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小吏比花娇》步步生青莲

11、第 11 章

　　春耕一事越来越近，岳君璧忙得跟肥胖的陀螺，不停的连轴转。

　　王书吏熬了个通宵，早早的便把挑选好的合适商户家庭名册送到岳君璧手中，他身边领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王书吏道：“我儿王奇逡，虽未曾上过私塾，却在家中随我学了几个字。也帮衬着家中耕种田地，利索得很，大人倘若还过得了眼，便留在身边做个跑腿的。”

　　王奇逡穿着旧麻衣，个头虽不高，但一双眼睛机灵，王书吏才说完，便跪在地上朝岳君璧磕响头，说道：“往后小的就在大人跟前做长随，养马护院，只要大人吩咐，小的便都能做。”

　　岳君璧不免揶揄道：“倘若我让你去与金兵打上一架，你这细胳膊细腿儿，恐怕还要我跟前的侍从出手救助。”

　　王奇逡顿时不知所措。

　　岳君璧哈哈大笑，把王奇逡留在府邸养马。随后把六位衙役分配给王书吏，让王书吏去周地主家要钱粮。

　　自己则是带着藤萝换了不起眼的常服，去王书吏名册上所记载的商户家中商谈耕种城外良田一事。

　　当岳君璧从这些商户家中走出来的时候，都收获了商户们家中独子愤怒怨恨的眼神相送。岳君璧甚至觉得，自己非常有逼良为娼的潜质。

　　商户们家中都抱着自家孩子恸哭，却不得不在入夜后，就把家中独苗送到县衙去。

　　一个三十多岁的精瘦汉子，坐在炕上，抽着旱烟，眉头不展，烟雾在不大的屋子里缭绕，就如同这户人家此时的心情。

　　旁边有一个用布拴着头发的妇人道：“我们，不耕地了，让顺子去铁匠铺做个学徒，将来……”

　　“胡扯！”精瘦汉子呵斥，又忧愁的吸了一口旱烟，“做铁匠，不就是让顺子死么。现在是啥光景。看起来家家户户都得用刀具，农具，铁匠不愁吃穿，可一旦真开始打仗，铁匠就必须充军。”

　　“岳大人所说虽苛刻，却也不是没有盼头。”

　　妇人拿袖子擦眼，“把咱们家顺子送去衙门，那不也是死路一条。”

　　精瘦汉子叹气，“至少，能混得一口饭吃。”

　　家中，已经断粮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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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类似的话以及情景，都在岳君璧拜访的商户家中上演，但半夜无人时，所有商户都在与岳君璧约好的时间，把家中少年送到县衙里。

　　县衙仍旧没修好，看起来显得格外凄凉。

　　与岳君璧约好的二十户人家，没有一户食言，这样岳君璧心头稍缓。

　　少年们个子高矮不同。但都一样的瘦，一样的手足无力，一样的……饿着肚子。

　　岳君璧让藤萝搬出装了精面馒头的大筐，馒头的香味顿时弥散，寂静的夜色中，想起了一串又一串饥饿的声音。

　　初春，乍暖还寒。少年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看向岳君璧的眼神，就如狼崽子一般，透着股狠劲，仿佛想把岳君璧撕碎。

　　他们眼前的死胖子，逼迫他们的父母去种城外的荒地，甚至为了让家中父母不食言，不去告发岳君璧，便把他们送到县衙做人质。

　　是的，哪怕他们是一个字都不认识的文盲，也知晓岳君璧所作，犯了朝廷律令。商户没有分配到田地的权利。

　　然而他们眼前的胖子，实实在在的告知他们的父母，只要城外的田地，连续种上三年，她只收一成赋税，三年后，还可把商户削籍，改成平民，租赁的田地分发至各户。

　　如此丰厚的条件，不过是利诱罢了，说得好听而已。

　　谁不知道每年秋收时，便有金国游兵打秋风，往年不是没人尝试去城外耕种，运气好的，也就是粮食被抢，全年无收。运气不好的，连命都丢了。

　　然而，他们这些商户，不去城外耕种，恐怕这日子过不上几年，也会饿死。

　　在少年们眼中，岳君璧，跟周地主一样，没人性。

　　岳君璧看着少年们倔强又被滚烫的精面馒头吸引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笑意。

　　十三岁到十八岁，在她那个时代，也就是个中学生，享受着属于他们那个年代的青葱岁月。然而岳君璧从来都不认为她应该去保护这些，处于这个时代的弱者。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刺激二十位少年的神经，“想吃么，刚蒸好的馒头，全都是精面粉，没加一点麦麸。”

　　少年们也是硬气，没吭声。

　　岳君璧也不生气，跟一群初中生，还是被自己逼迫而来的初中生，有什么好生气的。

　　其中有一个少年，低声对其他少年说道：“现在这个地方，只有死胖子以及他的侍从，咱们二十个人，肯定能制服他。”

　　少年明显比其他孩子年龄大一点。

　　又一少年道：“制服他又如何，咱们家中，也要种地，要吃粮。”

　　年龄稍大的少年，眼中神色复杂，随后说道：“我们可以控制那死胖子，等秋收的时候，让他派兵去保护咱们父母秋收。”

　　少年们的声音虽不大。但耐不住藤萝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少年们幼稚的商议，被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随后转述给岳君璧。

　　岳君璧不忧反喜，就怕这群少年早早的就没了血性。

　　她要的是狼崽子，不是只会顺从的奴隶。

　　《寻秦记》看过么？电视剧版《神话》看过吗？

　　岳君璧可是很眼馋这些穿越前辈一手训练出来的特种部队。啧啧，想想都热血沸腾。何况岳君璧还身处如此坑爹的边关，还是个无权无势的七品芝麻官。身边没点底牌，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梧县。

　　她假装不知道少年们的计谋，在藤萝的提醒之下，确实能看得出少年们有些小动作。

　　岳君璧道：“我与你们父母之间的协商，没有任何逼迫，两厢情愿，你们恨什么。你们不过是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的蝼蚁。能得我岳君璧的青睐，是你们祖上八代十代修来的福分。”

　　“你们父母倘若死了，也就死了吧。你们不还在我这县衙里吃好喝好。”

　　少年们都被岳君璧的话，刺激得红了眼，眼中的恨意，越发浓烈。

　　突然不知是谁一声令下，五个站在前排的少年，如同饿狼一般扑向岳君璧。

　　随后其他少年也都动了起来，全都不管不顾的往岳君璧和藤萝冲过去。

　　然而，对于少年们来说，最后的结果却是惨烈的。他们被藤萝按在地上摩擦。二十个少年，不一会儿便全都躺在地上呻吟低嚎。

　　岳君璧露出满意的笑意，“现在急什么，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架。”

　　她拿起白净的馒头，“吃么？吃下去，然后再打一架。”

　　年龄稍大的少年，爬到箩筐跟前，拿出馒头，带着屈辱，死命的把馒头塞进嘴里，如孤狼一般的眼眸，却未把目光从岳君璧身上挪开。

　　藤萝不停的摇头，惨，实在是太惨了。这些少年，竟然比她当年习武的时候还惨。姑娘竟能这么狠绝，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