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泷里风霜苦自堪 ...

  •   柳眉杏眼-李香嗉果真也不赖为一个美人,只是那五官高俏地撅起一脸鄙夷之色,竟不给自己任何风姿,张嘴便叱:“你还有脸提我的名字!我要是再不出现,只怕你跟这贱人的孽种都有了!”身后男子附道:“我师妹专程来找你,你竟这样辜负于她!”
      无让成护一眼小琴,抵触道:“你们误会了!我只是在帮她,并没有什么。”李香嗉一声嗤笑,环顾一周,又道:“孤男寡女住这么大的庄子,真是羡煞旁人呐!”说起话来前一声哼后一声呵,眼神自始无终针对他与背后暗自神伤的小琴,小琴心中抱冤,但李香嗉尖酸刻薄的话让她几次欲言又止。
      无让成固然玩世不恭,生平竟没碰过什么男女情坷,他对什么身分体面素不讲究,可对这个“义”字却是看得犹其珍重,婚姻自然是与情义相辅相成的,而今的滥情已然陷他于不义,纵然叫他去死,他也无理驳回,但知难辨,靠近恳辞:“香嗉,请你相信我,你先回广陵,待我相会。”他说这话,脑中始终没放下那半袋玩物,因为如此即去,便再无颜面回来,在小琴面前,他还有太多的话要讲。
      李香嗉使力抖开他抓在肩上的手,嗤之以鼻,眉皱成一字,顿起了怨色,“无让成”三字重重扑到他脸上:“你真虚伪的叫人匪夷所思,我与你全然无戏,你大可爽快的将那贱人娶为你门下正妻,跟那贱人浪迹天涯,有什么甜言蜜语非要避着我而当场说不得做不出的,是很不要脸的吗!”此话响传,连着两个“贱人”抛给小琴,无让成焦头烂额,暴忤一句:“不许你侮辱她!”李香嗉镇笑:“既然你这么怜香惜玉,不如就成了她,当是把我休了,男尊女卑,我无话可说。”
      无让成转身愧对小琴,只见她垂头地转身房中,抬举的双手不知在指划什么,随着房门两声吱扭的开与闭,李香嗉在身后加以道:“你若想装仁假义,便腾两个房间给我俩歇息,不了两日。”无让成挽住李香嗉的手被猛地撒开,显然是无力回天。看她扬长而去,无让成伫立石板路上重新反思,哪时间进到自个房里继续想,直到月光映在地板,才发觉竟迷糊的连火光都未点亮,他对着黑暗嗤笑一声,可想自己放纵一生,至今竟也为情所困,落得像个婆娘优柔寡断,真是可笑,可笑…
      这时夜深人静,给人不忍说破的气氛,无让成去敲李香嗉的房门,烛光穿过他的身影闪在门窗上,不用吱声就被李香嗉识得了,她先叫道:“若是来讨好的,完全不必。”
      无让成料她是不会开门相见了,对着门缝细语:“香嗉,对不起…人在江湖头可断,义不容辞,你我情长,但小琴不一样,她对我有恩,情非得已,我不得不顾她的苦衷,一走了之…”无让成不去想立在小琴那的是情是义,小琴有何苦衷,他也讲不清楚,不过他关心的是小琴可怜需要人陪,心下甚至打过弃婚的主意,却是道义主持一撇即开。
      房中悄无动静,无让成纠葛道:“但我不会背弃婚约,令你蒙羞。”李香嗉望他开诚布公,却终究未听见半点诚意,全是虚伪谗言,她强忍怒气,终于说道:“我没有什么羞辱,江湖上没有事情是讨债还债,报恩抱怨解决不了的,你若将你端木家的奇门遁甲借给我练习,前尘往事即可一概不论,否则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你也别妄想安心跟那贱人好下去。”无让成沉思道:“奇门遁甲乃家族传说,就连家父也未曾见过,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自寻烦恼呢。”此话针锋相对,顿时房门响起剧烈的撞击声,接着一声暴喝:“你走!你赶紧滚!”
      那庄子说大却仅是四座长房子环拥的规模,这席话似清非楚地传入她师兄与小琴耳里,各自引起深思。她师兄待无让成回到房里,蹑手蹑脚去敲开李香嗉的房门,悄谈道:“师妹,看来他是不想交出来了。”李香嗉自然不顾情感问题,她只顾奇门遁甲现已非婚事所能算计,于是缓了下来,却是警惕地不敢吭声,取出一根细针,将她师兄示了出去,那眼神似说:“先下手为强!”
      黑夜之中,两人悄快的身影自内朝外阔步,轻轻地落到了小琴房间的后窗外,践瓦清响难免惊及对房,其中的无让成却是竖耳凝听不动声色,神情似在庆幸李香嗉终肯罢手而去,细下一想那声响自对房屋顶,那是小琴的房间,心猛然一颤,仓惶地冲进她房里,只见小琴已昏倒在地,无让成扶起慰问,小琴发出一声娇喘,说背后有刺,无让成见她唇色苍白,显是受了毒针,于是提功运力道:“我运功帮你把毒针逼出来,你不要动弹。”但见那毒针精准可怖地刺入小琴的后肩风门处,已成殷红的朱斑浸透褙纱,若要逼出毒针,最好袒露伤口,以手抚其胸。无让成风流成性并不觉得什么,但他开始伸手解带,小琴意识抬起的眼神柔情似水,却要他再脱下去,定然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无让成后知后觉,此般趁虚越礼的做法实在可耻,他将小琴扶坐床榻,当下一激竟是赶往山下去追李香嗉,身子一出,就是好几公里。匆忙之际,也没顾及某树后另一个黑影在暗暗蹿动…
      穷山恶水间惟有那一绵长阪路迂回畅通,无让成追了半饷却是一无所获,他开始着急,那毒针逼出又如何,若无解药,一旦毒性蔓延发作,接着可能就是身亡,他早从李香嗉的话里听出报复的意思,却不料是欺软怕硬这般激将的勾当,一怒之下竟只掌把身旁大树硬生生给震倒了。他汲汲返回山庄,房中仍无灯火,推门而入,只见点亮的油灯照应下,小琴衣下宽散,面色愀然但却红润了许些,无让成慰问道:“伤势如何了?”
      小琴摇了摇头,双手下意识的去牵拢衣襟,苦笑敷衍:“无碍了…”
      无让成靠近地见她双眉微蹙,应是那毒针作的祟,忍不住又道:“我给你运功,不然你疼痛难己。”
      小琴避开他的眼色,委屈道:“那毒针已经逼出,你不必操心了。”
      无让成惊疑道:“是怎逼出来的,啊?”
      小琴不禁潸然抽的一声,可知在无让成乘奔庄外那会儿,那个黑影蒙上面纱来掩饰他最后的颜色,轻踹进入房间,小琴起身惊疑之余,让其端详了毒针所在,但未看清他的模样,只觉肩下被着劲一点,不能动弹,她尝试摆脱,那人只沉着男有的嗓子轻吼:“别动,否则你经脉尽碎。”随之粗促地给她宽衣解带,小琴纵然想自行了断,但穴位封死岂是常人奈何得了?接着褙子落地,情势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那人不知廉耻一掌往她胸脯上推,小琴能感觉一股顺畅,毒针无影无息射了出去,那人再按住后肩结实一掌打在伤口上,小琴一口毒血吐出,随之手脚即有了知觉,但她疲软地转过身子,那人已全无影踪……
      接着几声极软的抽啼,却像轰天雷般在无让成脑中嗡嗡作响,但他哑口无言,只把小琴揣在怀里,渴求分担她的痛楚,从此决定要护她至死不渝,而对李香嗉的愧歉全然化为悔恨。
      小琴被他这么一抱,便是恸泪滂沱,对于一个女人来讲,清节是最咬得紧的,她不在意出手的那人是否是顺水推舟、不顾厚颜相助,反正绝不是她意中人,更不是无让成。那夜不知她是托何入寐的,大概是哭到几欲休克。择在午时初醒,无让成给备了饭水,但见她身子竟虚弱到依仗起行,应是全身酸痛,细瞧她走一步便要眉前一蹙,甚至隔着衣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已褪非常人,疼惜切问:“你面色很不好,快坐下。”
      小琴崇尚他的宽厚,只可惜自己垂危不长矣,定要他问愧侍守下去,她不想给无让成看见自己死的样子,越是娇弱便越像是乞怜,于是再不去关乎自己的痛楚,使力撒开他的手,嗔怒道:“男女有隔,你我非亲非故,均是有约之人,所以请公子莫再纠缠下去了。”听她挂念那两个忘义小人,无让成暗自不乐,小琴紧接着道:“我哥的武功不在话下,妹妹伤了,做兄长的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完全不需外人来可怜,若是你心中有愧,那就快走…不然你妻子再架着刀来,便是身败名裂,后悔莫及了!”话里自然讲不出李香嗉那般奚落的语调,甚至瞒不住娇弱之气…
      无让成决不把自己列为什么正人君子,他强搭住小琴的双肩,双目含情脉脉,温尔微笑,道:“我的臭名远扬,哪提得上身败名裂,小琴,我喜欢你,怎么能舍下你呢,而且你身体欠佳,就更不能离开我,知不知道,小琴。”他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这连串的难舍难分,已是笃定了与她长相厮守…
      小琴尊卑分明,从没想要妄夺别人的爱意,而今听他亲口袒述,内心已是抑不住地欣喜,转却又去想情非得已,实在命苦,脸上便像凝了霜般哭笑不得…无让成看在眼里,又嘱咐道:“就算你恨我,也要等你的伤痊愈了,你身上的寒毒已渗入脏腑,不是单靠内力就好化解的,我一定会找到李香嗉,要回解药。”小琴转过身道:“人各有命,冥冥中自有定数,也许这就是一个女人水性杨花的报应,自作孽不可活罢。”话里满腔哀怨,更让人听得惋惜,无让成相道:“不,你命不该绝,快别顾那么多了,静下心来,让我给你运功缓伤。”小琴无力再拗,只好领情。
      李香嗉明目张胆,势必有话告诫,无让成走进她日前住的房间,只见灯下压着一张纸片,写着排列整齐的两行:解药在金陵清风阁,务必备上诚意交换。两行字粗鄙潦草,无让成只略见“解药”这个醒目的字眼,猛然撇下往金陵城奔,他施展轻功,一时辰即抵达金陵城,城市与他心情一般嘈切,但清风阁乃孺子清修之地,被无让成满堂叱咤,全部惊走,喊的是她李香嗉的全名,实实切切要摆明与她恩断义绝。
      两人即出,相隔数丈,李香嗉轻笑道:“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只怕那小情人要下去见阎王了。”无让成伸手急道:“少废话,快把解药交出来!”
      李香嗉知奇门遁甲博大精深,江湖上早无全本,于是算计道:“我也算是你半个内人,想要参考你整本奇门遁甲实是有些为难,但你精通气道之术,其中秘诀传授于我,这解药即可轻易到手。”
      无让成料是如此,却是辜负在先,无由抗拒,但他庄严说道:“奇门遁甲八门均是以内功为本,你一个女子资历尚浅,怎领悟得了其中深奥之处?”李香嗉不顾托辞,提声道:“你尽管说便是了,就看你想不想要这解药。”无让成气定道:“你听好了…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来一掌中。先须掌中排九宫,纵横十五图其中。次将八卦分八节。一气统三为正宗。阴阳二遁分顺逆,一气三元人莫测。五日都来接一元。接气超神为准则。”江湖上习武之人,对招式心法最为牢记,李香嗉每听一句,都要起手略略比划,她全神贯注,想必已犹记在握,无让成不接着讲了,张出手掌道:“这即是气道的基础心法,若你练得成,我自当奉全,解药呢?”
      李香嗉应求掷去,踌躇满志:“我哥说的不错,你果然很讲义气。”这两句好话,像是试图挽回情面,但无让成嗔目切齿:“可我没想到你虚有其表,却是满腹的蛇蝎心肠。”他走出几步,倏地转身,从手腕解下那牵红带,满脸充斥狠色,厉道:“小琴若有分毫岔子,天涯海角我绝不姑息你们衡山派!”那红带掷到了空中,被风刀裁碎,两人不料怎让他晓得了自己衡山派的身份,但顿时语塞,许是有所忌惮。待他飞走,她师兄相问:“如此放虎归山吗?”李香嗉咯咯笑:“放心罢,他还要回来求我的…”
      昼夜互消长,无让成镇守山庄,所稀罕的事物,只有山水和小琴,忧郁改变了他的常态,不再无故吟笑,但一去看小琴,毅然能把笑容挂在脸颊,他是笑伴人生的,笑容当张的自然,不显牵强,而且很好看,加上满口熨帖之话,便是小琴的心伤良剂,她时常以笑回应,满目敬仰与感动,还有一丝不苟的爱意。可来日方长,小琴的身体却是寒毒不退,每况愈下,她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睡着,眉竟微颦微蹙,似乎梦中都在抱风煎熬。
      无让成不禁怀疑是李香嗉仗势欺人,要以全易全…一激之下要讨债还债,托手轻抚苍穹剑身,稍一运力,便有炎气扑面,耐住恨意不想,想却:“苍穹剑蕴藏的威力,当真是历久不衰,这一剑若是用全了力,一般人可能承受不住当场暴毙,既然管叫阳剑,定然与寒相匹,待我把内力摄为阳性,便可驱除小琴体内的寒毒。”
      无让成精通气道,可对流放外界的内力肆意吸取,包括与他对掌的人,不经意间会被他吸净内力,于此唯进不退、历久甄绝,所以说他端木家的内力叱咤风云,实非噓头。他纵身阔步,落在一片平夷之地,挥剑如毫,剑招逊色,内力却是惊人,每一剑气吞山林,均想一句:阳剑终归死物,但其铸材非凡,常人的内力阴阳至合,所以浑而不湛,此剑却可萃取其中阳力激发出去,大有猛势,照此比它更胜一筹的阴剑,乃净化纯阴之力,原来孤笑一梅一身服众的阴柔内力,全拜于手中的阴剑所赐,加之轻功卓越,所以技压群雄,毋庸置疑。
      随着持剑的手出力渐次,一阵极寒的阴气从臂涌上脏腑,叫他立即刹住,纵然他不去吸收稳固,那阵阴气足以掩过纯阳之力,自经而络浑不自在,稍纵即逝,但余势不衰,仍带凉意。无让成疲软跪地,盯着苍穹剑恍悟:百年江湖传得神乎邪乎的苍穹阳剑,竟是非同凡响,别有洞天,素闻它剑气阳猛,却不知仗剑者可反噬其萃取的阴性内力,练就一身强劲几倍的纯阴内力,但是内力非凭空所有,所以仗剑者里外截然,若是内力尔尔,也不过一洼死水,没落了这把剑的实力…暗赞之余,不禁又引起自恼,只可惜事与愿违,结果反倒一身凉薄。
      已是小琴不能寐的第三夜,今夜还未过上旬,便逢月圆,小琴触景生情,怕余生再无眼福,违身邀月,无让成如愿陪坐杣脊,把小琴揣在心怀,小琴蓦然轻语:“你不该见到我。”
      无让成道:“有句话道的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小琴道:“道旁苦李,已无春光,孑然一身,纵死也有个哥哥替我收尸,而公子何必……”话语凝噎,似乎要说:“公子何必煞费年华?”但身在篱下,实在无脸说出。
      无让成会意,微笑道:“芳龄何妨,其实我年胜于你,你看不出来罢。”小琴高瞻举目,绝不信这张俊俏脸下,竟已蓬勃,从前喊他公子,当这一眼,心下已不住喊他“无大哥”,不禁脸颊红晕,又送怀抱。
      无让成道:“等你病好了,我带你隐居琅琊,那里清风细水,绝无人烟。”
      小琴拭了拭眶,避讳起开道:“你有婚在身,不得乱性。”小琴不谙世事,十年居定,难免会有人来打探山庄,但都是好心之人,除了幼时亲眼目睹家族被魔教满门屠戮,之后再无惨目,而今被一个女人狗血淋漓,她竟没起半点记恨,反倒觉得自己是装腔乞怜。
      无让成相视而道:“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既无父母,又无媒妁,一切只由两情相悦,你看吖,月下箫鼓,天作之合,我无让成平禄一生,至今才遇见一个心仪的女人,令我明白什么是相见恨晚,但晚不晚。”
      小琴莞尔一笑,又见他手腕的红带已失,无声感动,再把头送入他怀中细语:“几年前我哥雇进来个丫鬟,常听她口中吟唱:‘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到现在我才明白她的心思。”
      无让成搂紧了些,用脸颊轻抚她的发香,说道:“等你痊愈了,我们就结为夫妻。”小琴片晌忧道:“我只是受宠若惊,怕这一走,你会伤心。”
      两人高高在望,庄外是闻风抖擞的树林,星斑闪烁,如同各自摇晃不定的心绪,听到这话,无让成脸上立添一层忧色,眼泪险些夺眶而出,他只是轻抽了住,不让小琴发现。
      小琴轻唤:“无让成…”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全名,待无让成吱声,又道:“这名字真有趣。”
      “人如其名,不让别人成事。”他一声苦笑,仿佛在笑自己,也成玩物。
      小琴正拿出萧来吹颂,顿觉寒入骨髓,颤栗得厉害,无让成惶及给托回房间,运力治伤,但自知内力受损,单靠两手输导真气,伤势只得暂缓。他给小琴盖上被褥,一心念往清风阁讨全解药,当才走出一步,小琴身上乍温乍冷,安不住地发出哆嗦,无让成心疼道:“小琴……”适才打算相裸交融,熨贴驱寒,却想她冰清玉洁,两人未成眷属毕竟有隔,可又瞧她脸色发白,已是毒入膏肓,不得已而要为之,一时间思绪跌宕,只轻轻探问:“你我解衣相贴,应该好受些…”
      一听字意,小琴毅然想起那晚受人逾礼,悲从中来,不禁苦恼:“我早已不净,连死也无妨,何况你高抬贵手。”时值春夏,竟能明显地看到她口中呼出冷气,无让成又疼又恐,快把她扶起,却迟钝地去解她的腰带,内衣从肩滑落,即袒出一身皓皙,无让成盯着那处漫白的伤口心如刀绞,道完一句:“你若介意便吱一声。”这才去解自己的上衣,一面滚热的胸膛,亲一面冰冷的后背,紧紧依偎,坐怀不乱。
      也许世上只有小琴值得他愿违去做,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滚滚寒气翻涌,蔓延全身,他也毫不松懈,只圆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敲牙之际,纳罕一个小小衡山派的女徒,竟有如此深厚的寒毒,这是他自闯荡江湖二十多年来前所未见的,若说另有其人,可今朝武林卧虎藏龙,多是只待势机才出来大显身手的,更何况用毒高手甚是少见。天底下论毒论药,当要追溯起远至西蜀的玄剂阁,那曾云集了擅毒擅药之人,而一经魔教全力突破,其药师死的死,屈从的屈从,除一幸免的治世药堂邑掌柜尚存至今,别无耳闻,况且邑普天的身份,只有无让成等人清楚,无让成四海不定,对这些老前辈交际不讳,视如知己,邑普天一心从善,只治人不涉毒,万万不会滥献己分……归咎于李香嗉…他没怒气再想下去,寒气即要凝住意识,渐渐地昏迷松手,唇色泛白,而对小琴来说,被褥里已是极暖,她翻身怜视,泪色含蓄,一看便是整夜。
      两人所未料及的真相,是那夜穆烟凌以怨报怨,日夜耳目韬晦待时,身披黑衣夜逾人垣,给两人一个措手不及,还把了个便宜,其手上所附的毒卵乃天下奇寒-冰凌花蛊,冰凌花蛊生寒适寒,乃前玄剂阁的黑面郎所研制,中毒者若受人逼功,施者也将寒化攻心,纵然无让成内功再深,一经十多天潜移默化,已是大损,昨夜阳刚的身体一受深寒搁浅,便如猛兽冬眠连日不醒。
      择日房廊,如坐针毡,小琴娇怯怯的身子尚可行走,愧仄之余,遥遥又见哥哥来访,当初听无让成说与他不节,这下才惴从心来,远笑不出,近则强笑,禄枭见其面色凄淡,切问情况。小琴以悠闲的步态,与他相隔避色,转身不让打量,将计而言:“昨夜染了点风寒,今日哥哥来看,好了许多,”又转身微笑道:“对了,那支玉箫送走了没有?”
      禄枭叹气道:“三位剑兄整月未归,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两兄妹出生入死,心中藏掖自然是瞒不过做兄长的,禄枭强抓起她的手,立觉冰凉骇人,重道:“这哪里是风寒?”即拉着她进房诊脉,却见一男子病卧床榻,是张他记恨的面庞,顿时发指,但眼下无让成虚弱不省,心里再大的火气也得先搁一旁,只想冲到床前把他抓醒,却遭小琴拦道:“哥哥不要误会,是我把他救回来的,当时他身被疮痍,性命攸关,我便让他睡在铺好的床上。”禄枭再瞧过去,尽管无让成暂无意识,嘴角却在不住地颤动,看来他当真伤得很深,小琴身上的寒气,许是从他身上染的,又看过来,从未见过妹妹那般紧张的神态,甚至想把自己往房外推,显是在袒护无让成,于是肃问:“告诉我,你所等的意中人,是不是他?”小琴嗔怒道:“不要再提那个人,我早已不记得了。”禄枭又道:“此人恶贯满盈,你现在避开他,必须听我的,去相个好人家。”
      小琴清楚他无让成的人品,侠肝义胆,绝不是什么恶人,许是哥哥良莠不分、错怪好人,转眼透窗只见惨状,踌躇不决,半晌心想:“人各有,命冥冥中自有定数,他险些为我豁出了性命,红颜祸水,我本该自作自受…”禄枭只见她侧脸,便看得出眉目里满是柔情绵意,那是他三十年来未曾见识过的。连忙问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啊?”
      小琴忸怩撑态,答道:“我只看他实在可怜…”禄枭面红耳赤,他知当妹妹要露出异常的表情,总喜欢背对说话,不禁心想:“怪不得她身上寒气凌人,真是给缠上的,枉费她几年待字闺中,竟让这恶鬼占了便宜…她嘴上不说,却是心下默默挂念。”忍气说道:“他可是有婚之人,你快罢了念想,我去给你相亲。”小琴却还自责:“是我作贱,我早该把他谴走…”
      禄枭一气之下推门闯闺,抓起无让成的手,又见其上身裸露,明知故问:“你帮他解的衣裳?”
      小琴沉吟不语,飘忽的眼神似是肯定,禄枭只怕不景,恨不得当场把他撕烂,转念一想:“他曾经手下留情,我怎能变本加厉,趁人之危?”往无让成的手腕一搭,只觉阵阵寒气涌动,又道:“他是我的劲敌,但我一定助他痊愈了,再谈干戈,你快点离开,别回来了。”
      小琴再瞒不住,道:“你给我一些时间,让我与他辞别。”
      禄枭重道:“不行!等他苏醒,你就插翅难逃了。”
      小琴委屈道:“哥哥若要强词,只怕两两难堪。”在禄枭的印象中,妹妹是个笑口常开的小家碧玉,如此义正严词,暗忖要以死相逼,当哥哥的只好就范,拂袖而去。
      接连几日,无让成一恍如初卧床不起,小琴待他醒了,照常服侍。无让成身体大愈,功复如常,但不顾己,仍是关切地去感受小琴的体温,依然冰肌如霜,他心潮不平,冷静一想:“此毒凶煞,当真只有对症下药才可解除。”又一灵机,说道:“小琴,你等着我。”
      小琴低声惊恐:“你要去哪?”
      无让成道:“那恶婆想要得全秘籍,肯定给解药做了手脚。”说到这里,他也不知道再如何加以安慰,毕竟自己拿不出全套的奇门遁甲,强迫之只怕也是枉费心机。
      小琴低下头道:“这又是何苦?微女命薄,天要我死,即好安之若命,一再纠葛,恐怕只会以命偿命。”转过身去,上齿咬唇,又道:“若是回来见不到我,你就把我忘了罢…”
      无让成只当她多愁善感,道:“你说什么蠢话,那恶婆要是不招,我还有一精通药术的老朋友,天底下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此去广陵是很快的路程,你安心等我。”小琴听之一字比一字的温柔,不禁惹泪,望着他疾行的背影不住也身子跟前,不慎□□一空轻跌在地,愁眉苦脸…
      无让成口中所说的“朋友”,便是早托冀望的治世药堂邑掌柜,但先不想他,毕竟现全的解药在李香嗉那,所以再往金陵城去,她李香嗉若意识到杀机临头,老实地交出解药,往事还可一概不究,再敢欺瞒,定当付诸行动,他无让成有多可恶,自是不言而喻。
      当抵达清风阁,无让成却是竭声也呼不出来,反遭众书生的斥责,他一声怒吼,箭步周遭打探。刚探几遍,倒是给李香嗉的其他师兄弟截个当面,这些衡山派的人衣冠楚楚,包括大弟子在内,就跟刚才那些清风阁的书生一样嫩白细脸。可知衡山派被魔教摧残之后,幸存的都是些门第相当的弟子,若非魔教败没,他们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最前面穿着黑衫的应该就是他们衡山派的大弟子无归,冷冷地道:“哟,这不是捣蛋鬼无让成吗,呵呵,打听一下,是不是金陵发生了什么有趣事?”
      此前无让成还在闷李香嗉的气,眼前几十人中细瞧无她,心想:“恶婆果然阴险,知道自派的人要来,便躲着不见,以免被我认出关系,遭受同门冷弃,衡山派果然上下同仁,全是这些臭德性。”不耐扬声问道:“你手下叫李香嗉的,藏去哪了?”他严肃的端庄,反而引起大伙戏笑,无归道:“你可是出了名的辣子手,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你不耍,却敢打本派李师妹的主意,你要不要先问过风华教的李玉堂?”
      无让成当众取下腰壶饮酒,冷笑道:“呵,敢与不敢,还要问过别人,岂不是特别窝囊,老子视天下为草芥,何况你那师妹假公济私,在我眼里连粪土都比不上。”
      无归鄙夷地笑道:“若不是李玉堂赫然仙逝,你敢拿他……”话音戛然而止,口中猝不及防射进一颗石子,几个极要命的退步,轻捂喉咙不断咳嗽。无让成方才施展气道化劲而柔,那石子才不足以射穿他的脑袋,但其沙哑几天在所难免。
      他身后师弟慌忙搭手扶住,但见无让成悠然自得,不约而同横起剑柄,昂首挺胸,一人直呼:“你耍阴招,算什么好汉?”
      无让成自不敢枉称好汉,走近道:“英雄好汉也绝非长舌装腔,看来你们这群杂毛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呵,你们若是皮痒前来自讨没趣,我信手一挥便让你们全部毙命。”这句话倒不是笑着说的,这些衡山派兄弟毕竟是混江湖的,既然能在茫茫人海里认出他无让成,必然对其身世事迹多少耳闻,却瞧他眼角闪着凛光,不禁略起忌惮,哑口无言。
      无让成又道:“学武之人大都体无完肤,满面污渍,瞧你们个个细皮嫩肉,我给你们涨点气势。”说完便扬起地上大把尘土,向他们脸上使力一挥,灰蒙蒙一片中,再鼓起一口酒“噗噗”喷洒过去,众人挥散灰团,脸与衣裳已全沾上泥斑,而眼神再横过去,无让成早已无影无踪。
      原计难缠,但迫切地想拿到解药,便欲往广陵另求之,他备了匹骏,奔驰向北,途经小琴所住的深山,短短往返两个时辰本不足惜,但蓦地想起小琴那夜被袭的缘由,又顾忌李香嗉深藏不露,不禁担忧,愈想愈忧,这一念之下力勒马缰,兜转驰至半山腰,然御风助行,可见山庄内外万籁俱寂,四间房里均无她的人影。无让成后知后觉,不由想起临前小琴那句难言之隐,暗示她要离我而去。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辅相助,失去谁都不能苟活,若要小琴独自忍受痛苦至死,自己也绝不能愧存于世。
      无让成捶胸顿足,但料她弱不禁风,定未走远,转身便往山下狂奔,至淮水江浦,邈望孤帆远影碧空尽,相隔数里实非常人能及,他完全可以沿岸拉近,再一个飞跃赶上,但不假思索,竟不顾及,只见他凝神聚气,霍地一个箭步展开,践水逐舟,以他的轻功尚只跃及半径,但足下立聚起一股极具实感的飓风,实实地一踮便如马踏飞燕腾云驾雾,而这看似虚无的道术却是施力极大,开辟一条丈深的水径不说,江面浩荡已如翻云覆雨。
      只见无让成在空中飞快地迈开步伐,落定船板时,中气已见渐虚,不住呼哧,他急地掀开帷帐,哪料到板亢上休憩的不是小琴,而是他另一位名叫周潘的同伙。
      这位男子身形瘦弱,青面獠牙,贼眉鼠眼,不用睁眼就显得出面孔奇丑,而且翘起单膝尤其懒散,无让成一摆嫌色,忡忡转身欲飞走,蓦然身后发声:“恶鬼,我从没见你这么急的样子。”其声线沙沙绵绵,若在深夜耳边响起,绝对可以吓破细胆。
      原来周潘早已被帆船波荡惊醒,但他行惯了夜事,阳光棘目,所以生平忌光,在白天睁不开眼睛,只可稍眯打探,知是无让成来了,冷冷笑道:“是不是嫂子跑了?”
      无让成肃然领意,问道:“你是不是在江畔看到一位白衣女子?”当他这话说出,觉得是向瞎子问路白费口舌,索性讲完。
      周潘长吁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呐,小鬼说那女人是个小家碧玉,眉清目秀,唉,可惜我没有这个眼福,”他本是有家室的,但老天与他作对,一个雷劈把他,翻了个身子又道:“都是给那些青楼妓女看穷的。”
      若真是个不上心的女子,绝对会被无让成拿来三番取悦,在没遇见小琴前,他与周潘两人是青楼里的风流鬼,逍遥四海,换着玩耍,至此小琴是第一个让他自识荒活的女人。他这下说道:“我没有闲工夫与你胡侃,回头见!”
      周潘只从他喘声听出逊色,便戏说道:“看你自己虚脱的样子,敢说飞的回去吗?”
      无让成方才竭尽全力,这下还真不敢保证轻松抵岸,他出舱打探,那时太阳正烈,他要把手掌举在眉前,才看得清楚,远远只见三五只乌船闻势讨来,他开怀大笑道:“有船正驶过来,那不是正中下怀?”
      舱中冷笑道:“你笑甚么,他们许多都是劫财的假贩子。”
      无让成掀开帘子,微笑道:“无妨,无妨,最好把你这船给劫空了。”
      周潘打坐道:“这船上除了你我二人,没什么可以劫的。”
      无让成进舱道:“有呀。”
      周潘问道:“什么?”
      无让成道:“我有节操,你没有。”
      周潘吐道:“有个屁节操,你节操全给糟蹋了。”
      无让成随笑道:“不过现在又全回来啦。”
      周潘不屑,无让成又出舱打量,船只似乎只近咫尺,头伸进来道:“打劫也好,贩货也罢,我只借他们船板一步,他们便是插上翅膀也不能奈我何。”
      周潘冷笑道:“你太小看他们了,这些人打着劫匪的行号,不免有道上的高手,他们常年水陆兼行,论水性,你不及他们。”
      无让成道:“老子行遍天下,身经百战,哪门哪派没有领教过,武功盖我头上的屈指可数。”
      周潘道:“武林中人又不见得要有门有派,曾经被魔教摧残的大半武林势力,一批回头重振自己教派,一批加入梨花帮,还有一批不愿入帮入派的,便做了这些山贼与贩子。最近李玉堂一死,武林便又少了一条老虎,风华教大江东去,群龙无首,江湖风起云涌,四路八方的都在往风山汇拢,万人瞩目,哪个不想趁机讨点什么。当然你也有份,这些人便是奔你那把魔剑而来。”
      无让成取住背上的苍穹剑,明知故问:“你说的是这把苍穹剑?”
      周潘伸个懒腰,道:“此剑是邪物,留不得。”
      无让成道:“当日穆烟凌戳穿安齐的身世,原来此剑一直就藏在苏氏族人的手上。”凑近道:“你说此剑与老先生有没有关系?”
      周潘道:“此念想万万不能有,否则给老先生招了敌忔,你就是行一辈子的德,小雪也不容你。”
      无让成收剑道:“前些日子逢小鬼市侩,却不见小雪和鬼和尚呢?”
      周潘道:“咱五人各走各的,我可不清楚他们的行径,”不经意朝外望了一眼,说道:“那帮劫匪到半路了。”无让成往外眺了眺,叫道:“谢啦!”他们是生死的交情,彼知甚清,这一声谢谢反而显得多余。无让成二话不说,蹬腿迈去,这一步跨空,给小船加足了后劲,船向东南漂走,舱中周潘一身舒躺,长吁道:“这鬼东西扰我清梦,总算走咯。”
      眼近甲板,五个手持单刀的光膀子从水下倏地涌现上来,朝无让成围杀过来,淼淼江水喷洒在船帆上,无让成施力冲刺,单手抓在船帆竿上,一个盘旋轻盈落板,身子不沾片水,只见那七八个汉子来势汹汹跟着落到了船板,朗声道:“都是道上的朋友,何必自讨没趣?”
      一人随机收敛,拱手笑道:“原来是自家兄弟!失礼,失礼。”
      无让成瞧他们手持单刀,论门派,应是祭刀门下的人,说道:“道上的人称祭刀门为匪子帮,看来实非说笑,你们在此埋伏了多长时间?”摇身周望三船无人,又问道:“船上的其它人呢?”
      那人只道:“此船一人掌舵即可。”
      无让成心想:“这些匪徒遍布天南地北,我若动刀,便是给梨花帮惹来祸端。”试探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抢夺此剑?”
      那人摇头晃脑,连忙说道:“非也!在下前日听说神剑出世,竟不知是自家兄弟给夺了去,哈哈,免了,免了。”
      这一口一句自家兄弟,本是道上的称呼,说给无让成,显然把自己看不成什么好东西,无让成苦笑一声,蹬腿往岸健步如飞。
      五人凑近,其一说道:“大哥派我们来打探那苍穹剑的虚实,此时正处无让成弱势,孤立无援,为何不趁机将神剑硬抢过来?”那前头的汉子道:“此非良机,走!”
      无让成赶脚落岸,第一个念头便是许香嗉将小琴俘了去,难不成她已练成气道术的基本功?如今衡山派的人大多已往广陵风山去,她俩竟狼狈为奸,不合组织,究竟躲到了何处?
      无让成朝衡山方向迈开脚步,突然念头一闪,兜转方向,又到了金陵清风阁内,李香嗉果然复出,仅她一人,无让成叫道:“小琴呢?你把小琴藏哪了?”
      李香嗉一头雾水,怨道:“无让成,你不要无故咬人!”
      无让成提声道:“你掳走小琴,不就是要挟全套气道术吗!”
      李香嗉嗤笑道:“你倒是扪心自问,那贱女人是因谁受的伤,现在她饱受寒苦,便是命锁我这里,我何必费神把她人抓起来。”
      无让成怔了怔,神色恍惚,心想:“她说得没错,是我害了小琴,小琴肯定躲着我呢。”转念说道:“解药呢?把真的解药交给我!”
      李香嗉冷笑道:“无公子是明白人,公平交易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吧,你把秘诀给我说全了,我自当把解药奉全,那你的小琴亦当药到病除。”说着便把解药从袂下取了出来。
      无让成道:“上次我忘记提示,奇门遁甲一气贯通,道法自然,乃需在室之身,只怕是你身子早已不净了罢。”
      李香嗉顿时万念俱灰,前两日练此心法不慎自损险去性命,竟于开始就出了岔子,叫道:“无让成!你想害我!”一气之下经脉紊乱,倒地吐血。
      无让成不起半丝怜悯,伸手逼近道:“你快把解药给我。”李香嗉怒将细瓶摔于地上,粉末洒成一片,无让成惊慌,立即双手张拓,合团运力,施展气道之术将其一一分离上来,收于手中,一撇转身即走。
      李香嗉忿恨叫道:“无让成!你这样对我,总有一天要你身败名裂,对我摇尾乞怜!”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