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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谋入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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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使天音正疾步穿过层层守卫的快活城宫殿,檐牙高啄的阁楼上一副金边牌匾题着朱漆落成的“快活宫”三个字。
色使匆匆迈进阁内。“主上,南营的货物遇劫,咱们一十七名弟兄受了重伤。”
快活王负手而立,闻声转过身来,一双鹰目危险地眯起,“何人所为”
色使纱扇轻举,半遮朱面,犹豫之下应道:“是……丐帮的人。”
“丐帮”快活王眉毛一挑,眼里透出锐利的精光。
感受到空气中阴狠的杀气,色使忙道:“我们与丐帮并无恩怨,属下以为应该是有人在从中驱使。”
“不管是什么由头,抓出闹事者,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低沉地语气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色使匆匆领命下去。
快活王侧目望向藏着画像的暗格处,既然是贼人闹事,就怪不得我开杀戒了。
怜云山庄的书斋内,白飞飞正整理着桌上物事。忽而摇铃轻响,白飞飞动作一滞,便看见王怜花迈进屋内。
“得手了”白飞飞侧目看向王怜花,从他得意的神采已经可以知道答案。
王怜花嘴角含笑,略一点头,“我已安排妥当,你该动身了。”
王怜花说着从怀中掏一枚精细的戒指,金色的四角龙纹正中一颗翠绿的宝石,正散发着夺目的光泽。
“这是什么”白飞飞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王怜花冷冷一笑。“这不是普通的戒指,其中藏着一枚毒针,只一针便可致人于死地,宝石便是机关的所在。”
白飞飞盯了那戒指片刻,从王怜花手中接过,收入袖中。
“小心一些。”王怜花露出少有的严肃神情,“我也该上路了。”
飞飞颔首,足尖轻点一跃而起,掠过院中池塘的水面,掀起阵阵涟漪,只一瞬便没了踪影。
“开城门!”夜已更深,熊猫儿在快活城的城墙之外急吼,守城地将士应令打开城门。熊猫儿打马迅速穿过城关,冰冷的风从他耳旁簌簌而过。他觉不到冷意,王怜花的声音在他脑中轰炸着。“养大仇人的儿子,正是对敌人真正的践踏毁灭!”
“你父亲的魂灵不定就在屈辱而愤怒地盯着你呢!”
“那一群群恶鬼,是你曾经的亲人,他们凄厉地叫着,呼~呼~在等着你为他们报仇!”
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快要炸裂开来,手紧紧拽着御马的缰绳,几乎要勒出血来。
再转个弯便是快活宫了,熊猫儿手上勒马的动作太猛,马儿长嘶一声,扬蹄凌空直立,待落下时,熊猫儿已摔落马下。
他未觉疼痛一般,只将目光锁在那朱红的三个字上,字若泣血,那阁中之人的快活建立在他亲人的尸骸鲜血之上,心底恨意的火苗在熊熊燃烧,他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猫儿,你回来了。”阁内响起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熊猫儿踏进阁内,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熟悉的背影。他暗暗攒紧拳头,只恨不得立时就与那人对决,可是敌强我弱,现在动手报不了仇,只会贸然送命。
熊猫儿强压下心头愤恨,应声道:“是。”他既没有叫义父,也没有行礼。快活王对着那已玉殒的美人之像凝思,对此细节也未留意。
“我追查财使,却不料反被他算计,险些丧命。”熊猫儿告禀。
“他近年未缴贡已是不敬,如今叛心昭然若揭,不能再留他。”快活王沉吟道。
“我已遣阿音插手这桩事,你不需再管了,先退下吧。”熊猫儿揖手告退。
快活城外的树林里,打斗声一片,丐帮弟子劫了车马欲走,却忽然被窜出来的两队人马团团围住。
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道:“拿下!”
其势突然,丐帮几无还手之力,不多时已败下阵来,死伤一片。
骑队正待收兵,一群鬼魅般身形的女子飘然眼前,个个蒙着鬼面,除了幽灵宫还会有何人
色使提手一掌,将一个鬼面女拍将出去。白飞飞疾向色使攻去,幽冥鬼火一出,色使闪身避开,身后的几个人马却凄厉倒下。
色使阴魅一笑,掷出飞扇攻向飞飞面门,飞飞躲避之际,他已一掌推来。
飞飞惨叫一声倒地,佯装伤重卧地难起,手中的戒指暗暗对着色使的方向。
色使一掌打来的时候,白飞飞回身以掌相迎。两掌对击的瞬间,强劲的冲力使白飞飞复又重重地触地,她只觉胸中一股血气上涌,随即鲜血逆着喉咙缓缓溢出 。
色使后倾了几步,只僵硬地立在当地,像是石化了一般,一股子狠意犹在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的敌人毙命,身躯却缓缓倒了下去。
一干骑众呆立当场,待反应过来,迅即向白飞飞的方向狠命杀来。
如意和环翠挥剑接连格开四剑,终觉吃力,那来不及接下的一剑眼看要刺中飞飞,如意惊呼,却见一个身影从树林后窜出,劈开挥向飞飞的利剑,抱着飞飞一跃而起,掠入丛林中。
如意适才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放下一颗心来,边战边退,势令幽灵宫众人收兵。
丛林深处,沈浪缓缓将飞飞放到一棵树下,轻轻地让她靠着树躺下。“飞飞,还撑得住吗”
白飞飞有气无力地看着面前模糊的身影,脑中一片空虚混沌。她看见那人嘴巴一张一合,在对她说些什么,像是在担心她,她一时恍惚自己仍在崖底的小屋,面前的男人还是她相濡以沫生死与共的爱人。
“沈大哥。”她无意识地喃喃念着,那压抑在她心里的名字。
沈浪怔然望着意识渐渐昏聩的飞飞,听她柔声念着自己的名字,心像是忽然漏掉了半拍,一丝悸动扣动心弦,触动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柔情。
沈浪托起白飞飞,将自己的内力缓缓渡给她。半晌,他收回手,让飞飞倒在他的怀中。下巴抵上飞飞的额头,他颤抖地轻抚上飞飞散落在肩头的发丝,脸上浮起一抹说不出是苦涩还是甜蜜的笑。
此时此刻,扪心自问,他后悔了,后悔为了保全她的性命,把她送到白静身边。也许不违背对她的誓言,不去求白静,也能挨到转机出现,他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明念着对方,却形同陌路,彼此之间隔了一道跃不开的屏障。
可是,即使一切可以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不可能拿她的性命去冒险。他怜惜地抚上飞飞的脸。
飞飞,你我之间,难道不是死别就是生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吗沈浪仰头看天,人生总是这般无奈不是吗一腔苦涩和落寞化作一丝轻轻地叹息。
三更露下,四山人静。茫茫山谷之中,如果不去仔细搜寻,根本不会发现还有一处隐蔽的山洞。
峭壁之下,万籁皆静,只有不时从顶部岩石落下嗒嗒滴水之声。
白飞飞醒来的时候,沈浪已在她身边不远处睡着了,她低下头,身上还盖着沈浪的外衫,原来刚刚的一切并不是她的绮梦,而是真的存在过。
不知为什么,从迷蒙中清醒的那一刻,白飞飞的心中陡然觉得失落。她凝视眼前的男人,近在咫尺的睡颜还是熟悉的沉静,却无端给人藏着很多心事的感觉。
她心神一阵恍惚,复又定定地看着那张脸,想要看穿那闲淡表面下的本质,那双阖着的眼眸却缓缓睁开来。
飞飞匆匆别开视线,在一闪而逝的目光中,沈浪清晰捕捉到了那抹微妙的异色,可是只不过转瞬之间,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神情,沈浪不觉地若有所失。
两下无言,空气中是一阵尴尬地沉默。白飞飞扶着石壁起身,沈浪神色紧张道:“你的伤没好,别乱动。”
白飞飞掬身扶着墙壁保持着不动的姿势,不是顺从了他的话,而是她的身体确实不允许她自如地使用力气。她刚刚起身的时候,似乎牵动了伤势,这会儿内腑正隐隐作痛。
沈浪进前两步,自然地想要扶她,近至身前,一双手却不知该如何安放,堪堪呆立着。一瞬的四目对视,目光交错而过。
飞飞开口:“为什么救我,不怕我再害你吗”清冽的声音似透着挑衅,沈浪却听出了其中自嘲的酸涩。沈浪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沉默。
想到王怜花的布局已经开始落子,而自己却困在此处,飞飞不觉有些心焦。那神情的变化沈浪看在眼里,他明白她在思虑什么。
“还在想着去杀快活王”心思被言中,飞飞不作言语,心中默默作好了打算,待天亮时伤势好些便动身。以她的轻功,即使负伤,沈浪也追她不过。
“王怜花的计划,没有你也会实施的。安静呆在这里,对付快活王的事,我去做。”
飞飞惊诧地抬头看向沈浪,她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承诺更是令她心头一震,往日种种如剪影般略过脑海,万千思绪亘在心头,令她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