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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助眠 ...

  •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月光洒落在屋檐,窗前。星星洒满了天空,眨着眼睛,一躲一闪,仿佛在偷听人们的秘密和窃窃私语。
      议事厅内从申时到戌时,快两个时辰了,荀中尉与荀子还在畅谈。
      “我与夫人问了赵姬为何独独抛下他们母子,秦国现在势力如此之大,无须这样做的。”
      “确实,她如何回答?”
      “她确实不知这内部隐情。她周旋沉溺在嬴异人与吕不韦之间的感情无法自拔,也看不透这身边的事,最终伤了自己。”
      荀中尉说着,便想起上午赵姬诉说这些时的崩溃与失神,不说荀母为之痛心,就连自己也十分同情这个女人。
      “赵姬说,赢异人走后吕不韦马上去找了她,前两个月吕不韦未解释一言半语,便也远走高飞了。莫非...”荀中尉像是想到了什么,“吕不韦。”
      “这就对了。据我上次从秦国回来,得知秦王六年前并非病重,从今年开始,身体才显现出衰败之势。这两个时间点吕不韦都出现的十分及时啊。只要他一出现,秦国就有大波动。 ”
      “也就是说,吕不韦这个商人...”
      “早就不应把吕不韦叫成商人喽,应该叫他政客。”
      “... ...”
      “他不过是在利用大家对他一贯的看法,躲在商人逐利的影子下,谋划着他关于政治的大计!他骗了嬴异人,骗了赵姬,骗了你我,骗了天下人!”
      “他将赵姬母子留下也只不过是他的一步棋子吧,要想牢牢拷住下一任秦太子,就是在他被赵王追杀的时候雪中送炭,在他最需要亲人的时候锦上添花。若是一次全部帮到底,没有分两次的收益高。”
      荀子不置可否地笑笑。
      “老夫估计,这质子在你家也落脚不了多长时间,不出一年,就可以被接回秦国当秦王嫡系长孙了。若是还要交换质子,秦国会另选庶出的王子送来赵国的。”
      荀中尉只觉脊背一阵寒意。
      命运不止可以由天注定,还可以由别人来决定。
      许是看到窗外夜色早已如此浓重,意识到时辰已是不早了,荀子道:“明日我另一个弟子韩非游历经过赵国,会住上几天。老夫怕是还要回府上收拾一阵。”
      “要是简梁知道了,一定很想去见见这位先生。”荀中尉笑。
      知女儿者莫过父亲。
      “唉,你说你要准备去边邑,我倒是也打算等几年后去楚地... ...”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恰巧碰到奶娘候在门外,不用说都知道是简梁派来的。
      还没等奶娘开口,突然,荀子猛地倒吸一口气:“老夫差点忘了简梁!”

      奶娘再次踏进小院已是二更。
      只见简梁坐在榻上,手握成拳支撑着脑袋,而脑袋左右摇晃,明明下一秒就会睡着,却还在意识清醒与模糊的边缘试探,挣扎。
      “咳咳。”奶娘见了小姐这幅样子,着实想笑,清了清嗓子,轻唤了句:“小姐。”
      “小姐?”本想伸手摇晃一下简梁,叫醒她。结果她一个激灵自己先醒来了。
      “奶娘,师傅他们怎么聊这么晚?”
      “呵呵,奴婢可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小姐,不知小姐要听哪个?”奶娘看着小姐迷糊的样子,忍不住卖个关子,逗逗她。
      简梁无语,这师傅说要考自己功课,这么晚了却还不来,现在见不着师傅和爹的人影,却又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的,弄得她简直一头雾水。
      “嗯...我先听坏消息吧。”
      好吃的留在最后吃,好话留在最后听。
      “荀卿与中尉聊的太晚,今晚先生不来考您的功课了。”
      奶娘用手捂住嘴角抿起的笑意,打量着榻上这个小主人的表情。本就不精神的简梁垂下眼帘,显得有丝颓废。
      怕简梁等这么久却前功尽弃的失望,奶娘紧接着说:“不过好消息是——荀卿说,这两天他的弟子韩非游经赵国,可能会来府上拜访。”
      简梁立刻抬起头,双眼放光,“真的吗?”
      她此刻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是以国地削而私家富,主上卑而大臣重。故主失势而臣得国,主更称蕃臣,而相室剖符。此人臣之所以谲主便私也。前不久刚读过韩非新作的《孤愤》和《五蠹》,敬佩已久,文字犀利,让人醍醐灌顶,如今真的可以见到这样一位人物了!”
      “呵呵,小姐说了一堆,奴婢却一句也听不懂。倒是现在早已二更,小姐还是平复一下心情,早些去歇息吧,不然明日又要眼周乌青了。”
      说完,奶娘正要扶她躺下,她便满脸笑意地说:“奶娘您也歇息去吧,别管我了。”
      奶娘摇摇头,不知这小祖宗在床上会兴奋多久。罢了,罢了。随即退下。

      蜡烛熄灭后,漆黑的卧房只剩下简梁一个人躺在榻上。
      她睡不着,便爬起来将窗子用木棍支棱起来,顿时,月光洒进了屋子。
      躺回床上,简梁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又睁开,再闭上,再睁开。
      脑海里,韩非所写过的“不明察,不能烛私。”“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事者,不可存也。”“凡治天下,必因人情。人情有好恶,故赏罚可用,故禁令可立,而治道具矣。”这些句子一个个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这韩非是师傅的弟子之一,也是最得意的弟子,那便也是她的师兄了。
      其实要说这些韩非写的文章,她也是在不久之前经过师傅才读的,刚刚不该说是“早就”二字,只是太过欣喜。这几篇作品还未整理,也没有在朝堂上乃至民间传开,所以托了师傅的福,她是最先看到的那一批人。
      虽说师傅是儒家的弟子,但他教出了许多法家的人物,天下部分儒家的弟子便由此大骂师傅,而师傅不以为然,他只认能治理地好国家,管理地好人民,福泽民众的治国之政。
      而简梁也认为,治国的最好方法是用法律束缚人民的恶,用仁德来感化民众的善,这两方面应互为表里,不该有所偏袒;其次是实事求是,任用贤臣,以巩固完善统治。几年前的赵国虽赢了秦国,赢了邯郸之战,但国力逐渐衰败。再说十多年前长平之战之后,邯郸几乎没有壮丁,也是到了近两年才缓过来。且朝廷在决策方面有很大的隐患。虽说朝中拥有廉颇,边境拥有李牧,但是朝廷的决策核心在于被赵王重用的贵族身上,前者战功赫赫,可一旦将来这些大将与贵族产生利益冲突,赵王很有可能偏袒贵族一方;再这几年一直与燕国打仗,国力也在一点点被消耗,将来很有可能被燕秦加击,被打个措手不及。
      说到赵国现在处境,就是表面再次风光,内在实为腐朽。
      而简梁作为一个年幼的孩子,无能为力。
      再说到秦国,简梁又想起在府上住着的那两位“贵客”。
      刚才光想着韩非,忘了赵政这个人。
      今日他才刚进府,便有两次“桌面会谈”是因为他,尤其是,还把师傅给引上门来了。要知道,平日里,都是她去师傅府上去求学的;更令人不解的事,究竟是什么大事情,让师傅失了承诺?
      她搞不懂这赵政怎么这么重要,但这几十年来,秦国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军队纪律严明,所向披靡,邯郸之战若不是联合众国,赵国一定不是秦朝的对手。且秦国国君善用有贤才之人来稳定统治,而轻视贵族。早在秦孝公重用大良造商鞅后,又有后代的君主继续传承改革,可谓是愈发强盛。最重要的是,这几年秦国一直在用各种方法吞并赵国的西部边境地区,却还没有引起赵国君主的重视,反而还将边境献给了其他国家作为礼物。
      可能是因为这赵政将来也会作为嫡长孙继承秦国王位吧。
      秦国现在的昭襄王虽已年老,但还有赵政的爷爷安国君作为太子准备继承王位,之后还有赵政的父亲,等到赵政时,已不知猴年马月了吧?况且赵政现在如他父亲之前那般,都是赵国的质子,他父亲在时怎不见有如此多人为之提防?
      简梁思来想去,不得结果。莫非是有什么隐情?那她可就不得而知了。
      她只需要听爹的话,善待赵夫人与秦国质子便可。
      不过。
      真不知道这赵政将来当了王上会成为什么样子?
      不知道赵政当了王上后赵国会是什么样子?秦国呢?
      天下呢?
      想着想着,简梁便闭上了眼睛,伴着窗外的微风,进入梦乡。
      对于简梁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会让她真正失眠,如果有,也只是暂时的。相反,任何睡前思考都是助眠的。

      与昨日被吵醒不同,今日的简梁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奶娘知道简梁昨日一定很晚才睡下,便嘱咐乐青不要准时叫醒小姐,让她多睡一会。
      简梁睁眼时,屋内没有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盯了一会房梁,便机械似地起床换衣服。
      一日之计在于晨,可对于她来讲,一日之昏昏沉沉在于晨。
      选了一件直裾深衣,穿好后,洗了把脸,简梁便出了屋门。
      还是如昨天般的景象,整个院子洋溢着春的气息,最讨喜的要数鸟儿,当她听到麻雀的叫声,闻到如此清新的空气后,才算醒了过来。她将屋门敞开,让闷了一夜的屋子透透气。
      正当她转头时,余光扫到了书房内有人!
      简梁屏住气息,瞧着那人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她不敢确定是谁,在墙边胡乱摸了个支窗户的木棍,找了个最粗的握在手上,向书房靠近。
      自己的小院在整个荀府的最西边,墙外便是大街,莫不是贼人翻了进来?
      大胆,不长眼吗?不知道这是中尉府吗?
      她一步步靠近书房,而眼前的身影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
      轻轻一声“啪叽——”。
      简梁在看清这背影是谁的后,有些汗颜,咽了口口水,不动声色地将棍子立在了门外的墙边。
      木棍轻碰墙面的声音不大,但引起了赵政的注意。
      缓缓转过头,看到简梁站在门外,表情似乎有意思尴尬。
      他开口:“你醒了。”
      “呵,是啊。”简梁见他没有看到她放木棍的动作,放下心来,但还心有余悸。
      “刚到时,见你没醒,我便自己进来了。”赵政解释。
      怪不得刚刚开卧房门时见门是虚掩着的。
      “哦,呵呵。”简梁话锋一转,“今日我要出门,所以上午的书房归你使用,无须拘束就是了。”
      赵政看着她,不说话。
      他们只认识了一天,但这样的对视已经不下五次。
      简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意思。
      “我先去向母亲请安。”
      说完,便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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