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世 [秦始皇]》孙培风

9、第九章 师兄韩非

　　荀子被王上弃用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国，而简梁在荀父回府的第一时间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从那天到现在，已经一周多的时间了，她没有再见到师父来府上，父亲也更加日理万机，总是在书房中忙着些什么。剩下母亲与赵夫人二人整天在房中纺织谈天，自己与赵政在小院活动，风波之后，这日子平静得可怕。
　　“你今日可否与我出府？”今日简梁一早便换上一身白袍，之前这半个月她都是换回浅色深衣才来见赵政，但今日她想要邀他一同出府，否则在小院里都要憋坏了，顺便，见一见丹。
　　赵政见面前这位“小公子”生的俊俏，明眸皓齿的，他看得有些痴了。只不过刚睡醒，她说话还带着鼻音，语气也有一点事不关己。
　　原来她一出门便是这样一身打扮，他的唇角挂起了一抹笑意。
　　她见他没有反应，探着脑袋，又沉声地问了句：“去吗？”
　　“怕是去不了。”
　　“为何？”
　　“今日我娘说要给我请一位老师。”就在昨晚，赵姬对他说，赵府为他花了重金请了一位师傅，今日辰时便来荀府拜访。
　　“真的？这是好事啊！”简梁像是突然睡醒般，为他感到高兴，虽说不能拐他出去透透气了，但她依旧认为这是件好事。他终于可以得到他想要也应得到的东西了，谁也挡不住他，就算是赵国朝廷那些胜之不武切断他成材道路的权臣 。
　　不过她还是假装撇撇嘴，一副惋惜的样子：“好吧，那只有我跟乐青把那家酒肆里的招牌淳熬买回来带给你了。”
　　“好，谢谢你。”他想，她应该是个懂得他到底渴望什么的人。
　　“不过，你还要其他的吗？”简梁眨眨眼睛，“羊羹？”
　　“嗯...就要淳熬。”赵政见她这幅模样，也装作艰难地思忖片刻，抉择出了淳熬。
　　“好。”简梁答应下来，唤上乐青，出了小院，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出了荀府走了一段时间，才刚好到辰时，算来，赵政也应该见到新师傅了。街上的各种小铺子才刚刚开张，人也较为稀少，没有中午时分的喧闹，加上早晨空气清新，让简梁不禁张开双臂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街边，路过那家酒肆门前，店小二把一条抹布挂在脖子上，招呼着几个小学徒往店里搬食材，自己也不闲着，拿起一个木案扛在肩上。
　　“小公子。”见到简梁主仆二人走过，小二将木案放在一旁的空地，打了一声招呼。
　　“早啊。请问酒肆里现在能做饭吗？”简梁说话直奔主题。
　　“酒肆现在还没正式开张呢，不过...”店小二买了一个关子“若是您二位老客人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破例。”
　　毕竟酒肆刚开张，为了多赚布币，还是要先累计一些客源的。
　　“那就来一份你们的招牌淳熬吧。”
　　“好嘞，小公子你们稍坐，这就给您上。”小二把主仆二人引到小学徒们刚摆好的木几边，大手一挥，甩了一下肩膀上的抹布，大喊，“一碗淳熬！”
　　坐定，乐青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问简梁：“小姐，这么早您就要点午饭吗？而且还没有奴婢的份...”
　　简梁听了这话，差点笑出来：“不是给你我点的。”
　　“可是您给府上那位公子点完回去也凉了啊。不如现在我们消化了这碗...”
　　“也不是给他的。”
　　“...您不会打算喂街边的流浪狗吧？”乐青惊讶道，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了。
　　简梁突然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乐青。”
　　“嗯？”
　　“我要请你做一件事情。”
　　“小姐，您说啊倒是。”小姐突然正经，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淳熬...还请你交给丹。”
　　听到那可怜的小鬼头，乐青心里窃喜了一小下，取而代之的，是那条小巷带给她的恐惧。
　　“小姐，奴婢害怕...”
　　“小妮子，你不是天天为丹打抱不平吗，这就害怕啦？”简梁见她这幅小样子，打趣道。
　　“小姐！这不是一码事！”乐青气急，“他本来就很可怜啊，比那个府上冷冰冰的要可怜的多，奴婢就是...\"
　　“你就是看不过去？”
　　“奴婢不敢。”
　　“所以他这么可怜，你要不要给他送碗？”
　　“奴婢不想施舍给他。”
　　“你就说，是我，我要找他。他要寻的人有线索了，可否出来给喝一碗淳熬的时间听我跟他讲？”
　　“好吧...可是，奴婢害怕去那条小巷。”
　　“他现在估计刚醒，起来找早饭呢，应该在这条街上，你先去找找，实在找不到，再回来，咱俩一块儿去小巷，可好？”
　　乐青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小姐，你就是懒！”
　　“嗯哼。”简梁顺手将小二递来包好的食盒给了乐青，往几背上一靠，示意乐青快去快回。
　　乐青气不过，但奈何这是小姐的命令，一跺脚，便去寻那小鬼头了。

　　简梁目送着乐青走远，从地上跳了起来，终于甩开这小跟屁虫了。刚刚出来看到这街上空旷，便来了兴致，打算自己走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简梁迈开步子，朝着街东方向走。
　　其实在那太子丹告诉自己他的身份是质子时，她就已经想到赵政了，只不过听到“追杀”二字不敢确认。自从那天之后，她问赵政他以前的生活，他起初只以一句“很苦”来答复，后来在她的旁敲侧击下，得知他曾被赵国刺客追杀，甚至是明目张胆地被行刺。
　　但她没有告诉赵政燕丹的存在，本想着今天叫他出来见丹，但计划失败了，只得先把猜测告诉燕丹。
　　因为各商铺都才开张，所以辰时，是一天货品最齐全，而买东西的人最少的时候，简梁一路沿着街，左看看，右摸摸。虽说都是平常见过的，还是觉得新鲜极了。
　　“哥哥，你能帮我够一下那个项链吗？”
　　简梁低头，看到卖货车的边上站着个约莫四五岁肉嘟嘟的小男孩，指着货车上的一个象牙项链，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
　　简梁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心都要化了，笑道：“你要这个象牙项链是嘛？”
　　“嗯！”男孩用力点了一下头。
　　“给你。”简梁顺手将货车上的那条项链递给了他。
　　“谢谢哥哥。”小男孩一乐，漏出一排小白牙，“哥哥，好看嘛？”
　　“好看呀，你是要送给谁呀？”
　　“我，我想偷偷送给娘亲。”
　　简梁才注意到，这么小的小孩子，身边没跟着大人。
　　“你娘呢？”她有点担心，“你是不是走丢了？”
　　她本来想像小的时候娘抱起自己一样抱起这孩子，结果发现自己没什么力气，索性牵起小男孩的手，四处环顾他的家人在哪。
　　“哥哥，等会儿。”男孩撒开手，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袋子，将袋子打开，把里面的布币到给卖货的商人，一大把的布币，吓得那商人直摆手：“没这么多，没这么多！”
　　全是布币啊，一整袋的布币啊。
　　那商人拿完钱后，推着货车便离开了这附近。
　　简梁眼睛都看直了，咽一口口水，我的娘，这可是富贵人家丢了孩子，不得了。
　　像是撒钱一样的交易之后，男孩将袋子仔细系好，重新拉起简梁的手，奶气地问：“哥哥，你是我带我去玩吗？”
　　“不，不，不。”简梁赶紧摆手，“你叫什么？”
　　“我叫修儿。”
　　“好，修儿，你娘呢？”
　　“唔，刚刚娘和爹还在后面，但他们跑不过我！”修儿四周看看，指着不远处街边的一个角落，拉着简梁走过去，骄傲地大喊，“上回就是在那里，他们才抓住我的！”
　　简梁哪里顾得及什么上回他爹娘哪里抓住的他，只顾着往他所说的“后面”走。
　　眯了眯眼，远处好像有一男一女正往这边跑来。
　　莫非这就是修儿的爹娘？
　　“修儿，修儿，你瞧，这是你爹娘吗？”简梁捏捏修儿的小手，问他。
　　修儿的注意力被简梁叫回来，顺着简梁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又是一声大喊：“爹！娘！”
　　这一声大叫可是震着简梁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她缓了一会，再一抬头，便看见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出现在面前。
　　那女人抱住修儿，玉手攥成拳头，轻轻打在修儿的屁股上：“修儿，又乱跑，吓死娘了。”
　　“这位小公子真是多谢，修儿就是喜欢乱跑，要是真丢了可叫我们怎么办啊。”那男人应该是修儿的爹，长身玉立，周身有种文人的气息。
　　“娘，这个送给你。”修儿把攥在手里的项链亮出来。
　　“呀...”那女人脸上的笑容忽的僵住，“修儿，在塌下的小袋子可是你拿的？”
　　“在这呀，娘。”
　　“里面的布币呢！”
　　“把它拿来换项链啦！”
　　修儿笑嘻嘻地向娘证明，自己会买东西了。平常看爹娘就是这样拿这些硬片换好吃的呀。
　　“修儿！这是咱们留赵用的所有钱了啊。”女人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转头便打在男人的臂膀上，责怪道，“都怪你，不好好收着，被孩子拿了去，现在怎么办？”
　　“是，是。”那男人连忙点头，也转头无奈地责备起修儿：“修儿，爹不是说你拿着可以，但不能瞎花吗？”
　　修儿忽闪着大眼睛，有点蔫地低下小脑袋，不说话。
　　“你说孩子有什么用，他又不懂。”女人眼中全是水雾，叹气道。
　　简梁瞧着这一个家庭闹剧不知何时是尽头，赶忙说了句“后会有期”，转身就打算走，毕竟乐青说不定早已找到丹在原地等她，亦或是还没有找到他回到酒肆等待与自己会合。
　　“小友，留步！”
　　简梁转头疑惑地看向那长身玉立的男人。
　　“不知小友姓甚名谁？今日之事确实是多谢了。”
　　说是后会有期，但将来可能再也不会相见，今日之事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更何况她连忙都没帮上，本想带孩子去找爹娘，结果爹娘自己寻来了。看来这夫妻二人还以为是自己阻止了修儿到处乱跑，将他带了回来。
　　“我什么都没帮上，不足以接受您的道谢。”简梁面对这男人，微微笑道，“我叫简梁。”
　　“简梁？”那男人似有一丝惊讶，“可是荀府千金？”
　　“您怎知？”
　　“在下韩非。”
　　简梁诧异。
　　面前这位，难道就是...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