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千里》才郎尽江

3、第三章嗷

　　在感觉到他轻微的动作后，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以及刚刚睡的时候可能头不受控制地滑到了他的肩上，我是在他肩上清醒过来的。
　　我揉着眼直起身子，他不再需要担心打扰到我，收拾东西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没两下就收好了东西。
　　杭州快到了。
　　他又倒了杯水递给我：“最后一杯，喝了吧。”
　　我接过喝完把杯子还给他，他把杯子盖回水杯上。
　　盯着列车缓缓停靠，他背起包，把行李箱拉了出来，朝我伸出手。
　　我拉着他的手猛地站了起来。
　　但是我的右腿麻了，没了知觉，踩下去轻飘飘的不着力，一下子扑倒。
　　他连忙扶着我，左手绕到我的左侧将我整个人撑起来。
　　“还好吗？”
　　“没什么，脚麻了。”
　　这会儿车已经打开了门，我俩也不好一直站着，知觉恢复以后我就推开他的手。
　　“走吧。”我在他身后推他的背。
　　他转过身往前走，眼睛还往后看，见我能走才将头转回去。
　　不过他没有拉着行李箱的左手一直将我拢在他的身后。
　　麻痹后的腿走起路来特别难受，我伸出一只手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低着头垂着眼跟着他走了出去。
　　有点丢人，说实话。
　　他将我带到空旷少人的地方，拉着我的手臂。
　　“别走了，先歇一歇。”
　　“嗯。”麻了的大腿其实缓得差不多了，只有微酸的感觉还保留在腿上。
　　我停下来轻轻推了推腿上的肉。
　　推了两下我也就放弃了，看着高铁口涌出的人，从源源不断到逐渐稀疏，最后那辆列车关上门、驶走。
　　“我没事了，走吧。”发了一小会儿呆，强迫自己回过神。
　　“嗯，那现在我们去哪里？”他全程替我拿行李箱，背着他自己的包包，看起来太自然了，我竟然也没有很不习惯地找他拿回行李箱。所以我现在身上就一个小斜挎包，轻轻松松的。
　　总觉得事情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我并不是这样想的啊。我摇摇头，暂且不去细想。
　　我和他决定乘坐地铁到我订的酒店。
　　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因为我一路上都是睡过来的，现在醒来，慢慢也觉得饿了。说起来他也没吃东西啊。
　　“岑见，你饿没？”
　　“一点十三了，”他看了看时间，“那我们先去吃饭怎么样？”
　　“好啊，去吃什么呢？”
　　“到最近的饭店赶紧吃吧，饿了还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好。”
　　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当地的饭店，挑了几样感觉可以的菜，剩下的就只有等了。
　　是他先问的我。
　　“杭州你打算住多久？”
　　“唔，先住两个星期吧。一两个月也说不准。”
　　“你原来打算住多久？”
　　“三四天吧。”
　　“因为我才住那么久？”
　　“你也不是不懂嘛。怎么，你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先走一步吧？”
　　“那倒没有，”他放在桌面的右手不自觉和左手靠在一起，食指互相拨动另一只手的手指，眼神也忽然飘忽了起来，“我只是，想……”
　　“想什么？”
　　“你的酒店订了几天？”
　　“三天。接下来你有想法吗？”
　　“那……接下来的交给我安排如何？”
　　“随你吧。”难道他有什么想法？我不清楚，不过虽然原定计划的事情做不成，但是我也并不打算只是到杭州和别的男人过亲近的日子，即使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接下来的想法可能会比原先要耗费更多精力，说实话我也并不太知道到底要怎么办，但至少不至于白来一趟杭州。这次旅行比我想象中更加危机四伏，我也不敢保证我能隐秘地将事情做好。如果岑见能助我就方便很多了，毕竟他的权力比我大多了。相反，如果他不帮我，那么他将成为我过程中难以对抗的阻力。
　　虽然不清楚那么多，母亲也从未和我提过，但是看素莹阿姨我就知道了。母亲从来都是听素莹阿姨的，阿姨是母亲的上司，有什么事情都要以阿姨为先。譬如这次的旅行计划，虽然原定我的母亲也是有任务在身才特意到一趟杭州，但是为了素莹阿姨的事情，她也必须首先放弃掉杭州的事情。
　　如果没有错，母亲此次来杭州是要找一个张景顺的人拿一份十几年前的文件。这份文件是纯手写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母亲也没有权限查看，只负责中转。
　　我有直觉，这份文件非常重要，也许和素莹阿姨这次突然的到访也有些关系。但是我也不明白，既然这份文件那么重要，为什么非要母亲去拿不可？为什么素莹阿姨又突然到访，恰好中断了这份文件的获取？
　　我总觉得我眼前有很大的谜团，而且只有我一个人深陷其中。至少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知道更多的东西，只是他不愿意告诉我。
　　虽然他和素莹阿姨是母子，但是他显然和素莹阿姨有所区别。至少不是素莹阿姨在带领他，而是被当做种子人才来培养。不论他和素莹阿姨的关系，他自己本身也拥有着不小的权力，比起素莹阿姨大概也不遑多让。只是他不是我母亲的直属上司，他与母亲接触并不那么多。
　　我想得到那份文件，想要得到他的帮助。当然青梅竹马就是最好的身份。但是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如今却好好忍耐着一字不露，还有闲心对我献殷勤。这个人很可怕。
　　我敢保证三年前的他不是这样的。所以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告诉我？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这一次时间足够长，大约够我完成我想做的。
　　我俩各怀心思，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在明显走神。他则滴水不漏，还有闲心一边吃一边给我夹菜，一筷子鱼连鱼刺都挑好了才给我。
　　我看着我碗里源源不断的各种蔬菜和肉，好不容易吃完一点又有新的菜被放到我碗里。
　　我忍不住放下筷子。
　　“你自己吃就好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夹。”
　　“你需要多补充。”他温和地解释。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因为我虽然不属于挑食的那类人，但是要让我自己给自己夹菜，就一定会夹自己觉得喜欢的东西，吃到我满足为止，而不感兴趣的东西就会被我忽略。我的偏食的毛病一直很明显，他是知道的。
　　但他是第一天这么管我。
　　用的方式也是温和的。
　　我很难对此产生恶感，只能默默底下头，吃光他给我夹的东西，算是感谢他的好意。
　　我总觉得他这次回来，我已经被看透了。
　　被吃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