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千里》才郎尽江

4、第四章嗷

　　吃过饭，我和他直奔酒店。
　　我和他住进了同一个房间。
　　不自在当然是有的，但是我并没有在意这种小小的不自在。
　　逐一检查了酒店的用品，他去烧开水，我则开空调，给电量即将告罄的手机插上电源充电。
　　“下午你打算去哪里？”他问。
　　“我先睡一会儿，三点半出去附近走走。”我三两下将鞋子蹭掉，打着哈欠爬上床，被子一扬整个人躲进被子里，还顺手开了电视。
　　他看着我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先别睡，漱漱口再睡。”
　　“好……”我拖长声音回答着，但是一动没动。
　　“别等下躺舒服了就忘了。”
　　“好吧。”我还是听他的起床了。
　　刷完牙的我又躺回去看起了电视。
　　他也去漱口了，出来后就坐在我旁边的那张床上。
　　“看什么节目呢？”
　　“不知道，我在找。”
　　“想看什么？”
　　“随便吧，好看的都可以。”
　　“你应该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吧？”
　　“嗯。”
　　“那要不要看电影？”
　　“嗯？好啊，你来弄。你放你想看的吧，我可以跟着看的。”
　　“行。”
　　后来电视上放的什么我倒真的没有在意了，我和他聊起了天，聊着聊着我就睡着了。其实我很想问问他这三年发生了什么。
　　对我来说，他缺席了三年，忽然从我生活中消失。我不是什么神通广大的人，三年里竟然连他的一丝消息也没有听说过。我当然不会以为是他躲到什么闭塞的地方去闭关了。那么答案就剩下了一个——他故意瞒着我，让我听不到他的分毫消息。
　　凭我的权限，我约等于无知少女，而他则是只手遮天的人。
　　所以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瞒着他，利用他去得到那份文件。
　　临睡前，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岑见，你什么时候才向我坦白？”
　　“再等等。”我依稀听见他这么回答。

　　下午三点，他叫醒了我。
　　我猛地睁开了眼，又眯上眼睛。
　　“几点了啊？”我尚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睡午觉真舒服啊。
　　“三点了，你不是说要三点半出去吗？”
　　“……不想起。”
　　“那还要再睡吗？”
　　“……算了我还是起来吧。让我再躺会儿。”我不喜欢搁置原定的计划，但是拖一拖，可以。
　　“好。”他看起来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我合上眼睛继续休息，将一切挡在眼皮之外。
　　但是我根本没有再睡着，只是闭着眼睛休息一下。这样的时间并不好熬。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电视声，只有空调传出细微的风声。即使我已经默许自己再躺十分钟，但是现在我的大脑逐渐清醒，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下子浮现了出来，把我弄得非常烦躁。该死的，岑见呢？我听不到他的声音，他到底在干嘛！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知道该起了。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起床，一看时间才三点零三！算了算了，还是尽快收拾了一下自己准备出去吧。
　　和之前一样，除了我身上的，他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让我在开启高效率的行动模式却只持续到收拾完自己，做完一件事之后亟待做下一件事又忽然得知没有下一件事。
　　越来越觉得他像我妈了。但不像母亲。
　　母亲不会这样周到，他会。因为母亲从小教导我独立，教我一个人生存。
　　我不知道他这样对我，与我而言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是给予我温暖，还是诱我下地狱。但是在心里，已经默默接受、默默习惯，我根本没有抗拒，即使我还未能分辨出好与不好来。
　　如果被母亲知道，一定会骂我吧？可是我已经顾不上了。她要骂，我也认了。
　　不到三点半，我和岑见已经从酒店出发，沿着住的小路一直走下去。这里古色古香，安静的氛围让人感觉到舒适，这些都是我在家那边看不见的。
　　事实上，因为我太少出门，连家附近的东西也不熟悉，但是在我家附近我也感受不到如此舒适的感觉。也许是因为没有发现那样的地方，也许又是心境不同，觉得别人家的东西好一些的缘故。
　　话说回来，舒适是舒适，但是我也并没有感觉放松。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尤其是现在还有烦心事在心头——我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利用岑见去拿到张景顺手上的文件。一想起来我也整个人心情都烦乱了起来。
　　啊啊啊，到底要怎么办好？
　　“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说？”他突然开口，差点没把我吓死。
　　“没事。”深呼吸一口气，不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想利用你”。
　　“怎么看都不像，别皱眉了，我请你吃冰淇淋嗯？”他这一说我才发现原来我是皱着眉的。难怪会被看穿在说慌。
　　“你怎么……不是，我现在都长大了，你怎么还用这么老的套路？”他回来后就变了一个人，我完全没想到他还记得。他熟悉的语气语调和话语都深深地勾起我的回忆。我们以前没少打闹，他是那种常常惹我生气的人。但是每次生气过后，我又很快不再计较，和他和好如初。这都是他请我吃冰淇淋的功劳。
　　他从小就这么哄我。母亲不喜欢他给我买冰淇淋，但他每次都如约偷偷给我买，甚至有一次我因此肚子疼，但是我还是原谅了他。后来他在冬天基本上不会惹我生气，但是夏天却三天两头惹我生气。其实这么一想，我也想明白了。他是找借口请我吃冰淇淋。不过他倒是真的惹我生气了，我现在想起来，都很气的！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我已经记不得几次他惹我生气的原因了。倒是冰淇淋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以至于我现在对冰淇淋总是会格外宽容。
　　他这么说，我自然也变得特别好说话。
　　“那你还吃吗？”他忍笑问我。
　　“吃！”我高兴了。
　　他哄我，似乎他比我还高兴，笑起来很好看。跟昨天见面以来见到的笑容不同，这份笑容干净纯粹，没有刻意控制，也没有配着饱含冷意的眼神。
　　现在的样子更像是小时候的他。
　　其实他骨子里也没有变的，对吧？和以前一样。
　　我们还继续走着，没有急着去吃冰淇淋，倒是我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我对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和街道忽然多了观赏的兴趣，大概是因为心情的变化吧。不过即便改换心情，我也只能随便看看，因为我根本就看不懂这些东西。比起别的人，我差很多吧，无论是体力、智力还是记忆力。他们都是十分优秀的，只有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我正好知道一点，我来给你讲讲这里，好吗？”他这样跟我提议。
　　“嗯，你讲吧。”我无所谓地回答他。
　　他果然就跟我讲起了这条街的历史，各种建筑结构的特色，诸如此类。基本上看得见的他都能至少说上一两句。而且他也没有说得枯燥，至少我有认真听进去了一部分。但是我的专注也仅限于此，他后面说的一大部分，我都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我只能假装还在认真地听，脑子里回荡的还是他之前说的我听进去的部分。
　　佩服是佩服的。虽然不能全部听进去，也不会记得太多，但是有他的讲解，我确实觉得这趟旅行丰富了很多。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人发微博说自己曾经在博物馆偶遇一个小哥，对博物馆里的东西如数家珍，能将文物背后的故事讲得活灵活现。有人评论说有人讲解和自己去看完全是两种体验。看完以后我还觉得我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应该是没有机会体验了。不料今日我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确实感觉很不一样。
　　我走着神轻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