪？”

　　蒋文旭颓然的低下头，眼中的悲伤深不见底，“我知道知书不愿意见我，四年，我一次都没有梦到他，一次都没有。”

　　他抹了把脸，哽咽的说：“可是我真的好想他，只要能再见他一面，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你把他…葬在了哪里？”

　　艾子瑜颇为意外，他知道蒋文旭一直坚定的相信贺知书还活着，就可以欺骗自己，他没有把贺知书害到死的境地，贺知书迟早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现在终于敢承认了，是想殉情吗？呵，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洒到湖里了。”

　　心狠狠的揪了一下，他咬牙问道：“…什么湖？”

　　“西湖”，艾子瑜的嘴角勾了勾，“他说，那里有他和你很多美好的回忆，蒋文旭，你有什么好？凭什么让知书到死都放不下你。”

　　蒋文旭没有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凭什么占有贺知书还不知道珍惜？他郑重的向艾子瑜鞠了一躬，道了声“谢谢”。

　　艾子瑜当然不可能告诉蒋文旭，他不愿贺知书活着的时候受折磨，死了还要被人纠缠。谢谢？艾子瑜在心里冷笑。

　　蒋文旭，你不会感谢我的。

　　贺知书在家跟二狗玩的正欢，那天遇见艾子瑜之后，他选择留在了俄罗斯，他想看着艾子瑜娶妻生子，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然后他就可以安心离开。

　　可是后来，有什么东西变了，他发觉艾子瑜从未忘记他，他会在睡梦中呼唤他的名字，清醒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望着前方的眼神变得怅然若失。男人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脆弱和悲伤总是让他感动又心疼，曾经微弱的心动一点点膨胀，他逐渐有些分不清感到和感情的界限，但是让他如果就这样陪着艾子瑜一辈子，他是愿意的。

　　所以他不打算走了，活着的时候他将毕生感情错付，不能，也不敢回应艾子瑜的一腔爱意，如今没有顾虑了，他只想默默留在艾子瑜的身边，直到消失的那天。他知道自己补偿不了艾子瑜的深情，这辈子晚了，就下辈子做牛做马伺候他。

　　今天艾子瑜早早的下了班，蒋文旭的到来让他心情差到了极点，说不恨是假的，他不报复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偏偏蒋文旭还摆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弄得他都不知道该委屈的人是谁了。

　　贺知书看到他回来了连忙摆手示意二狗安静，他看着蹲在门口换鞋的艾子瑜，总觉得他今天似乎很……低落？

　　艾子瑜忙活了一阵儿，伺候完狗主子和猫主子吃了饭，躲到书房里窝着，贺知书跟进去，看到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钱包，目光缱绻，像是回忆像是怀念。他有些好奇，凑过去悄悄瞟了一眼，顿时心口一窒，钱包里夹着的是他的照片！照片拍的并不好，光线太暗，加上他当时满脸病色，饶是他自己都有点嫌弃。

　　贺知书感到之余又有些心酸，这个男人在失意的时候，仅仅是盯着他的照片，仿佛那张算得上难看的照片能给予他无限的力量和安慰，让他忘记世界的纷纷扰扰。

　　贺知书以为自己的爱情故事已经足够悲伤了，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默默分担着他的悲伤。可是艾子瑜有什么错呢，他出身优越，风度翩翩，只要他愿意，会用无数男男女女为他倾情，却偏偏深爱着一个死人，饶是陌生人都会为他感到心疼，更何况是被他深爱着的贺知书。

　　“知书……”艾子瑜喃喃自语。

　　贺知书吻了吻他的嘴角，“傻瓜，不值得啊……”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该有多好，他要先遇到艾子瑜，先对他说出那声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