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生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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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伙。”
“小家伙。”
“起来了。”
顾枝醒来揉了揉眼睛，猴子早就摘了一大堆果子，手里还拿着小半个李子在啃，脸旁的金毛上还挂着水珠。
“去河边洗洗，我们走了。”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里，顾枝跟着猴子，每餐只靠瓜果饱腹，一张小脸凹了进去。猴子见了，便想抓点兔子野鸡什么的，给顾枝开开荤。
没想到，抓了半天的兔子，刚一放到顾枝面前，小姑娘开心地抱着摸了许久，最后一撒手，把它给放了。
猴子被气得炸了毛，但看见顾枝那双带着笑意的大眼睛，只丢了一句，饿瘦了你活该，便又去找果子了。
又跟着猴子走了大半个月，这期间，一人一猴遇到过两次老虎，一次大蛇，都是猴子眼疾手快捞起顾枝就从树上荡着溜走。
眼看着即将走出这座大山，顾枝却病了。
连着两天的大雨，刚一开始，顾枝举着一片芭蕉叶挡在猴子和自己的头上。后来，顾枝脱了力，趴在猴子肩头，仍不忘把叶子盖住猴子的脑袋，猴子拿手给顾枝挡雨，却一点用也没有。
等猴子找到一个可以避雨的山洞，顾枝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
“小家伙，怎么样了？”
因为雨天的缘故，虽然才过中午，外头的天瞧起来却阴沉得可怕。
“……没事……”
顾枝烧得浑身发烫，却只觉得冷，如同掉进了冰窖一般。
一听顾枝说冷，猴子便在洞里烧了火堆。淋过雨的木枝不易燃，猴子捏碎了好几个打磨的石头，好不容易才生起火。
还不过一会儿，猴子查觉出顾枝的脸色不对，两颊都红透了，嘴唇却很苍白。猴子想替她擦一擦额角的汗，才发现顾枝的额头滚烫得厉害。
顾枝嘴上跟猴子说着自己没事，意识却开始有些恍惚。
眼前猴子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的样子，让顾枝本就烧得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的喉咙一哽，疼得直咳嗽。
刚认识猴子的时候，真的打心里害怕他，在一起的这些天，他体谅自己，照顾自己，就像大哥一样，只不过有一个猴子的外貌而已。
原来哪怕自己一无是处，甚至身染青楼，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牵挂自己。
“……猴哥……”小姑娘的声音已经哑了，“我死了……你能，能不能不要难过……”
“你说呢？好不容易有人和俺做伴……”猴子红了眼睛。
“呜……我也……舍不得…离开你……”
这样好的猴哥，下辈子估计再也遇不上了。
猴子知道小家伙要是还有力气，肯定早就哭得一脸眼泪，才不是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俺是什么都不会，但总有人能治好你！你在这儿等俺，俺去给你找个大夫来！”
顾枝像猴子一样咧开嘴笑了，笑得幅度很小。
其实我和你心里都知道，大山里哪里会有大夫，即使山脚的人家里真的有大夫，我又怎么撑得到那个时候。
猴子逃一般得奔出山洞，一是为了争取时间，二是他看懂了小姑娘的笑。
猴子的心像是被人绕上铁丝，越想挣扎，心就被绞得越疼。自己听说过大夫，听说过医术，却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是大夫，什么样的草药能医人。
猴子发了狠劲，快速地在林间穿梭，脚掌被荆刺石粒磨得血肉糢糊。
雨不久就停了，猴子远远地瞧见一个带着笠帽、穿着蓑衣的人，正拄着一根木棍往山上爬。
“！”樵夫被眼前的猴子吓了一个激灵。
“你可会医术？”
“我倒不会，不过我家贱内略懂一二。”
“好好好，我这儿有个小娃娃病得厉害，你救一救她！”猴子惊喜万分，一点都没察觉到一个普通樵夫竟然不怕自己的样貌。
猴子领着樵夫回到山洞，樵夫探了探顾枝额头，道是发热之症，从衣里拿出妻子为自己准备的药丸，塞进顾枝嘴里，让她含着。
猴子抱起顾枝，一路上，感觉小姑娘的呼吸比之前和稳了。
樵夫的妻子在院子里晒草药，见樵夫身后跟了一个猴子，猴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姑娘。
“夫君，这是怎么了？”樵夫的妻子和樵夫一样不害怕猴子。
“这小姑娘发了高热，你快给她瞧瞧。”说完，便领着猴子进了客屋。
“这烧耽搁了，已经烧入肺叶，我去给小姑娘煎药，”女子从床边起身，经过猴子时，对他说，“怕是凶多吉少。”
猴子不太听得懂什么成语，在一起这些天，顾枝倒是教了他一个。
相依为命。
那是个阳光和煦的日子，小姑娘趁着自己打盹的功夫，在河边洗了自己的头发。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她披着晒得半干的乌发，愣愣地盯着河中央的几只蜻蜓看。
“想什么呢，小家伙？”
“唔……我们这叫相依为命吧。”
“什么叫相依为命？”猴子也走到河边，用水洗了把脸。
“就是……我只有你，你只有我吧。”
小姑娘那个认真的模样现在还在自己眼前似的，猴子也还记得自己的当时样子，身后的尾巴不仅左右摇摆，还不停地打圈圈。
第一次红了脸。
“那应该是吧……”
其实“相依为命”的释义是，互相依靠过活，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
其他的成语意思曲折复杂，不是猴子随便可以理解的，但是凶多吉少这个词，太直白，多凶，少吉。
女子看着猴子不停地变换脸色，暗自扬起了嘴角，轻声离开房间。
樵夫拿来一块浸了冷水的布巾，盖在顾枝额头上，猴子抬头看了一眼，在心下暗暗记下。
樵夫很快也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他和顾枝。
猴子盯着床上的顾枝，像极了盯着自己的幼崽。
他哪里不知道顾枝一直很怕自己，却每天都跟自己笑呵呵的；也知道她一直都在想家，想回人类的世界，却乖乖地跟着自己走过山林，如果不是自己偶然发现，小家伙的脚磨得全是血泡也一声不吭，只在每个深夜的梦里喊着自己的娘亲。让猴子觉得惊奇得是，这样听话的她，竟然未满六岁。
上天有眼吗？为什么她好不容易逃离了苦海，又要夺走她的生命？
“你说，你死了，让俺如何不难过？”猴子喃喃道。
“不过，你要是真的挺不过去，下辈子一定给自己挑个好人家……”
女子端着一碗药进屋的时候，发现猴子还在原先的位置站着，尾巴也耷拉着。
“我给小姑娘喂药了。”
顾枝的喉咙烧得厉害，药咽不下去，总是被吐出来，药汁流得到处都是。
猴子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个女主人喂得不怎么样，却又觉得自己比她还不行，便在一旁干着急。
女子见药喂不进，于是自己含了一小口药，俯身喂给顾枝。这次，顾枝咽下去了。
猴子若有所思地看着。
女子喂完药，对猴子说：“我夫君烧了热水，你去洗洗吧。”
见猴子要拒绝，女子看一眼顾枝说：“你洗干净再照顾小姑娘，她好得快些。”
猴子相信了，跟着樵夫去了小柴间。
猴子走后，女子拿出一粒小金丹，放入顾枝口中。顾枝的呼吸由微弱变得平缓，脸上的红晕虽然没有减弱，但额角冒出许多热汗。
女子走出房间，去厨房做饭。傍晚的时候，樵夫把猴子从客房叫到了饭桌边，让他也一起吃顿饭。
饭桌上，
“这个女娃娃模样生的这么俊俏，不如就养在我们夫妻俩家里吧，免得跟着你吃苦受难。”
女子的话让猴子停下了胡乱抓筷子的动作。
“……”
“不过，也得看小姑娘醒来以后自己的决定。”
猴子心不在焉地吃完饭，便立马进了客房。
夫妻俩相视一笑，猴子的反应完全在他们意料之中。
顾枝的脸色有些好转，烧也低了不少，想来是女子的药有效。
猴子在一边坐下，心里不住地考量女子方才说的两句话。
自己是只山里的野猴子，早就适应了深山里的虫蛇鼠蚁、豺狼虎豹，每天风餐露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顾枝不一样，她就是人类里最娇弱不过的一个小姑娘，夜里着不得凉，雨天淋不得雨。
如果不是今天运气好，在山里碰到了樵夫，可能现在早就和自己阴阳相隔了。
猴子想得过于专注，不曾发现床上的顾枝已经睁开了眼睛。
“啊——”
小姑娘还带着些哑的声音传入猴子耳中。
“怎么了？”猴子的声音既欣喜又担忧。
“……”
顾枝看见立马蹿到跟前的猴子，咬了咬下唇。这个表情猴子太熟悉了，小姑娘每次要哭的时候，都会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不过这次，顾枝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怎，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猴子紧张地询问道。
顾枝一把抓住了猴子急得无处安放的手，猴子下意识地挣了挣，小姑娘却不肯撒手。
“……没，没有，我以为……碰见你，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说完，顾枝松开了猴子的手，还撸了撸被自己弄翘的猴毛。
猴子咧嘴笑了。
“算你这个小娃娃有良心！”猴子胡乱摸了摸顾枝的小脑袋。
“你醒了？”女子端着药进屋，“来，把这碗药喝了，明天就能好了。”
女子在床边坐下，扶起顾枝，舀起一勺汤药。
清苦的草药让顾枝皱紧眉头，但还是乖乖地喝了，没想到，药刚入喉，就一阵刺痛，还不待人反应过来，药就被吐了出来。
猴子赶紧过来替顾枝擦去滴在衣服上的药汁，从女子手上拿来药碗，道：“俺来！”
女子：？？？
只见猴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药，被药苦得五官皱了起来，但还是往顾枝的方向凑。
顾枝：？？？
女子一把拦住猴子，将他扯回了原位。
“不用你这样喂，小姑娘嗓子发炎了，吞不下药。我先去磨些治嗓子的药粉。”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生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