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将离》仨鱼

13、还有第六名死者

　　叶离将池映寒临死前看到的红衣女子画了张像，御龙夜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

　　不一会儿，高长安拿着今天早上那位报案者的画像从外面进来。画师画好了之后，高长安拿着画像找人打问过了，经高长安证实，今早来报案的那姑娘，确实是萍儿。

　　但是红姐说萍儿一个月前就已经死了，那么，到底是有人伪装成成萍儿的样子来报案，还是说，萍儿从一开始就是诈死呢？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御龙夜觉得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单单从第一具少了一节臂骨的尸体来看，此事很有可能非人力所为。除了那一名老者之外，每一名死者的尸身上都有些许阴煞之气，尤其以池映寒身上的阴煞之气最盛。这一点，御龙夜能看出来，叶离自然也能看出来。

　　中容国自开国以来，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足可以算得上是这片大陆上，存在最久的一个国度。历代国君不信鬼神之说，不奉巫蛊之术，御龙夜虽为皇室中人，但是深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的道理。

　　由于此时正午刚过，叶离现在不宜出门，所以御龙夜安排了高长安带人去找萍儿的墓地。

　　根据之前红姐的描述，高长安带着小路等人，很快就找到了萍儿的坟墓。

　　还没有开挖，众人便发现此处的泥土有被挖开过的痕迹，虽然这两天一直在下雨，泥土被挖开的痕迹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被细心的高长安发现了端倪。

　　待众人挖开泥土，开馆之后，更是让人惊讶不已，棺材里是一具穿着刺目红衣的白骨。

　　衙役小路有些害怕，起了怯意，道：“班头，不是说人死了才一个月吗，这么冷的天儿，尸体能腐烂成这样，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

　　高长安还算是镇定，沉声道：“莫说现在是冬天，就是夏天的尸体放上一个月也不能烂成这样。上午的时候不是都已经打问清楚了吗，萍儿今年才十三岁，身材娇小，这副骨架明显偏大。”

　　“不……不是萍儿，那……那这是谁的骨头架子啊？”小路握紧了手里的铁锹，时刻保持着警惕，好像棺材里的骨头架子随时会站起来咬人一样。

　　其实，这也怪不得小路害怕。自从御龙夜来到鄠县之后，鄠县便很少出现大案子了。小路来的又晚，所以没怎么见过死人之类的事情。不如高长安镇定，也是情有可原的。

　　定了定神，高长安肯定道：“这是一副成年人的骨架，很有可能也是此案的受害人之一。这案子怕是有点儿玄乎，咱们先回去禀报大人吧。”

　　被发现的尸骨很快就被带回了县衙，御龙夜去停尸房的时候，陈叔刚刚收拾完验尸工具，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御龙夜快步上前，问道：“怎么样？”

　　“死者女性，年龄在十七岁到二十三岁之间，死亡时间大概是在半年之前。至于死因——”陈叔缓缓摇了摇头，毕竟这样的尸体陈叔也是第一次遇上，所以一时间也给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了。陈叔道：“不好说啊。尸体身上已经没有半点皮肉，就算生前有何致命外伤，若非伤及骨头，这会儿也瞧不出什么来了。”

　　“不对，”高长安觉得陈叔这话说的矛盾，“若是半年前才去世的，尸体不会腐烂的这么快，身上怎么可能会半点皮肉也没有？”

　　“这正是这具尸骨最为骇人之处了。”陈叔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指着尸骨的一处道：“小高，你仔细看看这些骨头，上面这些细小的痕迹是什么？”

　　高长安只看了一眼，瞬间就觉得头皮发麻，只见白骨上坑坑洼洼，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坑，“像……像是齿痕，这……不会是被老鼠啃的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御龙夜也仔细看了骨头上的小缺口，密集而又均匀，确实不像是人为制造的。若说是老鼠吃掉了死者的皮肉，那么这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御龙夜发现这具尸骨的左腿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劲，陈叔忙解释道：“死者的左腿应该是在生前受过骨折之类的重伤，虽然后来已经养好了，但是骨头上还是会有明显的裂痕。”

　　众人讨论一番无果后，御龙夜遣散了众人，似乎是想再研究一下这几具尸体。

　　“忙了一整天，大家也都辛苦了，早点回去歇着吧。”御龙夜发话，大家自然不会久留，叶离见机赶紧开溜，但是却被御龙夜叫住，“叶离，你留下。”

　　叶离假装没有听见，继续往外走。高长安好心拉了他一下，道：“叶先生，大人叫你呢。”

　　“啊？叫我吗？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听错了吧，我……”叶离还想在扯些什么，看到御龙夜那张冷脸后，突然一句话都没有了，“好吧，我听到了。”

　　面对冷冰冰的古怪尸骨，叶离委屈道：“这尸体都只剩下骨头了，我真没办法了，真的——这次保证不是骗你的。”对于之前御龙夜强迫叶离“验尸”一说，叶离一直都有极大的心理阴影，如今御龙夜独留他一个人，也难怪叶离回这么想。

　　好在，御龙夜似乎并没有想继续在尸体身上下功夫，只淡淡地道：“我知道。”

　　见御龙夜没有打算继续在尸体上做文章，叶离稍稍放心了些，“那你留下我做什么？”

　　“自然是有别的事情。”御龙夜若有所思道：“目前来看，已经有两名死者确定了身份。”

　　叶离歪了歪脑袋，道：“所以呢？”

　　“你脚程快，待会儿去一趟池映寒父子家中，看看可有什么异样。如有可能，就去查查其他死者的身份，看看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叶离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叹道：“这天都快黑了，你就不能有点儿人道主义精神吗？就算我真是你的下属，也该有休息的时间吧？”

　　“入夜之后，你的五感会比白天更为清晰，别以为我不知道。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御龙夜顿了顿，道：“还有……那名跑到帝都去喊冤的小书童，便是出自一户姓池的员外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家公子正是名叫池映寒。”

　　闻言，叶离也是一愣，这事儿御龙夜在来鄠县之前就对他说起过，“可是，照你所说，这个池映寒早就死了才对，而我们所见的尸体，明明是死于昨天晚上的。”

　　御龙夜郑重道：“所以，我们才更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去看看好了。”

　　叶离前脚刚走，后脚石头就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早上的时候，红姐所说的那两个跟池映寒一起喝酒的曲公子和程公子，确实是住在县上的客栈里，两个人是买卖工艺品的商人。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池映寒这个人。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觉得池映寒这个人很热情，毕竟都是生意人，本着朋友多了好办事的初衷，两人便有心与之交好。但是昨天晚上夜宴之时，池映寒在席间处处为难唱曲的姑娘，甚至言辞猥琐粗鄙，让曲、程二位公子觉得十分不舒服。

　　“而且池映寒就是一个靠着父辈留下的财产挥霍的人，无才无德，对于艺术也没有什么追求。所以三人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曲、程二人便提前就走了。至于池映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们二人并不清楚。

　　“之后，卑职又仔细查访了昨天晚上三人在揽月阁饮宴的相关人员，确实如曲、程两位公子所说，大致的经过也一般无二。所以，暂时排除了他们两个人的作案嫌疑。”

　　听完石头的话，御龙夜心里的疑惑并没有散去，曲、程两位公子的话不能完全相信，毕竟人证可以作假，更何况在御龙夜看来，揽月阁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怪劲儿。

　　第二日的时候，御龙夜又安排高长安和石头他们带人去打听萍儿的消息。如今的萍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不管怎么说，都是说不过去的。

　　一直到正午时分，叶离才拖着身子回来。整整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叶离跑了很多地方，也确实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御龙夜看叶离的脸色有些发白，再看看外面的大太阳，便晓得叶离这一上午过的并不怎么舒服。虽然有了所谓灵药的加持，叶离可以自由行走的阳光下而不会被灼伤，但是那明媚的大太阳还是让叶离觉得浑身不舒服。

　　本想着天亮前赶回来的，但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叶离打听到的事情实在是不多，为了不让御龙夜看轻了自己，叶离便等着人家睡醒了才去叫门。

　　说来也奇怪，叶离是个十足十的吸血鬼这点不假，如果长期不吸食人血的话，就会血脉枯竭，皮肉萎缩，十分痛苦。可是自从御龙夜在叶离身上下了禁制，叶离再没有这样的感觉。

　　看叶离脸色不好看，御龙夜贴心的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汤药，叶离也没有犹豫，接过药瓶一饮而尽。来到鄠县之后，叶离再次经历了一次月圆之夜，御龙夜事先准备的汤药相当管用，此后，御龙夜便经常给叶离备着此类药物了。

　　让叶离觉得奇怪的是，御龙夜每次调制的汤药，虽然不是人血，但是在叶离看来，比人血更加美味，而且服下之后，叶离才能觉得自己真的像个活人一样，再不是冰冷没有灵魂的怪物。

　　淡蓝色液体饮尽，叶离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心跳和呼吸。面色也跟着好了很多，渐渐变得红润起来，有了正常人的血色。

　　叶离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池映寒的家中我去过了，之所以告示挂了一天都没有人来认领，实在是因为池映寒的人品不怎么样。池府的人一听说池映寒死了，一个个儿巴不得拍手叫好呢。至于池老爷子……”

　　“不对，”御龙夜突然打断了叶离的话，道：“我记得很清楚，那名进京告御状的小书童，就是来自池映寒的家里，他说池映寒待下人们很好，要不然那名小书童也不会因为主子失踪而冒死进京。”

　　“这你可说错了，池府根本就没有人离开过鄠县，更不会有人跑到天子脚下喊冤。”叶离忽然冲着御龙夜勾了勾嘴角，道：“如果只是有人要把你引来这边呢？”

　　这种可能御龙夜不是没有想过，毕竟这件事情的直接结果，就是国师举荐自己来鄠县处理此事。那么其根本目的是为了把自己调离京城，还是引来此处呢？

　　叶离继续道：“至于池老爷子，的确是在半年前被池映寒给气死的，之后便草草下葬。自此以后，池映寒没了管束，行事起来更加无法无天。池老爷子留下的那点儿积蓄，才半年的时间，就已经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另外几个家伙，一个叫杨怀宇，是个外地来此做买卖的商人，很少会来鄠县；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的人是他以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还有一个叫许禄，是个武馆的馆主，主要以教人练武挣钱。这几个人里面，除了池映寒的父子关系之外，其他人似乎与此事没什么关系。

　　“但是，我发现了他们几人之间唯一的共同之处……”叶离故作高深的卖起了关子，“他们几个都……”

　　“都很好色。”这话不是叶离说的，而是御龙夜猜的。

　　对于御龙夜这种总是打断别人说话的行为，叶离表示很生气，“你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御龙夜淡淡道：“揽月阁那种地方，除了声色犬马，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性。”

　　“好吧，就算你猜对了这次。但是还有一件事情你想不到。”叶离看着御龙夜不解的样子，得意地坐在正厅的大方桌上，感觉自己也算是扳回一局了，“四个人里面，除了池映寒是死去不久还没来得及下葬，其他人均已安然下葬。但是我去他们的墓地看过了，没有被开棺的迹象。也就是说棺椁没有被人动过，而里面的尸体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