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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是,公公吩咐好生照看姑娘,姑娘若是想去何处,尽管唤奴婢们跟随。”
      “不必了,我在这待着就好。”
      宫女福了福身子,“姑娘好生歇着,奴婢就在院外候着。”
      待宫女走了,我一挥衣袖打落遍地树叶,心下鄙夷师父这个大骗子。扬了扬手臂,低头见身上的青蓝锦服不由一愣,自跟着师父隐居,便再没穿这些繁琐的衣服了,时至今日竟跑到元南国宫中,真是世事难料。
      抬头见院墙一棵粗壮槐树,纵身跃上树枝看风景,风景是不尽的宫殿楼阁,有华丽有破败,有满园长青亦有荒草枯井,一墙之隔天壤之别。
      有声响传来,低头见一位玄衣男子进了院里,男子望一眼不大的院落,又看一眼开着的殿门。我心下正寻思他看不见人就要离去,不料那人突然抬头。
      我一怔,这正不是当时在街上惊了马的车主人嘛!
      他似乎笑了笑,道:“别来无恙!”
      我们有这么熟吗?不由猜他是何身份,那晚的狂妄自大和此刻的来去自如。
      不过,此处宅院偏僻,他又怎会出现?
      回神瞥见他一闪而过的戏谑,随即跃上树来,我下意识就要闪躲却被他勒腰带落。
      “啊!”不由惊呼出声,旋身落地间却被他禁锢了腰身,“放开!”咫尺间是他好整以暇的神情。
      眼看就要落地,我已然失去平衡,却见他有独善其身的意思,我岂能放过?伸手扯了他的衣衫,双双滚落在地。
      迅速起身拍打尘土,率先质问:“你干什么!”
      他只是无所谓:“方才为何不回答我?在想什么?”
      我白他一眼:“不回答便要害我?”
      “那日,你竟不辞而别!躲我?”他蓦然凑近。
      我利落后退同他拉开距离,“这位公子真是莫名其妙,我们素不相识,何来辞不辞一说?”
      他挑眉道:“伶牙俐齿。”后道:“这里可还住得习惯?”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东道主,“不习惯能换么?”
      “自然可以。”
      此话何意?早看得出他定然阶品不低,但不知到底有多高,只是这种人还是不接触为好,遂道:“这里挺好,我累了想休息,您请便。”
      “躲我?”
      “你我既无怨又无仇的,为何要躲?”
      他笑得莫测,走近来围着我绕了两圈,“你来元南国有何目的?进宫又有何目的?”
      我忍不住抬头,见他并非探究的神情。都怪师父初到元南国就搞了个人尽皆知,此时宫中再碰上也难怪他多想,但他也实在多想。
      “您实在多虑了,我和师父初来乍到,钱财又被人偷了,不得已为了悬赏才揭榜进宫。”
      “为了钱财?”
      我郑重点头:“是,救了人拿了钱就走。”
      走至门前忍不住回头,见他还在原地,他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元南国皇帝是个老头儿,他也无非是皇子皇孙。
      “不好奇?”
      “为何好奇。”于宫内游走自如,再不然便是王公贵族。
      “为何?”
      “不为何。”
      “你叫什么名字?”
      “长……”差点掉入这人的圈套,“俗名不堪入贵耳。”说完闪身进屋关门,忍不住啐道:“你才俗名!”
      说来,长侯落笺这名字是我爹起的,初时我还纳闷我爹怎么起得出如此清婉的名字,直至后来听说由来——我爹夜晚看书一时贪睡,烛火不小心落在了信笺,顿觉意境不错——我不由庆幸他当时没起名为:落火或落灰?毕竟照我爹跳跃的心思并非没可能,只是我很好奇他当时为何会觉意境不错,毕竟火已烧了好一会。
      夜晚,师父再次爬上墙头,“丫头。”
      我没理他,起身就要回房,又听他大喊:“丫头,别闹了!”
      “有屁快放!”
      “收拾东西,我们明早就走。”
      我,转身瞪他,“你不是说还要过两日?”
      师父嘿嘿一笑:“为师觉得还是徒儿更重要。”
      我走近他,“怎么突然良心发现了?”
      师父憋了半晌,道:“狗咬吕洞宾。”
      由于前一夜未睡,这夜早早沉入梦乡,梦境再次出现,正泪流满面时,远处传来一声呼唤。
      “你逃不掉的。”男子声音低沉,近在耳畔。
      蓦然惊醒,四周空无一人,我赶紧奔出去喊师父,这才发现还身在宫中,不由失神跪坐门前,双手撑地抑不住悲戚,抬头欲寻适合上吊之处,见树巅一抹紫色身影,揉眼再看去空无一人。
      师父来时我不知怎么就倚着石柱睡着了。
      “怎么睡这儿,该走了!”
      我撑着脑袋起身,“病治好了?”
      “早好了,走!”师父说着就来扯我。
      正被师父拽得不明所以时,几位太监径直走来:“二位留步。”
      我疑惑:“怎么了?”
      太监笑道:“二位治好了娘娘的病,还未得恩赐呢,怎么急着走呢!”
      “先前的悬赏已经拿过了。”
      我顿时满脸震惊地瞧着师父,这是他的风格吗?
      “不急,二位如此大功,自当在宫中多住几日!”
      我总觉这太监笑得不怀好意,扭头小声问师父:“你到底把人治好没有?”
      “你还不相信为师!没治好怎么能拿到钱!”
      也是,师父就是为这个来的,总不至于自己砸自己饭碗,但师父此时对额外恩惠的严词拒绝实是稀罕。
      太监宫女愈发多了起来,看架势是要强留,我不由想起师父的反常,“这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先是支支吾吾,而后开始恭维,直被我捶了一通才利索,道是昨日有俩宫女暗中恭喜他,说他徒弟——即我——被三殿下看上了,而三殿下是有名的霸道,每看上一个姑娘必带会府,纳妃纳妾不一定,荣华富贵总是少不了,意即此事已板上钉钉,遂来恭喜他即将跟着沾光。
      “就是这样,其实跟为师无关,谁让我乖徒儿是天人之姿呢!”
      我一把揪上他的胡须,“若非你多留这两日,便不会有这等事对不对?”
      “有话好说——”见我仍不撒手,只低声道:“若实在走不开,我们晚上跑路。”
      “从这逃?你确定能从这逃出去?即便能逃出去,你觉得咱们能安全走到空同山不被通缉?”
      正讨论时又来一路太监,上来便扯着嗓子喊:“姑娘麻烦跟咱家走一趟,娘娘有事相邀。”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两位太监头领自在一旁争论了起来,看样是后来的公公胜了,随即喊一群宫女走上来引路,我和师父不得不跟去,出了院门坐上马车,一路快速颠簸,再掀开车帘看时竟已出了宫。
      直至马车停下,师父早已睡着。
      “姑娘请下车!”是一位婢女。
      我下车环顾周围,道:“这又是何处?”
      “此是一处别院。”
      废话!“谁的别院?”
      “奴婢不知。”
      院中已空无一人,门外有侍卫把守,不言不语也不让外出,见他们如此猖狂,我本欲将他们打晕逃跑——我自信有这个能力——但他们一个头领突然走上来劝我,看来也是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头领拱手道:“姑娘请稍安勿躁,您可以将我等打晕再离开,但三殿下的人必然不会放过姑娘,三殿下的人自然也打不过姑娘,但卑职觉得……姑娘不是三殿下的对手。”
      对于他这番贴心的分析,我只干笑两声:“三殿下又是何许人也?”
      头领道:“三殿下便是三皇子。”言罢又反应过来:“姑娘若是询问相貌,卑职……不会作画!”言罢似乎颇感无地自容,头更低了。
      至此我只得返回马车将师父扯出来,“回房去睡,咱们今日就暂住这儿。”
      师傅喜滋滋地跑了,我清清楚楚听到他向婢女打听今晚有何饭菜!
      案上红烛噼啪作响,伸手拨了拨烛芯,随即跳起高高的火焰。对于三殿下是何人我并关心,倒是这别院的主人为何救我,又为何帮我抵挡三殿下的追踪,着实令人费解。他既能将我自宫中夺出来,看来同样来头不小,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自进了元南国发生的事情太快且不平常,反反复复至今距空同山又远了些,不太妙!
      和衣躺在榻上忍不住叹气,我不过想来治个病,奈何老天要如此捉弄?环顾陌生但特意装饰过的房间,腾地坐起身,不能坐以待毙。
      朦胧间听闻鸡鸣,正准备喊师父上路,方走进院内却被人拦下。
      “姑娘去哪?”
      整齐的卫兵中央空出一条道来,闲步而来的男子身着牙白锦服,双眸含笑道:“姑娘医好了姐姐的病,怎么就急着走!”男子挑挑眉,满是戏谑。
      他喊姐姐?便是那位娘娘的胞弟?不是说某位殿下么?
      “姑娘难道有何难言之隐?”
      抬头见一张吊儿郎当的脸,迅速后撤两步,对此愈发复杂的情形顿感烦躁,“人已经救了,悬赏也拿了,‘恩赐’这东西,我若乐意接受便是恩赐,我若不乐意便是困扰,你们想强人所难?如此对待救命恩人?”
      男子一怔竟也未生气,手中折扇打开复又合上,凑近道:“佳人果然与众不同,敢问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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