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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游侠新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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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怜花一心想瞧瞧沈浪狼狈不堪的样子,可是沈浪在此时刻仍是神色不改,镇定如常,颇有将生死置之度外之意。
沈浪啊沈浪,王怜花心里叹道,你不愧是个好对手,我实在不想杀你。
然而他手臂一落,便势令放箭。孰料这时已安分的马忽然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狂奔过来。
原来沈浪斩断了那马儿的缰绳,狠狠往马屁股上插了一剑。车马顿时做两处,那马儿往弓箭手排列之处踏去,原本排列整齐的兵马乱作一团。
沈浪这厢,一个烟雾弹散开,待王怜花寻来,车厢已空无人影。
就算沈浪有通天的本事,又怎能跑远,何况还携着一个朱七七,王怜花令骑众速速追赶,自己也抢了一匹马,飞也似地往前追去。他不曾想到沈浪就在这车厢底下,不曾走开。
想到王怜花追不到人,便会再回到这里,沈浪迅速背起七七沿林间小路往逃去,他体力已恢复了七八,若是遇上几个追兵也不愁对付,他现在担心的是熊猫儿。
若是照王怜花说得那样,熊猫儿被幽灵宫所擒,而他与幽灵宫达成了某种合作,熊猫儿很有可能献给丐帮祭旗,又或者以此为威胁,利用熊猫儿达成他们更大的目标,以熊猫儿同快活城的关系,作一箭双雕的诱饵再好不过。
无论是哪一种,对于豪侠尚义的熊猫儿都是一种折辱。沈浪急急往欧阳别庄赶去,他急于确认王怜花说的是否是真的。
飞飞,这是你同王怜花演的一场戏吗,你又一次骗了我?!
沈浪赶到欧阳别庄的时候,果然白飞飞的床铺已空,而熊猫儿也不见了踪影。望着空荡荡的别院,沈浪的心中也只剩一片徒然的空白。他是该气还是该悲呢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既然王怜花说得是真,那他便再赴一趟幽灵宫,会一会白飞飞。沈浪将朱七七安置好,正要往外赶去,见熊猫儿已经行进院子里。
“猫儿。”沈浪不禁喜道。熊猫儿却恍若未闻,沈浪一时喜出望外,才发觉今日的熊猫儿似失了往日神采,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沈浪走上前去,问切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熊猫儿只是摇头。
“白飞飞,”沈浪顿了顿,“她去哪儿了?”
熊猫儿漠然地看着前方,步履沉重地朝前走着,半晌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沈浪望着熊猫儿眉宇间化不开的凝重,只觉得这其中定有蹊跷,却不得其解。
熊猫儿在厅前呆楞楞地坐下,半晌忽然一跃而起,疾步向外走去。
“猫儿,你去哪儿”沈浪跟上前去。
“丐帮。”熊猫儿步子一顿,头也不回道。
他说着便又要出得厅去,沈浪快步走到他身前,挡住去路,“你疯了,你去了不是自投罗网?”
熊猫儿看着沈浪,神情严肃,“我非去不可。”
幽灵宫的大殿此时很安静,白飞飞步履轻轻地迈入殿中,幽深的目光盯着面前空荡荡的主位。她静静地走上前去,一只手抬起,轻抚着座椅,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前人的气息。
手上的触觉是冰冷的,连心里头也是,她不该奢望那根本触碰不到的温暖的,白飞飞轻轻摇了摇头,将手收回袖中。
“你放走了熊猫儿。”一个声音自后响起,王怜花款款走进来。
白飞飞没有回头,语声幽幽道,“你不是也放跑了沈浪。”
“你……”王怜花气结语顿,“这不是一码事。”
飞飞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扫视了一眼王怜花,“那一掌的账我还没有同你算。”
“你知道我都是为了大计考虑,不装得逼真一点,怎能骗过沈浪”王怜花开解道,什么话由他的嘴里讲出来都似有一番道理。
“你不该搅我入局。”白飞飞沉声道。她知道王怜花的算盘,但在快活王这个大敌面前,她不愿仔细追究了。复道,“熊猫儿的作用,只怕留在快活王身边更好发挥,他已知道身世了,仇人是——快活王。”
却说那日沈浪离开欧阳别庄后,白飞飞故意行迹匆匆离开,引熊猫儿生疑,一路跟到城郊,却蒸发了人影,熊猫儿遍寻四处,撞至一荒祠,那正是王怜花让金不换设局相候的地方。
金不换擒住了熊猫儿,他新得丐帮会上王怜花许丐帮帮主之位,又将除心头之患,正是小人得志,不免对自己的得意手笔如数家珍地道来,包括如何连同快活王害死上任帮主——熊猫儿的父亲。
在金不换要杀熊猫儿之际,白飞飞使出暗器吓走金不换,让熊猫儿死中得脱。
白飞飞真是该谢金不换的多嘴,使快活王又多了一个敌人。她素不喜金不换这等卑劣无耻之徒,也不屑武林正义,只是留着敌人的敌人,总归不会没有好处。
白飞飞不由冷笑,快活王,你多行不义,养痈为患,该自食其苦。
入夜,树林间四下寂静,郊野之中唯一的一家客店也熄了灯火,四野里漆黑一片,这细密的丛林之中突现一道黑影,几乎融进夜色。
房顶上响起细微的瓦片声,有梁上君子趁夜而至。辗转探了几间客房,黑衣人掏出匕首拨开一道房门。
冰凉的匕首抵在颈上,左公龙猛地惊醒,便看见了那双熟悉却骇人的眼睛。“熊……熊帮主,啊,鬼!”
熊猫儿拉下脸来,森然地靠近他身前。
左公龙脸上已惨无人色,“不……不是我害你,你……要寻仇去找那金不换……”
“为什么害我?”熊猫儿愤恨切齿。
左公龙磕磕绊绊,言难成句:“不……不是我,是金……不换收了快活王的财银,要杀你灭口……”不等左公龙说完,熊猫儿一掌将他打晕过去。
快活王,真是你!
熊猫儿恨极也痛极,登时心涛翻涌,只觉着心下压着一头咆哮的野兽,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来。
“什么人!”房门被一脚踹开,几个丐帮弟子赶进来,迎着烛火只见一个黑衣的雄壮身影。
熊猫儿飞速探窗跃出。“追!别让他跑了。”丐帮弟子赶在其后。
随后整个客栈都亮起烛火,更多的人闻声赶来,眼下竟四下夹击,逃无可逃,与那些人交手必然会使自己暴露,他的冤屈便更洗不清了,熊猫儿正焦急间,身后一人将他拉住。
熊猫儿挥拳便要锤去,那人轻巧躲开,轻声道:“猫儿,是我。”竟是沈浪。
有什么事瞒得过沈浪他早知熊猫儿被他拦阻出行不成,会在夜间有所行动,佯装睡下却在熊猫儿动身时一路悄声跟踪,以便必要时施以援手。
“我去把他们引开,等人走了,你就沿相反方向离开。”沈浪对熊猫儿道。不等熊猫儿作反应,沈浪已经飞身跃出,丐帮弟子抓住黑影踪迹,纷纷追去。
熊猫儿望着沈浪离去的方向,一时五内杂陈。虽受贼人蒙蔽二十年,却得交一生死知己,他也算不枉此生了。直到再也望不清踪影,他反身跃往树林之中。
沈浪引着丐帮弟子不往树林深处绕,反而跃向客店通明处。帮众皆笑这贼子昏头,对捉拿贼人已是势在必得。
沈浪径奔至客店后方的歇马处,一剑挥去,拴马的缰绳齐齐断开,马群失了束缚,四下散开,将丐帮围追的人马冲断,这时哪里还有黑衣的影子?
丐帮众人正面面相觑,忽见不远处一只马儿正驼着那黑衣往外赶去。“追!”丐帮众径直追去。沈浪从马槽后探出头来,终于将这些人引开,他拍拍身上的杂草,飞身跃入从林,身影消失于黑夜之中。
欧阳别庄的前厅里,两个相顾无言的身影默然对坐。半晌,熊猫儿打破沉默,“你昨夜都听到了?”
沈浪神色凝重,微不可察地点头。他欲言又止,终于道:“你想好怎么做了吗”报仇雪恨还是放下仇恨?
一边是抚养之恩,一边是血海深仇,任谁都会陷入两难。“他是我的仇人,他是我的仇人。”熊猫儿像是呓语一般。他渐渐垂下头去,“我,我不知道。”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猫兄难道就放了那恶贼去”王怜花不知何时已来到院中,说话间已进入前厅。
沈浪冷冷地盯着王怜花,手中的剑握紧了几分。熊猫儿只沉浸在伤痛之中,对空气中的对峙并无察觉。
“试想一个灭人满门的恶徒,却将不杀唯一的遗孤,而是将他收作义子抚养,他会是何等居心?”王怜花的语气转而愤慨,“你的九泉之下的亲族见你二十年来认贼作父,又是何等滋味贼人险恶,你不手刃血仇,如何对得起他们!”
一番慷慨陈词,王怜花几乎要说动自己流了泪。
熊猫儿腾地站起,布满血丝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